王小宝抬起一只手:“附议。”甚至连理由都没给。
他不用给。
虽然他和老爹经常互拍脑袋,你一巴掌我一巴掌的,但两人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经常惊人地一致,这一次也一样。
他同样觉得,不管乐神大人做出什么决定,跟着走准没错。
至少想法嘛……那是需要有脑子的人具备的,他和老爹这种粗人,只要跟着乐神大人走就是了,带脑子干嘛?
嗯,其实王小宝和王麻子就是典型的愚忠表现。
可以说,古往今来的统治者,需要的人才有两种,一种是有脑子的谋士,可以帮他们出谋划策;另一种则是愚忠的武将,指哪儿打哪儿,就算打出朵花儿来,他们都想不到把那朵花戴到自己头上,而是屁颠屁颠大老远送到宝座上的那个人面前。
岳飞就是第一种人才的典范。
可惜就算他愚忠,统治者仍不相信他的忠心,最后还是把他弄死了,不然宋朝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完蛋。
自拆屋梁的事儿向来都是统治者常干的。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像余飞就是这样。
余飞身为乐者,尤其是乐师后期大圆满阶段,虽然还没晋级成乐圣,乐者们仍旧给了他相应的尊重。他自然赞同乐医大兴的想法,却对方嫣然的办法有些犹疑。
主要是他不相信翔国的皇室会真的给乐医一席之地。
历史上卸磨杀驴的皇族比比皆是。
当他提出自己的看法后,小六儿转过头:“我可以保证大人的话会成真,毕竟我除了是歌医之首外,还是翔国的玉王爷。这么多年来,皇姐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想尽办法。如果她对我的乐者身份有疑虑的话,把我抛弃就是,不必费这么多心思。”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但余飞仍未被完全说服:“女皇与歌医大人姐弟情深,做到这一步情有可原,但我们与女皇却没什么联系。”
方嫣然刚要说话,小六儿已然又道:“既然余连长不相信女皇,不如由我先与女皇联系一下,试探她的态度,然后我们再做下一步决定,如何?”
确实,就目前来说,小六儿的办法是最稳妥的。
但余飞没敢应下。
皇城的局势谁都知道不好。
小六儿身为歌医之首,去了皇城后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更何况,他还是乐神大人的心上人。
谁敢让他涉险?
方嫣然道:“不必这样做。”
“不,就这样吧。”小六儿第一次和她意见不一致,而且是当众,态度十分坚决,“这是最好的办法。”
“小六儿!”方嫣然皱眉叫他。
小六儿道:“然儿,若我们没有在一起,若我不是歌医之首,这个办法你会不会答应?”
方嫣然愣了一下才道:“但现在你是,你是歌医之首!既然是,就不能随意涉险。”
“谁说我是涉险了?皇城里我比谁都熟,何况皇姐与我极亲,我去,再好不过,不然的话,就算这次决议定下来,兄弟们肯定还有心不服的。”
“有二王在。”方嫣然沉下脸,她弄不明白,明明头天已经和小六儿和解,为何现在他偏要一意孤行?
“谁在都没关系,只要皇姐还是女皇。”小六儿一步不退。
方嫣然怒极,沉声道:“我不同意!”
厅中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乐神大人与歌医大人的第一次争执,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齐卓微微垂下眼眸,他有些明白小六儿的做法了。
你昨天说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么?他想。
“你必须同意!”小六儿站了起来。
方嫣然一拂袖子,起身进了内室。
会议不欢而散。
正文 107天时怼兮威灵怒(一)
清晨;方嫣然起床,净了面;随手挽好头发;推门出来。
齐卓站在晨光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
“世子,有事?”方嫣然走过去。
齐卓苦笑:“似乎自我们认识以来;你对我从来都是这种态度;一点也没有对身为安平王世子的敬畏之情。”
方嫣然摇了摇头:“不,现在的我对你确实如此,是因为我有实力保护自己。不过从前;我是一直怕你的。”
齐卓一怔:“什么时候?”
“以前的每个时候。”方嫣然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他的磨折再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不是圣母,做不到用爱来宽恕一切;但正如她以前曾跟小六儿说过的,自己已经站到了一个世人再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上,这种时候,还有必要斤斤计较什么么?
毕竟,就算是要看仇人一眼,也需要低下头俯□子的。
而面对那些仇人,低头俯身是对他们的抬举,无视才是最好的回答。
“我从来没感觉到。”齐卓道,“你的眼神里面看不出一点点害怕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自罹患心疾后,任何事情都不敢再形于色,不然死的是我自己。小世子,你试过刀压在脖子上的情景么?自得了心疾,我每一天过得都是这种日子。”她坦然。
齐卓再次怔住了,方嫣然向前厅走去。
他在后面道:“我从不知道你得过心疾。”他突然想起来,她在他的府上曾发过病,那时候好像是在马厩?张厨娘的侄子,叫什么来着?两个人在一起,那人掺着她,她满脸惨白。
可是他一心认定她蓄意勾引别人,还打算折磨她来着。
当时他有没有打她?
他记不得了。
“小六儿在厅里么?”方嫣然随口问道。
前一日不欢而散之后,她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步未出。
小六儿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冷战,竟然没像平时一样对她解释,反而再没出现过。
反倒是她,把自己关到现在后,慢慢冷静下来。
小六儿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尤其注重在人前给她保留面子。
昨天那场争执,现在想想,倒有几分像是他故意为之。
是这样吗?
看来,两人间真的需要深谈一次了。
“方姑娘是想问昨天的事情么?”齐卓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嗯。”方嫣然倒不隐瞒。
等见到小六儿,第一件事是要先道个歉,为自己昨天的态度,之后再解释一下,相信把利害关系都剖析清楚之后,小六儿就不会再坚持原来的想法了。
毕竟三医之首不可轻动。
大战未来,若自己这边先折了一个,于乐者士气上必有大影响。
更何况,他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了,到时就摆明了跟他说,若敌人抓住他,绑于阵前要胁她,她定会束手就擒。
就这么办!就不相信这番无赖的话说下来,他还敢轻贱自己的命若此。
方嫣然越想越轻松,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若是昨天的事情……其实方姑娘问您手下那个叫天宠的不是更清楚?”齐卓道。
方嫣然停下来,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齐卓看着她的眼睛,鼓起勇气道:“前天夜里,天宠曾私下去见过玉王爷,两人谈了很久,之后王爷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昨天会议上,玉王爷突然就和方姑娘起了争执。本世子是不太清楚这两者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只是猜测罢了。”
小六儿和天宠说过话?
私下里?
可他为什么对自己提都没提过?
方嫣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齐卓苦笑一声:“方姑娘,你别忘了,这是本世子的宅子,下人们可都是本世子的下人,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当然要告诉我。”
就是说,青龙寨诸人其实属于他的半监视之下。
这也难怪,毕竟是她们全是乐者,与他立场不清,谁能放心把这么一群虎狼放在心边毫不防备?
方嫣然第一反应是去找天宠问个清楚,转念一想,继续向前厅走去。
“先吃饭。”她道。
齐卓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眼皮,自己都有点弄不清自己的意图。
他早知道和她再没一丝可能,当初玉王爷和她离开皇宫后,他负伤在宫中养伤,女皇便将方嫣然与玉慎言的关系告诉了他。
玉慎言的身份是个秘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宫外宁王府里那个宁王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宁王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方嫣然则肩负振兴乐者的重任。
根据是以前国师的一道卜卦。
“宁与嫣然,一兴俱兴。”
可就连女皇都不知道,方嫣然会是乐神。
这一点,连国师都没算出来。
还是他与宁王爷在内室私谈时,玉慎言告诉他的。
就算没有这一出,当初女皇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方嫣然与玉慎言是天设一对儿,她不会空话任何人在中间插一脚。
就算是安平王世子,也不行。
一向宠着他的老妈这一次完全站在女皇那一边。
齐卓知道,自己生平第一次的动心,就这么完了。
说甘心是不可能的,但自己老娘是异姓王,又对女皇忠心耿耿,不可能让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在皇族嘴里抢食。
更何况,是他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若他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对方嫣然好一点,早些下手,她未必就不是他的。
后来,他的伤养好后,无意中从安平王那里得知女皇要调一批军资给“亲人”。
二王早不当女皇是手足,这“亲人”会是谁,他一下就明白过来。
于是他立刻请旨亲自押送。
不为别的,只为能再看她一眼。
最后一眼。
算是为自己无望的感情的一点交待。
许是对他有愧,女皇同意了。
而这次烈焰城再度相遇,则完完全全是意外。
此时的齐卓在母王的教导下,再不胡作非为,读兵书,习礼仪,已是一个上过几回战场的少年将军。
他有些嫉妒天宠。
明明方嫣然和宁王爷是一对,天宠却仍旧大喇喇地毫不掩饰地出现在她身边,随时等候进攻的机会。
身为安平王世子,他却只能隐在角落里,眼巴巴看着方嫣然的身影,无力自拔。
凭什么?
有件事他没告诉她,其实他不怀疑她,不怕她害他,他没监视青龙寨众人,他唯一监视的只有天宠,只因为他嫉妒天宠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人都坐在厅中,饭菜上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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