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子,”刘彦宗道:“折驸马的人,己随韩昉到了中京府潭州附近。”
宗翰和折彦冲暗中联系的事,瞒着吴乞买和挞懒,却事先与宗望通过声气。挞懒驻兵中京路大定府,但潭州却在宗望嫡系的控制底下。
“让他们过去吧。”既然宗翰没忘记和自己遁声气,也就是说他还需要自己配合一无论他们商量成什么样子,最后猪肉总得分宗望一份而且是大大的一份。毕竟宗望是现在对汉攻略的直接主导者。如果双方交换的条件宗望不满意的话,事情是没法顺利进行的。
道君皇帝此刻全然不知宗翰、宗望和折彦冲、杨应麒正分别望着大宋的地图不停地摸啊摸啊,如果他知道,不知会不会寒得大起鸡皮疙瘩。不过就算他再怎么起鸡皮疙瘩,也挡不住这些北方的豪强们对他上下其手虽然中原此刻还在道君皇帝手里,但宗望宗翰、折杨萧欧等人都己经在想着要怎么分了。
“这就是折彦冲的回复!?
宗翰几乎连眉毛都竖起来了!那种刀锋般的冷笑,连韩企先和韩昉看见都不寒而栗。
卢彦伦也有些害怕,他并非刚胆烈性之人,但在交涉场合中,外交官员的表现不仅仅和个人的胆色才能有关,更与外交官员背后所倚仗的势力有关!卢彦伦虽智不如陈正汇、烈不如邓志宏,但他此刻所代表的却是稳如山岳坚如磐石的折彦冲一所以他有资格在宗翰面前挺直腰板,也必须挺直腰板!汉部派出去的使者如果是表现出非策略性的懦弱,便有叛部之嫌!
“大将军的意思,正是如此!?卢彦伦道:“宋邦乃故国,宋民乃亲人,汉部不忍伐,亦不能伐!若汉部作为大金前驱南下,则我大将军便成数祖忘典之人!此事汉部上下,无人敢为!”
宗翰大笑道:“那你汉部上下可知道:女真之兵若不向西南,便要下辽南么!?
“大金若与大宋起龌龊,则我汉部唯两不相助而己。若国主定要逼我汉部作为侵宋前锋
宗翰冷笑道:“如何?”
卢彦伦正色道:“国主是君,大将军是臣。臣不敢抗君,下不敢抗上。若国主执意如此,大将军惟有披发入长白山,不敢再过问天下之事!?
宗翰听了这等说辞不禁怔了怔:“彦冲要披发入山?那汉部怎么办?”
“彦伦西来前,曾听大将军道:我若上不能报国主,下不能安黎庶,内不能保辽南,外不能亲故国,则天地虽大,再无我容身之处!辽南之事,请部内另推高贤主之!?
砍了宗翰的头他也不信折彦冲会披发入山,但对于折彦冲这等激烈的宣言还是有些准备不足。
韩企先踏上一步,冷笑道:“当年周郎将引兵向西,据说刘大耳也自称与刘璋同宗同脉,大发?吴兵一入蜀境,各便披发入山?之言!与大将军之誓言何其相似!后来周郎一死,刘各马上兴兵入川!不知将来汉部准备充足以后,是不是也学刘各,来个并‘故国’、吞‘亲人’!”
卢彦伦正色道:“韩大人此言差矣!我大将军仁义无双,信昭天下,又岂是刘各反复无常之辈可比!”
韩企先冷笑道:“当刘玄德未入川之时,天下人还不是也称他仁义有信!后来又如何!
卢彦伦道:“当时事以当时论!后来事以后来论!岂可混为一谈!?
韩企先仰天大笑道:“要这样说,我们总得等折驸马吞了大宋,再加议论了?”
卢彦伦道:“大将军吞宋了么?没有!既然没有,韩大人怎能以此子虚乌有之臆测来作诬我大将军无信无义之罪行!?
韩昉踏上一步,便要辩驳,在一旁听得头大如斗的宗翰挥手喝道:“够了!?冷眼看了卢彦伦两眼,冷笑道:“去告诉折彦冲!我给他开的价钱,己是看在老交情上才许下的,皇上还未必能准呢!既然他无心合作,此事就此作罢一日后皇上和老四决意出兵时,让他别哭着来求我!”
卢彦伦默然片刻,说道:“国相!让大将军为伐宋前锋,委实为难。此事能否再委婉一二?如伐中京、西京一般,只让大将军在后方督运粮草?”
宗翰冷冷道:“没这般便宜事!?
卢彦伦道:“然则如攻黄龙府般,汉部之以兵马相随,国相与二太子在前面下一城,大将军便在后面安一城?”
宗翰哼道:“不行!汉部兵马一定得做前锋!?
卢彦伦甚感为难,说道:“然则国相可否答应:大兵过处,不扰大宋百姓?不焚官私殿宇?不掠子女人家?”
宗翰道:“此次是深入大宋,前途难知,哪里能自己绑住自己的马蹄!你道我和宋人那般愚蠢么?仗还没打,先把刀剑收起来谈什么仁义!?
卢彦伦无法,终于叹道:“战场杀人,实不得己。国相能否许诺,只战于战场,不旁及平民?”
宗翰淡淡道:“这是战机问题!等到了战场,相机而定!?
卢彦伦黯然道:“然则国相什么都不能答应了?”
宗翰怒道:“我什么都不答应?我应承的还不够多么?若得大宋之半,山东归你;若得大宋全土,江南归你!又保你汉部后方无虞!你们还嫌不够!”
“山东与江南,大将军宁可不要!?卢彦伦道:“大将军只望故国之民免于涂炭,故国之士免于战乱,故国之文免于水火。大将军之心,全在保民安天下,至于财货土地,非我汉部所求!”
宗翰哈哈狂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这就回去,让折彦冲准备安天下吧一下次皇上南巡时,我与宗望都会扈从!且让我看看折彦冲如何安天下!?手一拂,韩企先道:“卢大人,请吧!r
卢彦伦退开两步,忽又前趋,跪了下来。宗翰等人见状无不一奇。
韩企先问道:“卢大人,你这是为何?”
卢彦伦道:“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国相说。”
韩企先与韩昉一听都皱起了眉头,卢彦伦这般说话,分明是要宗翰摒退他们两个!
宗翰道:“他们都是我心腹,有什么便直说吧!?
卢彦伦道:“国相听说之后,若觉得可以告知二位韩公时再告之无妨;但现在便留二位韩公在此,彦伦不敢开口!”
宗翰尚未出言,韩企先和韩昉己站出来道:“既如此,下官请先告退。”
宗翰略一犹豫,点头允了,等二韩出去后问道:“彦冲到底还有什么事要说?搞得这般鬼祟!”
卢彦伦道:“不是大将军有话要与国相说,是六将军有话要启禀国相。”
宗翰呆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卢彦伦重复道:“六将军让小的带几句话来给国相。”
听了卢彦伦这两句话,绕是宗翰奸猾无比,也要怔个片刻才明白过来,大笑道:“你到底是代表折彦冲来与我谈,还是代表萧铁奴’”
卢彦伦道:“刚才的话,都是代表大将军说的。下面要说的话,则都是六将军的肺腑之言。”
宗翰冷笑道:“在临潢府时,在敕勒川时,在燕京时候,他萧铁奴都不来与我完颜部说肺腑之言,前年象棋也摆了,辽口也烧了这时才来说什么肺腑之言,不嫌太迟了么?”
卢彦伦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六将军尚迷,如今六将军己悟…迷时做错悟时改,善莫大焉?”
宗翰笑道:“好…我便听你说说他悟出了什么!”
第一七四章 逆
卢彦伦跪在宗翰面前,说道:“六将军与大将军,不但有上下忠信之分,而且有兄弟结义之情。自随大金起兵以来,汉部大小百战,六将军的功勋不但在众兄弟中称得上第一,甚至其他兄弟加起来也不及六将军一人!?
宗翰微微点头道:“不错。”
卢彦伦道:“可惜大将军有奸臣!借着与大将军亲近,竟然屡进谗言,使大将军亲身边无功之近臣而疏战场有功之大将!?
宗翰奇道道:“彦冲疏远铁奴了么?若是以前,那便罢了。可这段时间折彦冲不是对萧铁奴不错么?”
“不错!?卢彦伦道:“自六将军从燕京归来,大将军便倚若心腹。六将军也因此卖命,所以才有辽口那次不当为之事。而经此一事,六将军亦自谓大将军心中己明辩忠奸贤最!谁知伐宋之议一起,大将军的态度又有反复!?
宗翰问:“有什么反复?”
卢彦伦道:“从金伐宋,本是天经地义,于汉部、于完颜是两全其美之事,所以六将军打一开始便十分赞成。”
对于萧铁奴赞成伐宋,宗翰倒也不感意外。
卢彦伦继续道:“但部内偏偏有人不知出何居心,竟然阻挠此事!甚至不惜为了他一己之私,挑起完颜部与汉部之争端!?
宗翰沉吟道:“你们部内起争端,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若说一己之私如何私法?”
卢彦伦道:“那奸人善步战,六将军擅骑战。汉部若退居海岛,于他无妨,但六将军却从此无用武之地!六将军无用武之地,则那奸人便可控制汉部军伍,上挟大将军,中结无聊文官,下制图利之奸民!然后便可控制汉部为所欲为一所以那人实在恨不得金国内乱、辽南涂炭!”
宗翰道:“那人是这样的人么?”
卢彦伦道:“若他不是这样的人,何必出尽肮脏手段阻止从金伐宋!?
宗翰哦了一声问:“什么肮脏手段?”
卢彦伦道:“汉部曾召开大会议,与部民商讨此事,本来从金伐宋之事己经定下。谁知那人竟然以兄弟之情相要挟,而大将军一时心软,竞不顾部民之议!正是如此才令六将军大感寒心,觉得当借国相之力来制止大将军这等既无利于汉部、又不忠于大金的最行!?
宗翰道:“你们要借我之力?怎么借?”
卢彦伦道:“六将军的意思,是希望能保得汉部之全、大将军之忠,同时逐奸人于部外
宗翰皱眉道:“你们汉人说话,怎么喜欢乱兜***?萧铁奴到底想怎么样,痛痛快快说吧!若他确实意诚,能给他的,我自然会给他!”
“是一下官替六将军拜谢国相。”卢彦伦磕了个头,这才道:“国相可知道,那曹某人眼见部民决意从金伐宋,竟然想回大宋么?”
宗翰悚然道:“有这等事情!?曹广弼深知北国虚实,若他归宋,无论对汉部还是对女真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思虑及此问道:“这件事情彦冲知道么?”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