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想这太子刚刚换人,便有人使出这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为了陷害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逼死一条人命!又是谁这么着急的要置清洛香号于死地?
便在此时,忽然间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这清洛香号门口怎地这般人多,又有什么热闹好瞧?”
那几个先前还在高呼着偿命口号的大汉却是动作飞快,一回身便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挤去,硬生生地分开了人群,却是露出了一个安清悠再熟悉不过的人来。
沈从元今日刻意换了一身官服,安清悠一见之下不由得微微冷笑,金街之上闲逛到此,哪里有如此穿戴整齐的。当下却是抢先行了个民间妇人的见官礼,淡淡地道:“民妇见过沈大人,如今这天气这般热,沈大人却是如此穿戴整齐的逛金街,当真是好兴致了!”
沈从元却是下巴微微一扬,笑道:“这几日事情多,本官为了朝廷大事也忙来忙去,穿着官袍热虽热点,却省得各个衙门走动之间的诸多麻烦。倒是萧五夫人才真是好兴致,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倒是还有闲心来这清洛香号,也罢!倒省了本官一番手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从元在安清悠手里几次被收拾得差点丢了命,今日出了死手而来,这身打扮本就是刻意为之,压根就没想着要让清洛香号能够躲过今日。此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开口便已挑明,我便是处处露着破绽,你又能乃本官何?
安清悠心里微微一凛,却见那号称是死了女儿的妇人见到沈从元,倒象是早就等待多时一般,几步膝行紧着上前,抱住了沈从元的小腿大声哭道:
“大人啊,老妇人就这么一个女儿,母女俩一直是相依为命,谁料想我这苦命的女儿用了这清洛香号的什么香露,却是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断了性命。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给百姓做主啊……”
这妇人演技倒是不错,可是安清悠已知这女子真实死因,此刻却越看越是觉得做作。人命都闹了出来,看来这沈从元今日是定然不肯放过清洛香号了,当下眉头一皱,却是先在安花娘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些什么,眼看着她慢慢在人群中悄然退了下去,这才又转回了目光。
沈从元一向以上层人自居,平日里最烦的便是这等动辄便哭天抢地的粗俗民妇,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很有一副亲民爱民的青天大老爷模样,也不管自己的裤子上沾上了不少眼泪鼻涕,亲手将那妇人扶起道:
“大嫂莫慌,本官既是朝廷命官,今日既撞见了此事,哪里有不为民做主的道理!但请诸位放心,这一次定要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沈从元本来就生得一张国字脸,仪表堂堂卖相着实极佳,此刻这番话刻意提高了声音说出来,当真是大有正气凛然之态。只是这话音未落,却听着一个女子声音陡然插话高声道:
“好啊,这事情定须查个水落石出,我们清洛香号也要讨个清白。这位大嫂,我且问你,这死去的女孩儿家姓甚名谁,你又是怎么称呼?家住何方,以何为业?”
安清悠这一双眼睛那是从宫中选秀中历练出来的,在安家萧家这等世家大族中历练出来的,又如何能是一般人比得了!眼见这妇人哭得虽响,眼神之中却无几分真的伤心悲痛之色,心知其中必然有鬼。
那妇人微微一怔,没料想这清洛香号的女东家竟是会问自己这些事情,好在如今这沈从元屡败屡战,倒是越发汲取了之前的不少经验教训,有些东西倒是早让下面人背烂了的。此刻这妇人连忙低头掩饰住那慌张神色,口中娴熟无比地道:
“老妇人王氏本是京城人士,加住西井子胡同,邻居们都叫我王婆婆的,平日里便与女儿给人家缝缝补补为生,我这女儿从小生得聪明伶俐,又颇识得几个字……”
那自称王婆婆的兀自在絮絮叨叨地念下去,沈从元却是心中暗暗叫糟,若是一般人被行害之人如此理直气壮的大声喝问,只怕早就是气怒若狂,不是扑上去和对方玩命,便是哭闹着破口大骂。这等熟极而流的念叨家世,这哪里还像个苦主,简直就是在背东西了不成?
可是假的便是假的,作假之人便是把私下准备的东西背得再熟也是心虚。更何况安清悠自穿越以来,打交道的女人里不是萧皇后文妃李宁秀这等宫中都算得上是强者之人,就是萧老夫人这等贵族太太里的人尖子,就是随身做事的安花娘,那也是四方楼里打滚出来一身本事。这妇人虽是沈从元精挑细选出来的演技颇佳之人,又如何能是安清悠的对手。
眼见着被对手劈头一问露了破绽,沈从元也是暗叫不好,抬眼望去见围观百姓中有些脑子快的人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连忙对这旁边那几个扮作闲汉的手下一使眼色,登时便有人高叫道:
“不错不错,王婆婆说得不错!”
“我等都是邻居,俱为人证!”
这乱哄哄的人声一起,登时便又将那妇人念叨背景的声音打断了。
文章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这人本官抓定了
沈从元最擅长的便是这官字两个口的勾当,此刻有手下假扮邻居帮着起哄,登时是把脸一板,一句话便将刚才之事盖棺定论了过去道:“清洛香号的香物有毒,看来已经是无误之事……
话音未落,忽听得人群中有个汉子高声叫道:“我在西井子胡同住了大半辈子,可也没见过有这么几个邻居啊,那王家的闺女早些年便父母双亡,更没听过有个什么王婆婆的娘亲啊?这些人莫不是假的?”
这一记喊声极为响亮,几个扮作闲汉的沈从元手下登时是脸上齐齐变色。那扮作女子娘亲的妇人刚回过味来自己刚才犯了大错,本就已经有些发毛发慌了,正值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又被人猛地一叫,更是心中大虚,此刻竟是脱口而出地道:
“不会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便如点燃了一个火药桶,围观的民众登时嗡的一下齐声大哗,若是这些娘亲邻居之类的是假的,那这死了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大梁律中不仅有杀人偿命,就算是私盗尸体侮辱死者这等罪也是不轻啊。
沈从元心中大怒,如今他与昔年初到京城之时已经大为不同,那所谓的西井子胡同早已经被他彻底买下,整条胡同都是他的私产,哪里有什么住了大半辈子的街坊?真不知是谁坏了自己的好事,可是回头再找,又哪里寻得到这说话之人!
安清悠心里有数,刚刚自己让安花娘去做的布置便是于此,小小的“诈”了这么一下,果然诈出了东西来。四方楼里出来的人手,混在这么密集的人群之中又哪是那么轻易能被翻出来的,当下却是清清脆脆地说道:
“果然又是王婆,又是官人,这场戏闹得也真是有趣。沈大人,您一向是明白人,如今到了这个局面,难道还不应该去好好查一查是谁害了这个姑娘,是谁跑到这里来讹诈栽赃我们清洛香号?您自己说的,做官定需为百姓做主啊!”
“废物……废物!”
沈从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女子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使用香露有异状者不假,人却是他亲自下令弄死的,若真要寻那凶手,岂不是寻到了自己头上?狠狠地瞅了那扮作死者娘亲的妇人一眼,心里就差跳脚大骂了。他本就是这种人,只要犯错,永远都是下面人办事不力,却从不想到是自己这个为上位者在根子上路数上便已经错了。
天下有没有永远不被戳破的栽赃陷害,或许是有,但是真相大白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尤其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这种时间会被愈发的缩短。
好在沈从元今天本来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此刻眼见局面被破,却是索性把什么面孔都撕了下来放在了官袍里。此刻把脸一沉,冷笑道:“人命关天,这等事情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的明白?事情到底如何,自有朝廷法度公论。来呀,送这些清洛香号的人去见官!”
话音甫落,那原本还在给那哭嚎妇人帮腔的几个大汉陡然间摇身一变,这就要来强行拉拽安清悠等人,可是刚一伸手迈步,却听得啪啪啪啪连声脆响,紧接着这些沈从元的手下向后便倒,一个个惨叫不跌,却是齐刷刷被卸脱了手腕。
动手的居然是站在安清悠身后的几个伙计,这些人不用说其实是四方楼中人所扮,对付这些沈从元手下的恶奴自然是绰绰有余。如今这派驻四方楼的管事虽然已经急着去报萧安两家求见皇上之事,剩余之人先前接到的死命令却是未改——就算是冲着男人们此刻正在北胡领兵厮杀,寿光皇帝陛下也得把萧家的妇孺们看好了!
“谁敢动五奶奶,我们就打谁!”
那几个“伙计”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向着安清悠躬行一礼,又退下去站到了清洛香号一侧。沈从元的眼睛都快看直了,他不是笨人,纵然李家未曾知会,如今这萧洛辰不在京中亦是已经被他瞧出了破绽。只是这混世魔王不在,清洛香号里何时又多出这么多硬点子?
蓦地沈从元脑海之中一闪,倒想起之前自己偶得的那份账簿和书信来。当日送信之人也是极为扎手,自己盯了这清洛香号许久,又是派人半路埋伏劫杀,却依旧伤了七八个手下,居然还没抓到活口,难道……
“沈大人,我可是萧家的儿媳妇,咱们萧家虽然比不得你沈大人上蹿下跳,却是最不缺身手好的武人。”
安清悠口中淡淡地言语着,却是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思路都带歪了方向
“这沈从元倒还算颇有头脑,人也有些才干城府,只是这气量却太嫌狭小。听说他之前被这小两口整治了好几次,这一次却是死活在设局上胜那清洛香号一回了?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为哪一点虚荣之心出一口怨气,既是有了那人命的借口,直接让刑部出面拿人便是,哪儿还要搞这么多手脚!论玩武的,你玩得过萧家?”
便在清洛香号对面的某间二楼窗旁,兵部尚书夏守仁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冷笑,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这萧家的五夫人倒真是个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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