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眸,瞬也不瞬得盯着心腹宫人的脸,上头一片平静从容。沉吟片刻,长长得叹了口气,道,“本宫倒是愈发的活回去了。竟然还没有你看得透彻”
“奴婢惶恐”雪娥施了一礼,谦卑道。她素来谨慎,无论多么得了解自个的主子,也从不会越俎代庖,皇后是个极为重权的,即便是在她,时隔多年后,才怀得孕,她也是从未放下过手里的宫权。所以雪娥从不会在主子跟前,表现得有多聪明。以免令主子对自个起了忌惮。
想起了自个的小阿哥,怒气勃涨的皇后终于平静下来,露出柔和的笑意。对着儿子的教养,她从未片刻放松过。好在,儿子也是争气,聪慧机敏。今年年初,已是进了上书房。皇上每每考问功课,永琮总是镇静自若,条理分明,回答的头头是道。
即便皇上如今与自个离心,但对着唯一的嫡子,看来还是蛮上心的。她乃先帝钦赐的嫡福晋,中宫之主,皇帝元后,身后自有祖宗家法护着。只要自个不出岔子,日后,无论是谁登了那位子,这皇太后的位子是跑不了的。但,永琮却是不一样了,他是中宫嫡子,若不做上那个位子,不论是谁坐上,皆会容不了他的。这唯一的儿子,她一定是要护着
手指无意识得在光滑的桌面上来回摩挲着,暗暗盘算了一番皇上膝下的几位阿哥。大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是满妃所出,三阿哥的亲身额娘虽是娴贵妃,但当初皇上为了脸面,只是将他养在了储秀宫而已。所以,明面上,三阿哥还是汉妃所出。虽然当初便是因着这个事儿,皇上才开始渐渐冷落自己。
但现在想来,还是需要感到庆幸的。不然,除了嫡子,便是三阿哥的出身最高贵的了,乌拉那拉家族可是完全不弱她们富察家的。许是想到了什么,冷厉的寒光自她下垂的眼睫中泄露几许。
而大阿哥是她们富察家所出,理应站在自个这边才是,但奈何他最喜欢的嫡福晋却是与储秀宫交好,所以,对着长春宫的示好,也从来都是不冷不淡的。五阿哥?哼,再装得恭顺孝敬,时日长了,总是会露出马脚来的。
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皆是汉妃所出,除非满妃生的儿子全死了,才能轮到他们。但他们外家也尚算有势,若他们能与永琮交好,也是个不错的助力。
若自个能再多得些弘历的喜爱,而不是流于表面的尊敬,那么对于儿子今后的前途定是大有裨益。本以为自己的保养还算得当,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但今日见了那拉氏,那争宠的念头也熄了不少。那女人简直就是个妖精,身段模样一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面色虽是苍白,但那肤质依旧是晶莹剔透。
满宫里的妃嫔,也只有延禧宫的魏氏了,堪堪及得上她的颜色,当初因担忧皇上迁怒自己,便将这魏氏推了出去,一夕承欢,得封贵人。到了现在,更是以包衣奴婢出身,占了四妃之一,由此可见其手段心机之厉害。这倒是一枚争宠的好棋子。
“雪娥”皇后抬起搁在桌上的指尖,移至账本之上,捻起一页纸张,轻轻翻了过去。目光直视账本之上的所列项目,对着身侧的贴身宫人,淡淡道,“找个机会,将李嬷嬷赏给延禧宫”
雪娥飞快得看了眼平静的如同蜡像一般的主子,便垂下眼来,眸中闪过淡淡的不忍,但仍旧低低应道,“奴婢知道了”
被人惦记的令妃正与颖嫔聊着天,忽然之间打了几个哆嗦。颖嫔见状,柔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落雨开窗,受了寒?”
“也许吧”令妃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心下却不知为何,浮起淡淡得不安来。瞥了眼面露关切的颖嫔,心中嗤笑,这宫里有哪个女子真得会关心旁人的?少一个人,便少分一口肉的道理,哪个不懂?平日里,除了日常的问安,何时见她主动来寻自个说话?八成是为了娴贵妃吧?垂下眼,端起了一杯茶,慢慢得喝了起来。既然你不主动开口,本宫何苦要巴巴得告诉你?
颖嫔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亦是咽了口茶,轻轻问道,“妹妹今个见了贵妃娘娘,只觉贵妃主子清冷高华,姿容逼人,实在好奇至极。不知姐姐可为妹妹说道说道”
令妃放下茶盏,迎着颖嫔汪汪得水眸,微微一笑,道,“贵妃娘娘的事儿,岂是我等能随意谈论的?妹妹还望慎言”
颖嫔心下一窒,她没有想到,令妃竟然依着身份,对着自个说道起来。面上的微笑险些撑不出来,说穿了,颖嫔即使家世不鲜,也是满八旗出身的秀女。自是瞧不起令妃的包衣出身,但奈何人家位份高于自己,便不得不做小伏低。而令妃对着自个也素来亲切有加的,从不像今日这般如此不客气。心下虽是恼怒万分,但面上仍是撑出几分勉强的笑容,讪讪道,“姐姐好似有些疲惫,妹妹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令妃怎会看不出来颖嫔的不高兴,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有些浮躁,也不愿意勉强自个与她虚以为蛇。淡淡得点了点头。
一旁候着侍候的腊梅,半蹲在炕床前,拿着柄美人捶轻轻得在令妃腿上敲击着,柔声道,“娘娘,今个是怎么了?”
令妃斜斜地靠在厚软的棉枕上,透过隔开的床棱,向着外头瞧去,翠色的流苏在她雪白的脸旁,轻轻的摇曳着。闻言,叹了口气道,“本宫也不知怎得,忽然之间只觉心浮气躁。”
十年前,腊梅不过是出初初进宫的小姑娘,学了规矩后,因着家中贫困,无银钱打点,便分在了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做那粗使宫女。自是无缘见得宫里的贵人主子的。但储秀宫的贵妃主子也是听闻过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着。今日主子请安,是她跟着去的。终于看了个清楚分明,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何这十年中,皇上虽是常常来她们延禧宫,对着主子却一直是淡淡的;为何以着主子的绝俗容姿也无法令皇上多宠爱一点。“颖嫔娘娘想来也是好奇吧”腊梅低低喃道。
是啊哪个不好奇呢?她这个赝品也可以下台了吧?双唇微勾,现出深深的嘲讽之意。即便自个想要过上安稳的日子,怕是皇后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棋子吧?
寂静十年的后宫,随着娴贵妃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重新热闹起来。而皇后与娴贵妃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而皇后一人独大的局面,亦是不复存在了。
望着无忧的儿子,嘉妃淡淡地叹了口气,自从生了永瑆后,她的身子已是彻底坏了,全赖着珍奇药物吊着命。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怜幼子没了亲生额娘,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想着儿子日后的凄苦,心下一酸,眼泪滚滚而落,很快沾湿了儿子的前襟。永瑆,额娘即便要死,也定将你安排妥当后,才能死湿淋淋的眼里,陡然间满是坚毅,璀璨如寒星
皇后即便与娴贵妃再不和,但互相见了,总是言笑晏晏,和和气气。为了唯一的儿子,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满,多少不甘,多少愤怒,皇后亦是忍了下来。然而,这份忍耐,很快便被打破
后宫风云 第一百十八章 喜 事
第一百十八章 喜 事
那从来都好似被人欠了八百两银子的一张脸,这些日子眉眼俱是笑得弯弯。与她熟识的,很快便猜出八成是她家主子遇上了什么喜事。不然,严肃如容嬷嬷者,决计不会露出那令人惊悚的笑脸。
待娴贵妃身子大好后,弘历一月总有个七八天歇在她的储秀宫中。待从圆明园个避暑回来后,已是入了深秋。没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皇太后来了兴致,在她的慈宁宫设了菊花宴。有菊花,自是少不了鲜美的螃蟹。红通通的清蒸蟹端上来时,以往最爱吃这些的娴贵妃,忽然干呕出声。稍微恢复些许血色的脸刹那间便褪得干干净净,又变得苍白起来。
弘历见状,立即宣了太医过来诊治。很快,把脉的太医欢喜得跪了下来,一迭声的恭贺。原是娴贵妃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子。弘历自是高兴异常,看向娴贵妃的眼神格外的柔和。
当即着人将其先送回宫中休息。皇太后自是赶紧附和儿子,皇孙自是越多越好。现在月份浅,最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五格格酸溜溜得看着额娘还未突出的肚子,自个才与额娘相处多久啊,便来了个争宠的。
不知是中秋的月华,还是白蜡的烛火,皇后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视线移转之间,更是见着皇上那愈加温和的笑脸。连着那素来皆是含着冷意的漆黑眼眸里也是,洋溢着愉悦的笑意。整个身子顿时凉了起来,还没有出世,他已是如此欢欣,一旦那孩子出生后,若是个阿哥,她的永琮可怎么办?
回了储绣工,娴贵妃径直回了梢间寝室,她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先前月事未来之时,其实心里已隐约有些感觉了。所以,才会寻着各式借口不让弘历近身。好在弘历也是体谅自个大病初愈,并不生气,亦是不去其他宫妃那里。而是陪着她;一直睡到天亮。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他的?而他为了体谅自个,竟然如此委屈。
三阿哥得知额娘有了身子,很是高兴。淘了好些新奇的玩意,早早的堆在了储秀宫的仓库里头。五格格深觉自个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当然她决计不会在自个额娘跟前,大吐苦水的的。而是选择了慈宁宫皇太后那里,每每抱怨额娘现下眼里只有肚子里的宝宝时,那语气酸得宛若打翻了醋瓶子。
皇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亦是觉得欣慰。果然这有娘的孩子与没娘的孩子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人也活泼许多,说起话来,也不想过去那会,老气横秋。
捏着五格格白嫩的小脸,笑着安慰,无论她额娘再有多少个孩子,五儿永远是娴贵妃心里头的宝贝。一番话下来,五格格笑眯眯地回了储秀宫。她如今已有十二了,在公主所自是有着属于她的居所。弘历怜惜她们母女,也算是默认她住在了储秀宫。再者,偌大的储秀宫自是不差女儿住的房间。
女儿时不时地盯着自个肚子,眼里流露的神色,娴贵妃又岂会不知。只要一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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