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是在三日跪灵后莫青烟亲手送来。公主府中的李伯和何嬷嬷,也同时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所以,那块纯白色的凤玉,才应该是真正的凤玉。
除非,李伯和何嬷嬷骗了她。
想到这种可能,莫伊秀眉紧拧,猛然抬头,锐利的眸光盯着犹在吃痛的睿贵妃,语气森然:“这就是能让本公主上那断头台一尸两命的所谓罪证?嗯?”
睿贵妃闻声抬起头来,妩媚的眼眸中满是笑意。看了一眼莫伊后,她看向端坐高位的皇后,却并不言语。
皇后自玉佩落地之际脸色已是一变。她知道这块黑玉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块黑玉代表着什么。可惜,这都是不能说,甚至不能知道的秘密。
她暗自捏着自己的手心,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借着那股疼痛,她才将心中的惊骇掩饰下去。
转眸看了眼惨死的小女儿,皇后忽而有些明白什么叫住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重重的闭上眼眸,一直端坐着的身子有些瘫软了。伸手扶额,皇后的头忽而痛的不能自已。
如果,那一夜,她真的成全了皇上和凤姐姐,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呀!
“睿贵妃,这块是黑玉,并非是凤玉。本宫早就说过,伊儿不可能是杀害铃儿的凶手,现在,你可相信了?”
哪怕睿贵妃拿出的只是一块手帕,她也自有法子将莫伊碎尸万段。可是她拿出的偏偏是黑玉,是谁都不能得罪的黑玉!
皇后的话,让睿贵妃的脸上也闪过惊恐之色。她快速挪动膝盖来到黑玉跟前,伸手欲拿,却又想起了什么,骇的她连连后退,脸上血色褪尽。
“怎么会是黑玉?怎么会是那个人的黑玉?那一日,本宫分明看见莫伊公主将血滴入凤玉后凤玉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本宫怎么可能看错!”
凤玉认主,是北川的一件大事。在场的很多人,都参加了那一次祭祀大典。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而是因为十三年前,她们也都有参与凤玉认主的资格。
睿贵妃的话,自然勾起了众人对那一日风云突变,神秘莫测的天地之威的回忆。
而正如睿贵妃所言,当那个傻傻痴笑的孩子被人强行刺破舌尖,取下心血滴入那块纯白凤玉之时,风云骤变,电闪雷鸣之后,凭空一道状如九天石柱的闪电落在那个孩子和那块凤玉之上。
然后,那块纯白凤玉就变成一块通体黝黑内闪鎏金的黑色玉佩。
那样式,可不正是眼前这块黑玉!
“当年凤玉认主之后,确实是变成了这个样子的。”
“对呀,当时皇上还说这是天威浩荡,佑我北川呢!”
“是的,是的。”
……
……
一人开口,众人也跟着开口了。刚刚还死寂一片的凤仪宫,私语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莫伊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话,秀眉也越拧越紧。
她不知道皇后的话是真是假,可她知道现在众人所说的话,应该是有八成真的。如果凤玉真的在当年认主之时变成过这块黑玉的模样,那就是说凤玉和这块黑玉,是有联系的。
君淡然和青萍都说过,落亭居内困住的是天朝最尊贵的大祭司,那么这块黑玉,不管是不是那位神秘的大祭司所有,凤玉和天朝,甚至北川的护国灵女和天朝,都是应该有着某种关联的。
这种关联,是不是就是那位大祭司被困于落亭居的原因呢?
“凤玉和黑玉,本就是出自天朝大祭司之手,只是大祭司加持在两块玉佩上的法力不同,从而导致两块玉佩所呈现的形态不同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病太子莫承昱的声音淡淡响起,算是为众人解惑了。
“只是本殿不明白,铃儿怎么会出现在落亭居外,而睿贵妃又怎么会无意发现铃儿之死,得到黑玉为证呢?”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话语里面的意思,可是相当犀利,甚至冷酷。
如果像睿贵妃所说,莫伊是在残害手足,那么他倒宁愿相信她会选择和樱花节上对付凰冀一样光明磊落的手段来对付铃儿,而不是这般偷偷摸摸,甚至还会累及自身的办法。
所以,最初的心痛震惊之后,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莫伊的杀局。
而布置这个杀局的人,自然就是睿贵妃,或许他的母后也参了一脚。
只是还有一点他还未想明白,落亭居内的那位抛出黑玉为引,究竟想干什么?
果然,在病太子话语落下之后,睿贵妃猛然拔高了声音,“太子殿下,本宫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看这位病太子一脸无害病容,可阖宫内的人都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位病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殿下向来是不管前朝后宫之事的,除了那一次亲自前往东陵救下莫伊公主。
思及此,睿贵妃的心咯噔一声。
她怎么忘记了这位淡漠的太子殿下唯一关心的后宫中人,也就只有这位痴傻的莫伊公主了。今日他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她兴奋的甚至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绝对是今日这场杀局最大的变数了。
“太子殿下,请容本宫说明这块黑玉是如何得到的,太子殿下自然就明白了。”
“不用了。”莫伊突然打断睿贵妃的话,“黑玉也好,凤玉也罢,不过都是一个死物,顶多算是一件凶器,有何追究的价值?依本公主看,既然铃儿公主是在落亭居前被害,各位前去落亭居一探究竟不就明白了吗?”
057:落亭居前
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十月吴山晓,梅花落敬亭。
愁闻出塞曲,泪满逐臣缨。却望长安道,空怀恋主情。
——李白《观胡人吹笛(观一作听)》
落亭居。
原来竟是位于葑菲宫与凤仪宫交接的那道蜿蜒流水深处的小山之前。
自凤仪宫正殿出发,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也就来到了落亭居前。
彼岸花海开至荼蘼。
白色在左,红色在右。
一条九曲流水,自花海紧紧流过。九曲流水之上,一条以原木色铺就的小道,随着流水,蜿蜒而入。
大大的牌匾上,落亭居三字,色泽鲜红,苍劲有力。
可远远看着,却又分明有着一股年久失修的腐朽气息。
就像尘封地窖的鲜果,再如何色泽依旧,味道却远不是鲜鲜瓜果可比。
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感觉。
莫铃儿的尸体,在落亭居前九曲流水外的回廊中被发现。
据说,她神情安详,面容依旧。若非她没有心跳和脉搏,她就宛如睡着一般。
落亭居前,九曲流水外的回廊。因为落亭居太特殊,所以莫伊一行,只有皇后、病太子、睿贵妃和莫伊四人来到此处。
静静的立在回廊内,莫伊的视线,一一扫过红白彼岸花海,九曲流水,原木色的木桩铺就的小道,最后落在挂着落亭居的牌匾,却无宫门的落亭居上。
秀眉轻拧,莫伊有些惊诧。
她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些看似平凡的风景上,这座落亭居,居然被人布置了一个上古大阵,一个名为桐宫之囚的死阵。
难怪这座落亭居能困住天朝最尊重的大祭司,难怪睿贵妃会一口咬定是她把莫铃儿给送入了落亭居,害了她的性命。
微微惊诧的眸光看向皇后和病太子:“桐宫之囚。看来那位天朝大祭司得罪的北川不轻啊!”
有一点,是莫伊不明白的。
桐宫之囚再厉害,终究也是困住进入桐宫的人,使得里面的人不能破阵而出。可如果外面的人要进入桐宫,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需走到那座无形宫门前直接进去即可。
这,也便是这阵法最厉害的地方之一。
如果说这落亭居外毫无阻碍之物,是连莫铃儿之流都能随意闯入这座落亭居的,那君淡然和君落钰怎么可能会百试不得入内呢?
细细的再次打量一遍眼前的风景,再一一回想来时的路,莫伊还是没能破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探究的眸光,落回病太子和皇后,莫伊等着他们给她一个答案。
“其实,这位大祭司,并不是我们困入这落亭居之中的。”
病太子莫承昱朝莫伊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走到和莫伊并排的位置,幽幽的眸光带着无限眷念看向那座隐在红白花海之后的宫殿,神情有些落寞。
准确的说,从北川皇宫到公主府,其实都被这条九曲流水连起来的。那是五岁的时候吧,有一日他偷偷带着皇姐姐来到了这片偶尔发现的花海,两个孩子,纵情玩乐,直到日头偏西。
迎着火红的夕阳,他和皇姐姐看到了那个自夕阳中走来的男子。
那个妖一般的男子。
白色的衣袍,白色的长发,却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如火一般的红唇。
他通身贵气,卓尔不群。
他就那么踏着夕阳,一步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朝他们微微一笑,将他们丢出了那片花海。
是了,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父王母后再不准他和皇姐姐一起玩耍,再不准皇姐姐靠近皇宫一步。也是自那一日开始,皇姐姐傻了。
这一傻,就一直延续到了十一年后的那一场樱花节。
而因为这傻,他甚至差点失去了他最亲最爱的皇姐姐。
闭上苦涩的眼眸,压下翻滚的悲伤之泪,病太子接着道:“或许也可以这么说,自从那位大祭司来到了这里,我北川皇宫才有了这么一座落亭居,才有了这个桐宫之囚。”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祭司因何而来,但是自从这位大祭司来到我北川皇宫之后,天朝顺帝,南诏世子,已经明入暗闯我北川皇宫不下百次。对我北川皇宫的安危,已经造成很大的影响。”
说到此处,病太子顿了顿,看着莫伊的眸光中又再次出现那种看不懂的情绪:“或许,他是因为一个人来的,也或许,他就是突然起意在此闭关的。总之,谁知道呢?”
“可是不管怎样,这都并不能成为本公主要杀害莫铃儿的理由。”莫伊冷冷的回了病太子一句。
“呵呵。”病太子笑了起来,顺势坐在回廊上,“这个问题,本殿可回答不了皇姐姐。还是请睿贵妃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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