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时辰了,袁兴谋发现,完全压倒性的优势情况下,自己手下士兵竟然没有在两翼的阵线取得任何突破。
尽管毕忠骑在马上,但他看不到战斗的全局。传令兵的不停回报让他知道,局势已岌岌可危,过长的战线让两翼的士兵很薄弱,也造成损失极其惨重。
“命令,向本阵靠拢!”
中路虽暂时无忧,可敌军优势巨大,这样战斗下去两翼必败,毕忠做出了一个无奈,也是正确的选择。
毕忠身后的战鼓声突然变换了节奏,这是聚拢军队的命令,两端在拼命搏杀的士兵开始缓缓向中路靠拢。
聚拢军队也是没办法,毕忠知道放弃阻击聚拢军队的后果,自己的军队必定会被拥有优势兵力的敌军围攻。但毕忠别无选择,两翼的军队损失已经达到三成,这种损失换作其他军队恐怕早已经崩溃。但毕忠相信大将军左睿,相信自己手下士兵,他相信最后的胜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援军已经在路上。
站在城头的袁兴谋露出了一丝笑容,面前这支军队足够强悍,但依旧无法改变处于劣势的局面,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
“骑兵出动!”这是最后的有生力量,袁兴谋本来不想让自己的骑兵过早出动。骑兵不适合这种绞杀,需要飞驰的空间,现在的时机正好,局部的胜利将给骑兵带来空间,袁兴谋要尽快取得胜利。
毕忠两翼的军队和中路军会合在一起,随之很快组成一个方阵,而袁兴谋的军队迅速跟上,围攻之势已成。
长时间的作战让双方都进入了短暂的调整,袁兴谋的骑兵这时候也开始踏着飞桥出城。毕忠手下长弓手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已不可能阻止对方的骑兵出城,更加不利的局面出现了。
鼓声再一次响起,袁兴谋的进攻将再一次开始。
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围攻开始了。而在这同时,袁兴谋发现自己的骑兵根本派不上用场。毕忠的军队结成的是一个刺猬阵,外围全是身穿厚甲的长枪手,用珍贵的骑兵冲击简直就是造孽。刺猬阵一般弓箭根本无济于事,而阵中的弓手这时候已经开始恢复了一些体力,袁兴谋不敢再耽搁时间了。
鼓声急促,最猛烈的进攻开始。
近身搏杀就是拼的意志力和勇敢,一刀一枪的厮杀就是以命换命,战阵的厮杀使得双方士兵都在锐减。
现在是敌军的三倍,袁兴谋迷茫了。
想象中的败退成为了妄想,神策军的血脉复苏,这些子午关神策军的强悍超乎了袁兴谋想象。面对这种局面,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畏惧。羽箭仍旧在升起,长枪依旧在刺出。。。被围住的阵列巍然不动,战旗依旧,鼓声依旧,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没有一名士兵退避意味着要战斗到最后,这完全是一个怎么打也打不散的坚壁,根本就是必死不休的一种战斗。袁兴谋知道了什么是钢铁意志,但他不明白,左睿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士兵?大唐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军队?在袁兴谋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只有在书上有这种记载,可是书上不等于现实。现在,他真实的看到了这样的存在。
优势已经确立,可就是能够全歼这些士兵有什么用?袁兴谋清楚意识到左睿还有几万士兵,只要左睿其余那些士兵有这些士兵的一半意志力和勇敢,朱玫的军队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哪怕正在进攻兴元的王行瑜回来,袁兴谋也不认为有胜的机会,恐怕就是加上李昌符也是一种必败的结局。
最强的军队已经拿了出来,这次作战胜败的结果其实一样,己方最后的失败已经成为必然。“将军!将军!不好了,敌军的援兵来了!”
血肉搏杀在继续,而顺着城墙跑过来的士兵彻底击碎了袁兴谋的信心,因为他也隐隐听到了大队骑兵铁蹄践踏大地的声音。
左睿的骑兵有多强袁兴谋不知道,因为没有交手他就直接撤进了城内。但他也清楚,有这样的步卒,左睿的骑兵绝对不会弱到哪里去,自己不是对手。袁兴谋左右为难起来,撤兵意味着这次作战的失败。袁兴谋有可能因此完全失去朱玫的信任,而不撤兵的后果更严重,这些出城的士兵恐怕要遭到毁灭性的屠杀。
“让骑兵先回城!”想了又想,理智战胜了一切,袁兴谋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鸣金收兵!”
响彻天地的战鼓声中,云宽自北而来,他一马当先,他头顶红色的盔缨高高飘扬。
无往不利的作战让云宽格外昂奋,能够纵横驰骋在京师四周把朱玫打的屁滚尿流真的很爽,这让云宽彻底看透了朱玫的虚弱,也让云宽信心十足。
铁蹄震撼着大地,骑兵的强悍表露无疑,整个骑兵队伍都踩着同一种节奏,这种节奏让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正在厮杀的战场就在眼前,云宽举起手中的马槊:“全速!”就在云宽的骑兵即将到达的同时,战鼓声还在响着,但声音小了很多。因为袁兴谋已经下了收兵令,只剩下城外的神策军还在敲打着自己的战鼓在鼓舞士气。
袁兴谋的骑兵回归的很快,但步卒却没那么容易。
正面的飞桥上与桥的内侧到处是士兵的尸体,这些尸体阻挡了步卒回城的道路。骑兵的速度快,可以在两翼的任何方向回城,但步卒必须躲开正面。云宽的的骑兵就要到了,在两翼退回长安城需要时间,而时间就是他们生死。
袁兴谋的指挥出现了错误,他没有让军队有组织的撤离,没有让一部分士兵殿后作为掩护。毕忠不是作战经验特别丰富的将领,但他不缺乏指挥能力,敌军撤退的机会他焉能放过,复仇和胜利的机会就在眼前。
也就在瞬间,铁蹄翻飞,云宽的骑兵以席卷一切的强大气势加入战团,骑兵追上了正在撤退的敌军。
敌人就在眼前,云宽伸出自己的马槊。
借助战马的力量,马槊轻松刺入一名士兵的身体。
这时,云宽身后的骑兵们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长矛轻轻伸出就已经足够,强大的惯性会让长矛轻松撕碎敌人的铠甲。
不是每个人都把生死看的很轻,无数人的死伤,喷薄的鲜血,加上长时间的作战、敌人围城,让朱玫手下士兵们很紧张,这种紧张情绪在鸣金后得到放松。而现在,不可能再紧张起来,放松和无纪律带来的后果无疑就是死亡。
袁兴谋的军队作战力不弱,但他们和子午堡军队的最大区别是在纪律性和组织性。五千骑兵强大的力量与威压顷刻间碾碎了它面前的一切,袁兴谋北端回城的军队刹那间崩溃了。。。。。。
165不一样的围城
长安城内。
朱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小小子午关的军队堵在了长安城内。左睿是谁?仅仅是刚刚听说过,可子午关哪里来的如此强军?朱玫想到过李克用,也想到过王重荣,当然也曾想到过朱全忠,这几位强藩都可能击败自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憋屈的败在左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中。“侍中,左睿曾经是张造的手下,他的父亲名叫左盱,曾是张造的牙将。现在左睿自成一军,他的军队称作天成军,左睿的官职是京畿制置使,校检太尉,冠军大将军,华州刺史兼潼关防御使。”
朱玫的掌书记姓袁,这位掌书记曾任兵部主事,对左睿父子有所了解。至于现在,左睿自己在到处宣扬自己的官职,并收拢京师之外的百姓收买人心,这位袁书记岂能不知道。
“左睿哪里来这么多军队?张造手下才有多少人?据我所知,他的两万余军队加上辅兵也不过四万,大部分已经溃散,左睿的士兵是哪里来的?还如此之强!”朱玫对这位掌书记的回答不满意,他恶狠狠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谁知道哪里来的?这位袁书记怎么会知道,只是,话不敢这样说。他回答的磕磕绊绊:“侍中,子午关是八个都的士兵,加上辅军应该是。。。两万有余。。。看现在的样子,左睿应该是四万士兵,其它士兵。。。可能是姚开的军队,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
“不对!”刚刚撤回来的袁兴谋立即反对:“姚开在兴元,他的骑兵几乎全部去了兴元,那些步卒已经溃散,我收拢的溃兵中就有他手下不少人。”
“不是姚开的人,是哪里来的?”朱玫没好气的瞪着袁兴谋。
“末将。。。也不知道,左睿的士兵太强了,绝对不是姚开的手下可以相比,绝不是姚开的人。。。。。。”
“左睿的骑兵有多少?”朱玫厉声问道。
袁兴谋低着头想了想:“回侍中,以末将看,左睿的标配骑兵应该近万才合理。”
“近万的精骑?”朱玫不相信。
唐军骑兵比例非常高,秦汉以来,唐马最盛,总的步骑达到夸张的三比一,在强盛期,哪怕是步卒都会配备战马用来提高机动速度。现在是王朝的衰败期,达不到以前的恐怖程度,也就是说,按照左睿的骑兵配置,他总兵力实际上应该在四万以上。
一万精骑需要多少装备?左睿怎么养的起?整个神策军能有一万多真正的骑兵就不错了。
袁兴谋开始解释:“侍中,与末将交战的骑兵绝对不下五千,左睿身边总要骑兵守护,其它营中也必定有骑兵,所以末将以为左睿的骑兵应该近万。不然,属下也不会败成这样。”
被五万左右的强军困在京师,还有一万精骑?朱玫知道袁兴谋开不会说谎,他立刻头大起来。
“侍中,要不我们趁左睿立足未稳突围,回到邠州,或者会合王将军都可以。”作为掌书记的袁鄞这时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不能撤出长安,撤回去就会前功尽弃!”袁鄞不了解朱玫的想法,因为朱玫有他自己的目的。
长安已经成为了死地,袁鄞突然意识到朱玫的野心并没有因为受挫而改变,他的执着让袁鄞直冒冷汗,因为袁鄞知道他要干什么。
。。。。。。陈墨很忙碌,袁兴谋在通化门和延兴门外的攻击给左睿的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尤其是通化门之战,毕忠手下损失几乎过半。伤兵太多了,身边只有一个对手术一知半懂的太医署学生,这让陈墨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