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与后院,隔着一条森森无极的陡峭沟岸,沟中的水,冷冷地绿着。
薛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光束追击至深沟,仿佛打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上,只听到“轰”的一声,碎裂成无数斑驳的光点。
光束缓缓地一点点地暗淡下去,光点隐翳,只剩下空茫的寂静。
幸得这条深沟为“神算门”的神级护法刻意修筑,血雨腥风才未掀起,薛烟也毫不费力地轻易避开恶灵。
千年恶灵,怎么会像她想的那样简单,有光在便万事大吉。
光点落在沟中,涌出甘甜的泉水来,化成了清潭一片,滋润了最靠近它的花坛。
花坛中草长莺飞的勃勃生机,顿时颓败成落蕊残红的生灵绝灭。
花荫,如同散落在风中的光点,萎黄而后消散。
舞妓凭借雪酿的一时酒劲,透支了灵力,不得不重回白绫酣睡。
恶灵消失,薛烟这才绕过深沟,走回大厅。
薛烟算是见识了这世上兵器的威力,只不过,她不喜欢邪门的物品,薛烟捡起掉落到地上的白绫,正要将她放到冰雕上。
不料,白绫却钻进薛烟的袖子里,紧紧缠住她的手臂。
薛烟不知道白绫已经认定了她这个主人,白绫死死缠住薛烟,薛烟根本无法扯出来,她想到:“缠得我这么紧,得想办法用灵气将它剪碎!”
白绫仿佛能听到薛烟的心声,松了松自己的力道。
薛烟用惯了缘灭灵界的热兵器,她对这世界的兵器一窍不通,费心挑选也是徒劳,既然这白绫缠上了自己,就选它吧。
再不济,用它来绑个漂亮的发髻也行。薛烟来到这世界后,十分讨厌此处繁复的衣服和发式。有了白绫,倒省心。
凝集神匠毕生心血,收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精织成的虚弓箭绫,淬练喜怒惊思怨--五妖之灵洗净的虚弓箭绫。
现在,竟被她的主人当成绑头发的带子!创造白绫的先辈若是知道了,必定从坟墓里爬出来,将它带回土里,再不现世。
他若听到接下来的对话,更会吐血死一万次。
薛烟感到白绫的灵性后,说道:
“那个幽灵再发疯对付我,你能绑住她吗?能就紧一下。”
白绫反应迅速地收紧了。
“你能自动帮我盘发吗?”
白绫无语地紧了紧,立刻松开。
“你能变颜色吗?”
白绫紧了又松,她已经对主人的问题彻底叹服。
“撇开那个邪灵而言,你尚算有用,我就带你走吧!”
……
楼上雅间,春景倚窗而来。
玄衣男子背对花琴,一头银发妖冶风中,他说道:“倪曼跟韦桃明日抵达,你知道该怎么做。“
花琴的态度很恭敬,她斟酌着字句说道:
“她似乎隐瞒了什么,薛家只有她一人逃脱。一月前,她还只身逼退“神针鬼眉”,恐怕事情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时,一名魔鬼身材,天使面孔的蓝发女子走了进来,她毫不避讳地将头靠在银发男人身上,说道:
“花娘,你带来的人是什么鬼才,她取走了“虚弓箭绫”!”
只有“流飞”家族的本家人才知道“虚弓箭绫”的威力。
“虚弓箭绫”是“飞天阁”镇阁三大神兵之一,也是这世界修真高手争夺的十大兵器之一。
花琴难以置信地惊呼:“什么?!”
这时候,银发男人才重视起来,但是,神兵一旦认主,除非它的主人死了,才有可能将其夺回。
银发男人沉思片刻,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花琴,说道:“你盯紧点儿,若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用这个!”
花琴颤抖着接过盒子,手指冻得深入骨髓的疼痛。花琴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收入袖中,退下了。
盒子里面,是千年冰蚕,银发男人精心饲养的蛊虫之王。
花琴同薛烟走出“飞天阁”,薛烟用白绫蒙了双眼,花琴哭笑不得。花琴让薛烟收好白绫,以尽量自然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会选它?”
薛烟说道:“是它找上我的。”这确是事实。
薛烟却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过,这东西有什么用?”薛烟仍是问道。
花琴说:“它叫“虚弓箭绫”。”
薛烟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刚刚她那样问,花琴如果想说,便会继续说下去。
薛烟想着,花琴或许也不知道这白绫的实际用途吧,回去问白绫自己,或者问那个幽灵也行。
花琴用灰布蒙了薛烟的眼睛,回去时,已是黄昏。
当天夜里,薛烟坐在床上,盘腿修灵,她真将白绫用做了发带。
薛烟双手掐作兰花状,放于膝上,当她的意念到达丹田,正欲引导灵气时,却感到腹内灵气躁动不安。
薛烟心神合一、排除心内杂念,再次尝试将心、意、气凝于一体,催动灵力。
薛烟没想到原本狂躁的灵气,不由自控地迅速经长强穴流至命门穴,而后到达玉枕穴,尽汇集于头面,向四周泄散。
薛烟立刻将右手手掌向上提起,与此同时,提肛收腹,下沉头顶的百会穴,防止灵气散开。
屏气凝神半盏茶功夫,灵气四散之势才减缓。
薛烟落手,同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意念引灵气从百会穴经印堂、人中而穴下行,汇于腹内。
感受到薛烟心中不快,头上绑发的白绫松动,飘落在床上。
薛烟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已经了然,她对白绫说道:“带你回来是徒个方便,你倒好,图谋着吸收我的灵气,化为己用?”
白绫作躺尸装死状。
薛烟想到之前幽灵的攻击,是被神秘的沟中水吸收了。她说道:“或者,这些你都不怕的话,将你丢进“飞天阁”那天的水沟中?”
第五章 “虚弓箭绫”认主
这下,白绫有反应了,它立刻竖起身子,前端作摇头状。
白绫果然畏惧那条水沟,薛烟又说道:“你让那幽灵出来,我们心平气和谈谈。跟你说话费劲!”
白绫灵机一动,它用尾端在薛烟手上写起字来:“滴血认主,她便不会再伤害你。”
薛烟问道:“吸收我灵气的,是你,还是她?”她可不能放任这样的鬼物威胁自己的生活。
“我是身,她是灵,她已昏迷,吸收灵气是本能。”顿了顿,白绫又写道:“你精神力如此强大,我认主后,你便可以心念控制我的行为。”
薛烟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从花琴那儿听来“虚弓箭绫”这个名字,她就一直在捉摸,她说道:“你叫虚弓箭绫,难道是弓箭?”
“滴血后给我灌注灵气,我真灵不足了。”白绫刚写完,就飘落到薛烟手上,这次,她是真动不了了。
薛烟想着既然选择了它,做它的主人也无妨,她于是拿来梳妆台上的珠钗,划破自己的食指。
鲜血滴在白绫上,白绫中的灵魂入了梦魇。千年韶光憔悴,舞妓曾经流下的千万行泪珠,化作满腔春恨。
舞妓的怨与思,拨动白绫丝弦,向房中玉琢的帘钩飞去。白绫放下帘钩,她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闺房。
舞妓虽未现身,她却魂托白绫,飞到梳妆台前停留了片刻。
舞妓知道,白绫一旦认主,她自己的灵魂便托付给主人,她再不属于自己。
舞妓拿起梳子,又放下,然后飞到木桌上空。
血染的白绫隐约现出一枝花蕊,它悬在桌上,滴出鲜红的液体来。仿佛舞妓死时,流下的血泪。
桌上血泪画成的图案,就像雨中凄艳的杏花花蕾,舞妓暗伤如烟往事的心,终于平静。
白绫,重回薛烟手中,桌上,只余满目狼藉的残红。
薛烟心念已通白绫,她感受到舞妓的遗恨与执念,不由叹道:“你的心,仍是自由的。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们,是战友。”
空气静默了片刻,白绫飞到薛烟头上,绑回原来的发髻。舞妓心甘情愿地承认了这个主人。
后来的修炼很顺利,一直到第二天正午,薛烟都未遇到灵气外泄的情况。
此时的薛烟,已是筑基二星修为,她于是安心地下楼用餐了。
烈日炎炎,酒家生意红火。马蹄哒哒,载来四方宾客。
酒家门外,马车上载的,是“曦和”家族选入的女修士。
日夜兼程的赶路,令车内娇生惯养的女修多有埋怨。
“停车!我的骨头都要颠散了!”浓眉大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倪曼,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差役无可奈何地将马车停住,正对花娘酒家的大门。
薛烟独坐窗旁,她看到一名男修带着八名美貌少女走进来,正坐在自己邻桌。
薛烟自然想到“灵霄”城里最大的家族--“曦和”家族,炒得沸沸扬扬的选双修美女一事。
在“缘灭灵界”,以男女双修入道,最为人所不齿。
令薛烟费解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大家族竟把挑选美女双修,当作一件公开的大事。
从平民入选的女修,多成为家族传人的妾室,说白了就是女炉鼎。
但是她们一生衣食无忧,且因为有大家族作靠山,也算有头有脸,所以,许多女修都以入选为荣。
一大桌美味佳肴上来,这时,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孩用手帕掩住小口。
女子一将手帕拿出来,薛烟远远坐着,仍闻到一股清香。
这香极为淡雅,与之前在花琴房中闻到的熏香相似,其中也混杂了一种令薛烟感到不适的味道。
这便让薛烟上了心。
掩口欲吐的女子,鹅蛋脸上已经惨白非常。
薛烟猜测,还没进家族的门,这名女子便遭到了同行人的迫害。
此女子有着无论男女老少,只消见一面便无法忘却的超尘脱凡的美。她虽未施妆抹粉,却难掩其天仙般的风华气质。也难怪会遭人妒忌。
此女名叫時薇,此时的時薇,斜倚桌旁,看上去很难受。
见到時薇似乎要吐了,她身旁那名桃心脸的女孩立刻扶住她。
这名女子身着鹅黄衣衫,有着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脸,她黛眉轻蹙,纯净的黑眸里满是焦急。
她的五官美得无可挑剔,凑在一块儿却失了独特的韵味。独一双净撤见底的黑眸,看上去单纯美好。
薛烟觉得,她好似精细雕琢的玉人儿,美,却不像那名遭到算计的女孩,能够给人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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