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语儿不委屈。”席蔽语抬头小声说道。
老太太没料到席蔽语张嘴,听着自个儿孙女清亮动听的声音,一时间百感交集,最后只化成一句叹息:“唉!”
“语儿,你心里头可曾留意过?息风这孩子对你的心意,我一个老人家都看出来了,你自己就没察觉到?”老太太拍拍席蔽语的手背,慈爱地说。
席蔽语想了想才说:“没察觉到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一个人的心意说了就能算的。”
“难不成是农少那小子?”老太太又问。
席蔽语摇了摇头:“农少跟语儿年纪相仿,性子爽朗率直,和语儿虽然相交甚好,但真到不了那一层去……且不说其他的,单是初见那会儿,他嚷嚷着要娶语儿,语儿也只当是一时的玩笑罢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语儿,祖母一直没跟你说这些,是想多给你些时日定定心,将来你要是相中了什么人,只要是个好的,祖母自然都随你。可如今……彭夫人已经上门提了这事儿,紧接着农太尉也提了,若是两个都不挑,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况且,依我老人家看来,息风这孩子同你是极相配的,你们两人若是能走到一起,也是天赐良缘吧?而农少这孩子也不错,是个知冷知热的性子,虽然这会儿还莽莽撞撞的,但过两年便会不同的。祖母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老太太说。
席蔽语点头:“彭公子的好,语儿心里知道;农少的长处,语儿也看在眼里……可是老太太,语儿只见了他们几回,便谈起了婚事,这无论如何都……言之过早了。”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傻话,祖母我同你祖父可只见过一回,家里头便订了亲事。若按你说的,两人还得多处两年才行么?”
“语儿就是这么想的。”席蔽语小声说。
老太太难得见席蔽语这么执拗,便有些不忍心:“语儿啊,及笄之后,便到了适婚的年纪。总不能照你这个说法,就把彭府和农府都给拒了吧?”
席蔽语挣扎:“可语儿昨儿才及笄呢!”
“差得了多少呀?”老太太伸手摸摸她的头,过一会儿又说,“这么着吧,这两天你自个儿斟酌。按理说,这亲事是由祖母我决定的,可……祖母就破例一次,让你想清楚了下个决定,祖母全听你的!”
席蔽语抬头恳求:“语儿可以去同彭公子还有农少详谈,让他二人不必……”
“胡闹!”老太太口气硬了起来,“你当这事儿全是由息风和农少二人说了算的么?祖母怜惜你,一切都照着你的意思来,可人家彭府是这样么?更别说是位高权重的农太尉了!”
“祖母这要是真放你去,日后若传了出去,咱席府可都得被人戳脊梁骨走路。待嫁女子抛头露面,堂堂席府辗转彭左徒和农太尉之间……唉,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呐!”老太太口气又软了下来。
虽然老太太都是为自己好,做这决定也有难言的苦衷,但是这关乎自己的终身,席蔽语咬咬牙还是想据理力争:“老太太……”
话还没出口,便被闯入的王嬷嬷打断了:“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老太太直接站起来:“什么!宫里?”
王嬷嬷回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是,是宫里的李公公……让府里所有人都过去正厅听旨!”
老太太脑袋有些晕,忙问王嬷嬷:“两位老爷都过去了么?”
王嬷嬷颤着音回:“大老爷和三老爷都在正厅候旨了!”
“赶紧让府里所有人都过去!语儿,扶我过去!”老太太强装镇定地对席蔽语说道。
等老太太和席蔽语到了前厅,便见席府诸人跪了一地,老太太忙走至最前跪下。那李公公倒慈眉善目得很,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却不知席太傅之子何在?”
席延闻言忙起身上前:“席延在此!”
李公公点了点头,便大声诵道:“席延上前听旨!”
席延便跪下听旨,便听那李公公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时常有感席太傅忠心之辅佐,怎奈太傅早早辞世,朕载深感悼。兹闻席太傅之子席延外放为官三年,心存百姓、励精图治,大有其父过人之风范。封席延为正四品刺史,赐顶戴花翎,黄金100两,绸缎5匹,钦此!”
席延接过圣旨之后,老太太舒了一口气。却又听李公公问道:“老太太,席太傅千金何在?”
席蔽语闻言忙起身上前跪下:“席蔽语在此!”
李公公便念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前太傅席知章之女席蔽语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镇远将军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席蔽语待字闺中,与镇远将军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席蔽语许配镇远将军为妻,择良辰完婚!钦此!”
轰!席蔽语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接过圣旨的,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随着席府诸人送李公公出府的,一切虚幻得可怕。只是恍然觉得自己全身仿佛被罩在一团迷雾中,动弹不得,逃脱不得。
良久,耳边漏进席延关切的声音:“语儿……”
席蔽语心存最后一丝侥幸:“哥,镇远将军是谁?”
“正是那常将军啊!”
☆、罪魁
晚歌和陶姨娘站在席蔽语房门口面面相觑。这都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席蔽语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连口水都没喝过。陶姨娘有些担忧,但一想起方才席蔽语的脸色,就没了叩门的勇气。
正当两人无计可施之时,却听身后传来席延的说话声:“姨娘,语儿还是在里头么?”
陶姨娘无奈地点头,叹口气:“少爷,这可怎么是好呢?”
席延看着紧闭的房门良久,随后才说:“晚歌,把门开了!”
“少爷?小姐方才吩咐了……”晚歌为难。
不待晚歌说完,席延便推门而入,随手便将房门重新关上。
席延进到屋中,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席蔽语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此时已近黄昏,辨不清她脸上是什么神情。
站了好一会儿,席延才开口:“语儿……”
“为什么是我呢?”席蔽语依旧埋着脑袋,声音闷闷的。
席延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在椅子上坐下:“语儿,哥哥我也不清楚,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道圣旨呢?”
席蔽语将脸抬起来,有些嘲讽地笑道:“不是一道,是两道。”
“语儿,常将军……”席延说。
席蔽语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事。”
席延沮丧地垂下脑袋,沉默在兄妹之间衍生。
好一会儿,席延才重新鼓起勇气说道:“今儿实在发生太多事儿,前一件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后一件就马上跟来了。”
“前面发生再多,都抵不上这一件。呵,这就是帝皇的权威?”席蔽语冷笑。
席延不忍看席蔽语再这样下去,将椅子往前挪近一点:“息风这会儿恐怕也得了消息,也不知农少知道后闹成什么样儿了。”
“哥,若是彭公子,或者是农少,我也就认了。可结果却是那什么将军?真可笑。”席蔽语坐直身子,倚靠着墙。
席延听了这话,便说:“语儿,哥哥从小与息风一同长大,若是由他来照顾你,哥哥真打从心里头高兴。哥哥也见过农少几回,是个真性情的男子,相信待你也是极好的。把你交给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哥哥我都是放心的。”
“他们两个不是我的附属品,当不得哥你这么评论他们。提亲不成,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席蔽语淡淡地说道。
席延悻悻然地点点头,随后便问:“那么常将军呢?虽然哥哥没怎么接触他,但也不至于像你这般……这般……”
“这般失望?这般瞧不起他?甚至可以说是……反感?”席蔽语见席延说不下去,便接了过来。
虽然席蔽语说得有些过于坦荡,但不得不承认她点中了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何因呢?”
却见席蔽语摇了摇头:“说不清楚的,对他就是这样的感觉,没办法。”
“跟哥哥说不清楚,那跟他呢?”席延突然说道。
席蔽语不解:“跟他?谁?”
“常将军啊。哥哥是不懂你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你们彼此之间总是知道的吧?”席延说。
席蔽语看着他:“嗯?哥你想说什么?”
“哥哥觉得,你们两个有必要见一面。”席延郑重其事地说。
席蔽语没说话,表情还是淡淡的,不悲不喜。席延又再次劝道:“究竟事态要发展成什么样,除了你们两个,没别的人能理得清。”
“好,要怎么见?”
席延本待继续劝说席蔽语的,没料到席蔽语竟同意了,想了想才分析道:“这些时日你是不能在外头露面了,今晚让晚歌把哥哥的衣服改一改,明儿你随哥哥一块出府去。哥哥自会与常将军知会一声,放心好了。”
“好。”席蔽语同意了。
第二天,席蔽语装扮成席延的小厮,虽然个头相较岳平还要娇小一些,不过马马虎虎还是过得去。
马车在栖凤楼小门处停下,席延扶席蔽语下车之后,便说:“语儿,三楼最里面那一处雅间。哥哥就不进去了,在车里等你。”
席蔽语点点头,便通过小门进了栖凤楼。栖凤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虽是雅人居士常来之地,但毕竟还是个吃饭的地儿,酒楼伙计厨子的吆喝声,终究还是将之贯穿。不过这样一来倒好,席蔽语女扮男装就更容易遮人耳目了。
走至三楼,她压低帽子,正要往最里头那处雅间走去。却听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询问:“席二小姐?”她立刻僵在当地。
不待她做出反应,身后那人就已经走到面前:“真是你!”
席蔽语只得抬头,可一抬头,她就察觉出彭息风与往常有许多不同之处。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彭息风眼里眉间似乎多了一些东西,淡淡的,忧伤的。
彭息风明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可席蔽语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察觉,也许曾经某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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