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了就不觉有些同情,这时候,就见韩嬷嬷和曼柔对着那高贵的妇人跪了下来。
“夫人,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夫人吧。我家府中遭难,家仆见利忘义,偷去了家财,如今夫人病重,竟连…”她说罢已是泣不成声,又恨又气又着急。
那美貌妇人见了这一幕也是心生同情,可是这样贸然将陌生人带回家中…
她正犹豫着,就见自己的女儿走过来,拉着她的衣袖求道:“娘,你帮帮她们吧。爹爹常说助人为快乐之本,你看她们这么可怜,咱们就带她们回家吧。我看刚刚那位阿姨发了烧,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娘你最善良了,柔儿求求你,你帮帮她们吧,娘…”
妇人本就心软,又见自己的女儿一脸祈求之色,遂无奈答应。
“好好好,娘答应你就是。”她摸着少女的头,一脸的慈爱。
少女眼睛一亮,“谢谢娘。”
韩嬷嬷和曼柔也没想到这位美貌的妇人竟这么好说话,她们在京城呆得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世人多是趋炎附势,迎荣避难的。如今她们遭此大劫,旁人见了只怕躲都躲不及。没想到这妇人居然会收留她们,这让她们意外的同时也更加感谢那位少女。
秋仲玲喜极而泣,对着那少女连连感激。
那妇人命人抬了秋贾氏到外面的马车,一路来到一座宽大清雅的府邸。那门匾上大大的‘沈府’两个字赫然入目,韩嬷嬷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是扬州府尹沈大人的夫人,素有扬州第一美女之称的虞氏。而那少女,正是沈大人和虞氏的女儿,名为沈柔佳。
沈大人为官清廉,平素也好善乐施,见妻子带着几个陌生人回家,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对于妻子的善心很是安慰。
就这样,秋家一行人在沈府住了下来。虞氏请了大夫给秋贾氏看病抓药,沈柔佳更是天天守在床头亲自给秋贾氏喂药。
秋贾氏在第三天就已经醒了,得知自己遇到贵人相救,心中很是感激,对于沈柔佳这位宽厚美丽的小女孩儿也很是喜爱。而秋仲玲,本就和沈柔佳同龄阶段,两人非常合得来。秋仲玲‘柔姐姐,柔姐姐’的叫得清脆悦耳,听得两个大人都一脸微笑。
时间就这样匆匆流走,一个月一晃而过。虞氏也了解了对方的身家背景,秋贾氏是京城秋家门阀的大奶奶,皇城叛乱,首辅阁老秋老爷本就是太子党,如今太子有难,他自当留守京城。
一个月后,秋贾氏的病情大好了,京都的叛乱也平息了。而京城秋家也派了人来接秋贾氏回京。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自马车里面走出一个翩翩如玉的少年。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容颜出众,气质高贵,眉宇间透着内敛和沉重。
秋贾氏正由女儿秋仲玲和沈秋家一左一右的扶着走出来,一抬头,沈柔佳便见到立在门口的秋仲卿,但见他眉如剑峰,眼若桃花,面容儒雅俊逸,当下脸色一红,连忙低下了头,心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卿儿…”秋贾氏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激动,不由得眼圈儿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娘。”秋仲卿大步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脸上也有着感伤之色。
“娘,一切都过去了,爹让儿子来接你和妹妹回京。”
“大哥”秋仲玲不过十一岁的少女,离家多时,这些日子虽然沈家上下都对她们母女主仆几人很是热情宽厚,陡然见到自己的亲人,也不免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小妹,你受苦了。”秋仲卿摸了摸秋仲玲的头,一脸的爱怜。
“哥…”秋仲玲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秋夫人在一旁看着也是心酸和欣慰,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水。一时之间众人都被这气氛感染,纷纷以袖掩面。
这时候虞氏笑着走上来,“姐姐,这就是你家大公子吧,长得好生俊朗,可是随了姐姐你了。”
她这一说笑,倒是解了沉闷的气氛。秋夫人也笑道:“就你嘴甜。”又对秋仲卿道:“卿儿,为娘此次和你妹妹受尽苦难,多亏沈家妹子和她女儿仗义相救,否者娘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来,过来给沈姨磕个头。”
“别,这可使不得。”沈夫人见秋仲卿当真要给自己磕头,连忙走上去扶住他的手。佯怒瞪着秋夫人,“姐姐这话可就是那妹妹我当外人了。”
秋仲卿却感激道:“家母和妹子遭难,便是亲朋好友都避之不及。夫人大义,能救陌生人于苦难之中,小侄儿感激不尽,请夫人受小生一拜。”他说着便向沈夫人深深鞠了躬,举止谦恭而真诚。令站在沈氏身旁的沈柔佳再次侧目,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秋仲卿忽而转过头来,对上一双熠熠闪闪的凤目,正带着好奇的看着他。不由得一愣,再见对方妍姿艳丽,香晒堆雪,发丝如云,婀娜多姿,不由得再次一怔,竟是呆愣得回不过神来。
沈柔佳原本见他突然回过头来,像偷窥被人抓住了一般,不由得羞红了脸,见秋仲卿一双眼睛错也错不开的盯着她看,她更是脸红如煮熟了的虾子,整张脸越发动人艳丽起来。
旁边秋夫人见到这一番场景,眼神微闪,拉了沈夫人到一边。
“大妹子,老姐姐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沈夫人有些疑惑,“姐姐想问什么?”
秋夫人瞥了眼正眉目传情的秋仲卿和沈柔佳,“柔儿议亲没有?”
沈夫人一愣,顺着秋夫人的目光望过去,立刻恍然大悟。
“姐姐,你是想…”
“没错。”秋夫人也不废话,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玉佩质地上乘,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实不相瞒,妹妹家的柔儿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我很是喜欢。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木讷得很,到现在亲事都还没个着落。难得他对柔儿有好感,若妹妹不嫌弃,就收下这玉佩,等到柔儿及笄,我便派人送来聘礼,八抬大轿娶柔儿做秋家的大少奶奶。”
说到这儿,老太君唇畔噙起一丝苦笑来。
“你或许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早就为你爹定下婚约,除了确实喜爱你娘以外。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老祖宗操纵你爹的婚事。”
秋明月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老太君又道:“虽然她是我婆婆,且又是已逝之人,死者为大,我不该评论她生前是非。但是…”她顿了顿,有些无奈。“老祖宗的性子,就跟你母亲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当年我还没嫁给你祖父的时候,其实她更中意的儿媳妇是她的侄女儿,也就是如今左相府的吴老太君林文贞。”
秋明月微有差异,难怪太老夫人不喜太君呢,原来如此。那吴老太君不喜欢大夫人是因为…
老太君似看出了秋明月的想法,苦笑一声。
“她们林家的人,自私自利。那林文贞也是个泼辣的,一向眼高于顶。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可你祖父的拒婚,却让她丢尽了脸面。虽然那件事没有公布,只有秋府和林府几个长辈知晓。但是林文贞那般心高气傲,怎能容忍受此侮辱?一气之下,便嫁给了当时身为镇国公门生的吴氏嫡长子吴君正。”
“那时她觉得老祖宗没有帮她,让她丢尽脸面,遂不与秋府往来。只是二十多年以后,老祖宗却做主让你爹娶了她的侄孙女,也就是你母亲林玉芳。她就觉得心中不平。老祖宗身为老太爷的母亲,最有权利干涉他的婚事,却没有帮着自己娘家的侄女儿成为她的媳妇儿。没想到,最后却帮着她的侄孙女。这侄女儿和侄孙女还隔了一代呢,她便觉得老祖宗偏心。自那以后,她便更痛恨秋府,更痛恨玉芳。”
秋明月点点头,想着这吴老太君还真是变态,比之大夫人林玉芳更加不可理喻。不过想来那定然是个狠历的老太太,不然怎么能在与娘家关系比较疏远后还能稳坐吴府当家主母那么多年?定然是有一定的手段的。
“既然您已经与外婆定下儿女婚事,后来又怎么会…”其实这个问题她作为小辈不应该当面问老太君的,只是今日老太君既然开了这个头,便是打算告诉她了。既然如此,她又何苦扭捏?
老太君垂下眼帘,低叹一声。
“之前老祖宗提议让你爹娶她的侄女儿的时候,我便大力反对。因为曾经老祖宗五十大寿的时候,我曾见过前来拜寿的林玉芳。她虽然看起来温柔贤惠,但是我却无意中看见她对贴身丫鬟拳打脚踢,口出恶言。至此,我便知晓她是一个泼辣不低于老祖宗的人。这样的女子,怎能嫁与卿儿为妻?”
“可老祖宗一意孤行,她又一向不喜非她心目中最佳儿媳妇人选的我,自然对我的反对视若无睹。后来我便将与你外婆定下儿女婚姻一事告诉了你祖父。秋家世代名门,最是注重礼仪承诺,你祖父自然不会自毁门风。便和我带着你爹亲自到林府,登门道歉。哎…”
老太君又沉沉叹了口气,“祸患,竟是始与那次登门。”
秋明月心紧了起来,静静听着。
“林太师倒不是个迂腐之人,念着与秋林两家姻亲关系,又与老太爷同朝为官,倒是没有过多责怪,只是未免可惜。说他小女只怕受不了这个打击,请求我多多安慰。那时我想,林玉芳便再是不讨喜,到底是一个没有出嫁的闺阁之女,未婚遭弃,确实是我们秋家对不起她,便答应了。”
老太君眸色暗了暗,目光遥远,穿梭时光长河,回到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的林府,还不曾如此风光。但是秋林两家本为姻亲,交情非凡,依着秋老爷在新帝面前受宠的程度,林府也身价倍增。是以秋老爷秋夫人亲自携子临府致歉,可谓给足了林府面子。
一番寒暄后,天色已晚。
那夜月色凄清,冷风吹过,桂花飘香。
低低的抽泣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珍珠似的泪水自那娇艳柔弱女子的眼眶滑落,染湿了大红色丹凤朝阳的锦被,也灼痛了秋贾氏的眼。
“林小姐,我知道是秋家对不起你。”秋贾氏坐在床头前,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哭得泪人儿的女子,眼神歉疚。
“所幸,你和卿儿还未交换八字更贴。秋府推了这桩婚事,对你也不甚影响。林府世家名门,百年望族,日后你父亲定能为你觅得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