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冷清,淡漠又带几分讥嘲。
“你——”
燕居似乎怒极。
“国师息怒。”
章王总算看出这对师徒似乎有心结,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打起来,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公主还年幼,您莫要怪责。”
“年幼?”
燕居冷笑一声,“在大昭,十五岁都能做母亲了。”
“自然。”秋明月却微微的笑了笑,“你若不带我来西戎,说不定我很快就有孩子了。怎么说,我已经嫁人一年了,不是吗?”
章王等人并没有惊异。早在燕居带着秋明月离开大昭的时候她的身份就已经传遍天下,她在大昭有夫婿一事自然也是众所周知。而且她的丈夫还对她百般怜爱,千般呵护。如今见她这般郁郁寡欢,想来对她的夫君还念念不忘,伤情所致吧。
燕居算是看明白了,秋明月就是故意要气她的。深呼一口气,她口气柔和了下来。
“我是为你好才让人保护你,虽然你刚踏入西戎就住进了章王府,没人见过你。但是你要知道,当日我将你从大昭带回来,你的身份早就传遍各国。如今只要你走出去,让人见了你的容貌,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她眉眼沉定,眼神冰冷而凌厉。
“这一路而来你整日不问世事,便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途中追杀?为了一个男人,你当真要自轻自贱以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沉怒。
“你要记得,你是西戎皇室血脉。大昭皇室凤族,乃是你的仇人。”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让我接近他?还让我嫁给他?”
秋明月眉眼陇上一抹暗沉,声音静而冷。
“呵~也对,你惯会做的就是过河拆桥。什么公主?不过也是你手中一颗棋子而已,不是吗?”
“秋明月!”
燕居怒吼,浑身真气一放,桌椅板凳都震了震,却没有裂开。显然她虽然怒极,却还是略有收敛的。
章王又是骇然又是惊异,惊异秋明月对国师的挑战和漠然,更惊异向来不假辞色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此刻对这少女几次三番的动怒,却又始终克制。
无所不能的国师何时这般吃瘪过?
秋明月讥诮一声,“国师是西戎的顶梁柱,嗯,如今也就抵得上半壁江山了。既然如此,国师还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寻我这个什么公主回来又有何用?不如自己——”
“够了!”
燕居终于忍不住一甩袖,她方才坐的凳子刹那成为飞灰。可见其功力深厚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大厅瞬间一阵静默,沉默的空气里有一种肃杀的因子在流转。
秋明月却是看着满地的灰,眼神有些深。
须臾,燕居才平复心中的怒意。
“我知道你怪我拆散你和凤倾璃那小子,但是我可没拿着刀逼你脱下那身世子命服,既然你当初说了哪些话,如今又何必再跟我拿乔?”她冷冷的视线如冰雕,而后又低低道:“或许当初我不该让你去接近那小子。”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缓和。
“留下黑龙也只是保护你的安全——”
“监视就监视,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秋明月声音比她更冷。
“公主,国师一片苦心,您就少说两句吧。”章王有些头疼,眼前这个公主可不是善茬,国师更是不好对付。这两师徒如此水火不容,连累的可是他们身边的这些人啊。
燕居回头,沉沉的看着她。
秋明月毫不避讳的迎上去。她不会让燕居借着保护的名义派人时刻监视自己,哪怕置身危险致之中,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怀了凤倾璃的孩子。那些所有的刀锋剑火,都没有这个女人可怕。
对视了半晌,燕居转过了头。
“你究竟想要如何?”
“撤销那些暗卫,我不需要。”
“我说了那是保护你的安全——”
“你难道质疑你唯一继承人的能力吗?”秋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站起来,声音仍旧寂静而冷清。
“还是不相信自己?”她眼中泛起自嘲和悲凉,“我不过一柔弱女子,又刚刚到西戎,没有丝毫根基势力,就算有三头六臂,还能撼动得了你这个在西戎人人爱戴举朝上下人人畏惧的国师?”
激将法对燕居未必有用,但是燕居应该也知道。既然要她继承西戎帝位,就必须历经风雨。温室里被人保护的花朵,是没资格风临天下的。
果然燕居顿了顿,而后脚步不停的向外走。
“好,如你所愿。就让本座看看,这些年你成长多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身影已经消失。
秋明月如失了所有力气般向后靠了靠,无人看见,她手心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公主。”孙嬷嬷低声道:“国师已经走了。”
“她走了,不是还有你么?”
秋明月冷冷开口,声音讥讽而厌恶。
“也难为你了,连我都骗过去了。”
孙嬷嬷身子一僵,而后立即跪下。
“老奴本为君瑶长公主的暗卫,当初奉长公主之命照顾七公主,虽有隐瞒,却从未有背叛。公主若是不解气,老奴愿以死明志。”
她说完立即就抬手劈向自己天灵盖,目光决绝。
大厅里想起一片惊呼声。
秋明月衣袖轻轻一挥如一道罡气挡在她面颊和手之间,而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抬头惊异的看着冷若冰霜的秋明月。
“要死也别在我面前死。”
秋明月淡定不惊的弹了弹衣袖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吐出的话仍旧云淡风轻。她已经站了起来,瞥都没瞥孙嬷嬷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公主——”
章王张口唤住她。
秋明月没回头,淡淡道:“如今我只是借住在王府的客人,不是什么公主。”
她忽然一顿,秋明月这个名字不能用,沈青萱这个名字也不能用。
“王爷可唤我青姑娘。”
沈青萱取一字,刚刚好。
夜色降临,夜空一轮月色倾泻而下,照亮斜靠在窗扉前的女子越发容色丽人。
“小姐,夜深了,睡吧。”
红萼给她披了件披风,柔声道。
秋明月怔怔的看着那轮月色,道:“红萼,你说,大昭的月亮,也这般圆吗?”
红萼默了默,轻声道:“小姐可是在想世子?”
秋明月低头,拢了拢宽大的披风,眼神有些怔然。
“我那天说了那些话,他定然伤心至极…”
“小姐——”
红萼的声音带了几分心疼。
秋明月又自嘲的笑笑,“他对我那样好,我却那般质疑他。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也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
好母亲。
最后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红萼却听懂了。
“小姐,会好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有说这么句任谁听着都觉得苍白的话。
“是啊,会好的。都会好的…”
秋明月却嘴角一勾,眼神里熠熠闪闪,灼亮逼人。
“我睡不着,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拢了拢披风,淡淡笑了笑。
“是。”
红萼伸手去搀扶她,秋明月却不动声色的躲过,眼神里似有深意。
“如今我可不是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闺中小姐,你忘了我本就身怀武艺?没那么娇弱的。”
红萼一怔,立时明白这暗中有人窥视。如果但分有半点察觉到小姐的异样,定然会引起国师的疑心。
“是,奴婢忘记了。”
她笑笑,似乎有些懊恼,眼中却有几分怜惜。初入异国,无权无势。说是公主,身份未明之前却仍旧寄人篱下。没了国师的暗卫,这王府还有这么多眼线,处处都要小心翼翼。这比之当初在大昭的荣亲王府,可要危险得多。
秋明月很满意红萼的机灵聪慧,这丫头跟了她许多年,性子越发沉稳了。
主仆俩走了出去,步下阶梯的时候,绿鸢刚好迎面走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秋明月看着她,眼神极其冷淡。
“怎么,如今投靠了新主,连我的行动都要限制了吗?”
绿鸢脸色一白,立即跪在地上。
“小姐恕罪,奴婢没有——”
“够了!”
秋明月厌恶的打断她的话,带着红萼离开。身后绿鸢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她站起来,刚刚转身,却迎面走来一个人。她抬头,吃惊的叫了一声。
“世子—”
司徒睿抬手打断她,看了眼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纤细身影,道:“你家小姐可是心情不好吗?晚膳都没怎么吃。”
绿鸢低头黯然道:“小姐离开大昭后一直都这样。”
司徒睿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笑意盈盈。
“你跟着你们小姐多久了?”
绿鸢心中奇怪,还是回答道:“十余年了。”
“哦,这么久啊。”
司徒睿似乎在沉思,而后又微微一笑,眼中波光闪烁如渗了月色的光辉。
“你下去吧。”
他转身,沿着秋明月方才的方向而去。
绿鸢皱眉,喃喃自语着,“世子似乎对小姐的事情很感兴趣。”
“是吗?”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似冷又似笑,又似乎极为满意或者深沉。
绿鸢一惊,立即跪在地上。
“参见国师。”
燕居双手负立,并没有看她,目光盯着方才司徒睿离去的方向。突然道:“你说,让司徒睿做皇夫可好?”
看似商量的话,语气却是理所当然的。
绿鸢脸色一变,头埋得更低,声音也低若蚊蚋,含着几分小心翼翼。
“可是小姐心中只有大昭太子,只怕…”
她声音忽然顿住,脸色煞白。只因感受到燕居撇过来的视线,淡淡的,却又似极地里的冰雪,骇人渗骨。
“凤倾璃。”燕居似乎呢喃着这三个字,声音慵懒中又带几分冰寒。
“姓凤的都是些薄情寡义之辈,凤倾璃那小子如今是大昭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里还有你家小姐这个敌国公主的位置?”
她眯了眯眼,似考究似探索又似自言自语。
“本座看这个司徒睿还不错,长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且少年英才,王府世子,还没有娶妻。嗯,听说洁身自好,至今身边都没女人。将来必定成就非凡。等明月登基成为女皇,何必去做男人的附属品?将来这天下的男儿任她挑选。到时候我就给她选夫,六宫嫔妃都等着她宠幸,不是很好么?”
绿鸢听得冷汗涔涔,低着头不敢说话。
燕居却似乎没听到迎合声,有些不悦。
“你觉得不好?”
“不!不是。”
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