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还的终究是要还,躲得掉的就不是债了!怪只怪欣然的娘亲命薄,不能长长久久地做他李家的儿媳妇!
第24章 妄想
转眼到了八月初六,这天是老夫人的六十岁生辰。李志勋是这新县的父母官,前来祝寿的宾客自是很多。整个李府张灯结彩,比平时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李欣然和弟弟妹妹来到老夫人屋里拜寿,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客人,气氛十分融洽。一些想巴结父亲的商贾之妇趁机前来请安,吉祥话成车成篓的往外倒,喜得李老夫人合不拢嘴。
她身着大红色万字福寿纹样的亮缎袍子,鬓发如银,头上金钗生辉,额上勒着镶着红宝石的金色抹额,让她陡增几分高雅,几分慈祥。
晌午十分,李府花厅里就热闹起来!几个姑姑婶婶帮着接待客人,宋姨娘则八面玲珑地和各位客人打着招呼。宋姨娘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开心地和女客们聊着天,时不时地放声大笑。
在她看来,她已经是李府的主母了吧!李欣然冷眼旁观,也懒得去搅扰她一时的黄粱美梦,暂且容她高兴片刻!她刻意地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宋芙兰亲亲热热,偶尔招呼一下小客人。
又一声通报传入花厅,少顷,几位李家长辈在族长的带领下鱼贯进入花厅。李欣然眼皮一跳,知道李老太太和宋姨娘的打算果真和前世一样,准备在今日改变宋姨娘的身份!
算盘打得很响,不知到时候满盘皆输之时会是什么表情。
李家族长的到来,似乎破坏了花厅融洽的气氛。他似乎也感觉到这份沉重,不自然地吭了一声,然后清清嗓子准备说明来意。
就在此时,管家的通报再次传来:“安国公府三少爷前来拜寿!——”花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其中猫腻的客人觉得李府的面子可真大,连安国公府的人也来给她这个乡下的亲家拜寿。明白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深意。
李志勋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他无奈一笑,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宋姨娘更是面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李老太太有些尴尬地扶了扶头上有些分量的金钗,恨不得马上摘了下来。
愣神间,赵明轩已陪着王静远来到老太太跟前,他站定后静静地看了老太太片刻,然后一揖:“晚辈静远祝亲家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拜完寿后,他再次盯着老太太头上的金钗看了良久。
老太太直觉得他的眼神如针芒在刺,浑身不自然起来。你道为何?原来,她为了显摆,竟然把过世媳妇的嫁妆首饰戴了出来。
“亲家太太的金钗和抹额很漂亮,不过晚辈看着怎的如此眼熟?”说完摇摇头,再次盯着看了看。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只是装着听不懂地和他打着哈哈!
坐在花厅里的人虽然多是乡野之人,但也是久混官场之辈,对于王静远的举动算是看出了门道。王静远只是以晚辈的身份祝寿,而且还如此直白地点名老太太头上的金钗眼熟,个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王静琇在世之时也经常招待这些客人,有眼尖的女客马上认出老太太头上的金钗和抹额可不就是她过世的儿媳妇的?
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婆婆竟然霸占媳妇的嫁妆,还是自居为官家长辈呢!
更有看戏不怕台高之辈乐得看见宋姨娘的扶正之事黄掉!好从拜寿的单调乏味中找点儿乐子!
一时众人兴奋地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好戏!
李志勋最不愿在此时见到王静远,但客人来了断没有轰走的道理,何况对方的身份还是他不敢小觑的安国公府的主子。
他只得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亲自把小舅子引到正席上坐好,一时竟然慌得不知该做那件事好!
李家族长可不管这么多!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主持宋姨娘的扶正之事,现下这么多的客人,可不是该他显摆了吧!
他再次清清嗓子:“今天客人云集李府,庆祝李氏的六十大寿,我代表李家族里祝李氏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李老太太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各位的祝福我老太太就受了,族长也累了,现在大家都入席吧!”说完给族长使了个眼神。
她可惹不起国公府,让国公府的人抓住把柄告他儿子的黑状,也不想在此时惹毛了王静远,让他当众指出她拿了儿媳妇的嫁妆充门面。
给侄女扶正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办,何必急在这一时?
李家族长可不领这个情,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主人打断了,在家乡父老面前失了面子,心里老大不高兴。他眼睛一横,愤愤地道:“李氏办事越发不清白了,这正事还没办完哪有入席的道理?大家稍候,李家……”
“管家让客人入席!族长这边请!”族长的话再次被李志勋打断,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一时支吾半天没能再说出一句话,只得任由管家派来的两个小厮强迫扶到主坐上。
王静远冷眼旁观,觉得李志勋还算识时务!
“慢着,”李志勋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声音再次让给他跌入黑暗,他怎么把宋芙蓉的父亲、自己的舅舅忘记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转身苦笑着望着他的老丈人,如果能让他闭嘴,就是让他在地上打几个滚儿也愿意。显然这只是妄想,一直以来,宋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宋芙蓉扶正,筹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会如此轻易放过?
宋芙蓉的父亲今年已接近古稀之年,他自然想在他有生之年扶正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正大光明地成为李府的夫人,这样,将来李志勋一旦升官发财,宋家也有了靠山。
“今日老夫前来就是观看女儿扶为正室的,志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忘?”他略显老太的声音却亮如洪钟,整个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他挺直脊背来到花厅中央:“老夫的女儿嫁入李家十年有余,当初没能成为正室,老夫就不说了。可自从志勋的夫人去世后,芙蓉在李家相夫教子,服侍婆母,料理家事,也称得上贤惠能干,如今志勋的夫人孝期已满,也该为芙蓉考虑考虑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说完这么大段话的确有些累了,咳嗽不止起来。
有时候装弱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宋芙蓉不失时机地上前,红着眼眶为自己的老父亲拍打着背部顺气,一时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噢?晚辈只道此次是亲家老太太的寿辰,却不知还有这么件事?姐夫,你怎么解释?”只见着一身直坠长衫,拿着一把文人折扇的王静远长身而立,端的是玉树临风。
李欣然嘴角微翘,看着未及弱冠的小舅舅言辞直指主题,不觉莞尔!王家男儿个个有担当!
一旁的赵明轩看着那个小人儿志得意满的狡诈样儿,手托茶杯,低头弯了弯嘴角。
第25章 交锋
王静远发难,李志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边是舅舅兼老丈人,一边是不敢得罪的小舅子,他左右为难。
宋姨娘扶正是他默许许久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僵局。
表妹扶正之事此时不当着王静远的面提起就糊弄过去了,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可是愚蠢的舅舅却看不清局势,硬要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结果只会让安国公府抓住把柄,让表妹扶正的事情成为永远的遗憾。
他不觉心头一松,自己做到仁至义尽,他们自己搅了局怪不着自己!只是,今天李府的脸面是丢尽了!
万幸的是,他提前给母亲讲了扶正姨娘所需的程序,母亲没有参与搅和,还可以帮他一把,否则场面会更乱!
王静远见李志勋支支吾吾无法回答,他转向李老太太:“亲家太太怎么说?”
李老太太顿时觉得头上的金簪子千斤重,抹额也格外硌人,汗水顺着脸颊只往下淌。她连忙上前给自家哥哥使眼色:“亲家弟弟不用理会,他喝醉了,喝醉了,这是误会!误会!各位请坐,管家,上菜!”
李老太太此时已是大汗淋漓、心力交瘁,可是她那不懂眼色的哥哥此时就是不省事,继续硬着脖子喊道:“谁喝醉了?老夫还没吃饭呢!误会?什么误会?你们不是答应欣然娘亲的孝期一过就给芙蓉扶正的吗?怎么,又想反悔?”
他没想到自己再次被亲妹妹骗了,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李老太太的鼻子说道:“当初你说只要把芙蓉的嫁妆银子给志勋做了盘缠,将来这官太太的位子就让芙蓉来坐,结果你们让芙蓉做了小妾。如今你们还想欺骗我们不成?休想!这次不把芙蓉扶正,老夫,老夫就告御状去!”
王静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呼啦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噢?还有人要告御状?”又呼啦一下收起扇子,浑身陡涨起迫人之势。
他语气凛冽,寒气逼人:“这话是否有些颠倒黑白?家姐是你们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李府的。她嫁入李府后,赎回祖宅良田,置办上千家产,嫁了三个姑子,娶了两个弟媳。如今家姐人不在,你们安然地在她买的宅子里坐享其成,还想卸磨杀驴,连她仅有的尊严也不给她保留吗?”
王静远从京城而来,在气质上就占了上乘,如今有理有据的言辞,把所有人的同情心都拉了过来,民心一边倒。
李欣然三姐弟听见舅舅说起娘亲在李府做的贡献,如今却被他们如此对待,伤心地呜呜哭起来:“娘亲,我要能去!我要娘亲!”
孩子的哭泣让在坐客人更加气愤,纷纷指责李府做事不地道,没仁义!
王静远见众人的议论声小了,再次义愤填膺:“大洲律历:妻身故,夫家续弦或扶正姨娘需亡妻娘家的同意书方可行事。姐夫,李县令,你可有我安国公府的同意书?你又可知触犯律法该当何罪?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王静远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所有的客人为之震撼,一时间花厅里落针可闻!
老太太没想到一件小事会沾惹到律法,更没想到自己看的如眼睛般宝贵的儿子还有可能被此事牵连。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此话出自安国公府公子之口,定然和真的差不了多远,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
老太太立即满脸堆笑,拉着王静远的手安慰道:“李府祖上也是官宦之家,怎么能做出如此不顾律法之事?亲家弟弟放心,李府就是要扶正姨娘也要同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