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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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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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修远挺直身体,深潭似的黑眸紧紧攫住我的眼睛。两两对视,脸颊微烫,怦然一动:再这样下去,西施怕是真要出现了。

“我输了。”薄唇勾出一抹浅笑,声音淡淡,却没有半点沮丧。

抬起手,将棋子一一提起,笑道:“修远是让着我吧。”

“没有。”他也帮着收拾起棋盘,“是你赢了。”

抱着沉甸甸的棋笥走到书架前,将黑白子分开放好。

“云卿。”

“嗯?”不经意地应声。

“我要回去了。”

怔住,偷偷地握紧拳头,抿了抿嘴:“什么时候?”

“今日。”依旧简短的回答。

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怎么这么快?”

修远面容肃肃:“荆国大乱了。”

扶着桌案,轻笑一声:“可是外戚之乱?”

他眉间似有似无地一颤:“是。”

“修远可是在好奇我如何知晓?”柔柔地看着他,轻道,“就在我第一次夺去人命的那夜,我亲眼看到了文太后和荆王的冲突。或者可以说,是我将荆国大乱的火引点燃的。”盯着双手,自嘲地苦笑,“其实,我早就不干净了。”

“没有人是干净的。”他站起身,径直走来,目光坚定,语气果决,“火引本就存在,不必自责。”

“嗯。”叹了口气,走进内室,从首饰盒里取出那只凤簪,用丝帕包好递过去,“修远,这个还你。”

他睇了丝帕一眼,似有一分不快:“不用。”

“嗯~”摇了摇头,向前走了一步,“这簪子遇风则鸣,一看就是珍品,岂能让我这个粗手脚的人糟蹋。”

修远接过帕子,将簪子快速插在我头上:“你是第二个让它低鸣的人。”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第一个,是我娘。”

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惶恐不已。

“替我收好它。”他湛然的眸中流溢着许许温柔,眼波微漾,好似冰山上的一汪湖。

好似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应声:“好。”

俊雅的微笑,似春风一阵,抚过我的心底:“云卿。”

“嗯。”

“我会回来的。”

“嗯。”淡淡一笑,“保重。”

“保重。”话音犹在,人影却无。真是清风一许,扶摇而上九万里啊。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矫情,突然发现包着凤簪丝帕已不见踪影。脸颊微烫,暗道:替我收好它,修远。

风动凤鸣,清丽的声音穿越云霄,惊的雁字有几分歪斜。

是离人的惆怅,还是没骨的清狂?

当时无人知晓,只是多年之后史学大家张弥将这一年定为“乱世元年”。

而我,则是他笔下的那位“谜样红颜”。

 第三卷 青空万仞 第8章 香饵一粒豰纹起

第三卷青空万仞第8章香饵一粒豰纹起

秋高气爽,浮云流逝。蓝湛湛的苍穹下,金瓦朱墙显得格外肃穆。

青穹殿里,朝臣恭立,颔首持笏,悄然不语。

“啪、啪、啪。”座上,青王凌准敲着手指,睨视下方,“各位卿家都听到了荆王的求援书了,有何看法?”

左右两列各站出一个人来,异口同声道:“臣以为!”“臣以为!”

两人互视一眼,目光缠斗。半晌,站于右边的笑面人扬了扬手,温声道:“董相先请。”短眉男子摇了摇手:“不不不,容相先说。”

库府佥事偷偷地瞥了瞥座上,只见青王挑着眉,并不开口,只是略带兴味地看着二人推让。圣意难测啊,先前帛修院两位尚书联名上书弹劾左相,就在众人都以为董建林官运已尽之际。谁知峰回路转,负责侦办此事的刑狱寺太卿洛寅竟然宣布左相无辜,罪名皆是捏造。而后上书的两位大人皆被罢官解职,右相一派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帛修院朝官虽有不满,但亦不敢多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王上的属意。而后……

“两位大人再客气下去,列位同僚可是要等急了。”一个身著紫色官袍的清俊男子笑言道。

而后,朝堂里暗流汹涌,凡四品以上的官员无不觊觎帛修院空下来的尚书一职,尤其是户部的那个肥缺。谁知,就在众人四处奔走、蝇营狗苟之时,一纸诏书将户部尚书的官帽戴在了这位江东名士……聿宁的头上。的cf

“既然如此。”容克洵窥探了一下上座的脸色,向董建林拱了拱手,“那老夫便先抛砖引玉了。”

“请。”董建林向后退了两步。

“王上。”容克洵抬起头,“臣以为此为天赐良机!”

“哦?”青王垂眼笑看,“良机?”

“是,荆国内祸堪比前幽大乱,实在是我王开疆辟土的大好时机!”容克洵语气略显兴奋,“文氏一族把持朝政已逾十载,可谓是天怒人怨。荆王此次怒杀文贵妃,亲斩太后胞弟。文太后大怒,整其旧部逼王退位。而荆王因无实权,只能求助我国。若能出兵,那可是打着助荆平乱的旗号,是名正言顺啊!”

“嗯。”“是啊。”周围不是有人小声附和。

座上的那位不惊不喜,瞥眼看向另一人:“董爱卿觉得呢?”

“启禀王上,臣认为容相所言甚是。”

“怎么?”青王语调微扬,似有三分戏谑,“今日你们不争了?”

此言一出,容、董微愣,心中惴惴,颔首而立。

“王上。”一名瘦削男子出列,声音略向沙哑,“臣认为不可。”

“何爱卿,说说。”青王以拳掩口,忍住咳嗽,胸膛微伏,脸颊憋红。座下射来一道了然的目光,青王眉头轻皱,再看去,却已消失不见。

监察院御史何岩挺直脊背,扫视四周,一板一眼地说道:“众位臣工难道忘了前幽的教训了吗?”

朝列中,韩月杀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捏紧白笏。

“当年荆雍设局,巧诱前幽仓皇出兵。结果呢,乾州一役,前幽损兵折将,直接走上了亡国之路。”何岩的面部线条很是方直,像极了他耿直不屈的个性,“两位丞相切不可以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丧失警惕。”

容克洵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偷偷瞥了一眼座上。青王面容淡淡,看不出喜怒。在王上没发话之前,先静观其变吧。

“哦?何御史是怕历史重演?”董建林挑了挑短眉。

“是!”何岩清晰地应道。

“其实最有资格说这话的并不是何大人啊。”董建林走到朝列之前,对着一名红袍官员拱了拱手,“是不是啊,洛大人。”

啧,容克洵冷笑一声:自从洛寅被七殿下纳入麾下,这老匹夫非但忘了洛太卿的救命之恩,反而三番五次地暗指他的降臣身份,借以笼络那些朝中的本土中坚派,真是忘恩负义。

洛寅慢慢抬起头,清清淡淡地一笑:“董相太抬举了老夫了。”

“唉,洛大人可是亲身经历过那次国耻的。”董建林笑得亲和,“就当是以史鉴今,大人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们说说,可千万不要私藏啊。”

暖暖的秋阳照在青穹殿里,细微的尘埃在光影中旋转,将空气折射的有几分诡异。

百官谨然,呼吸减轻。

“洛卿。”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青王低沉的声音,“孤准你畅所欲言。”

洛寅心头微动,深深地低下头行了个礼:“谢王上隆恩。”再抬起头,却见他的眼中闪动着睿智神采:“前幽之所以中计原因不外有三,其一荆雍谋划甚旧,计谋毒辣。其二幽王秦褚好大喜功,疑心良将。其三。”他敛容正色,“朝有佞臣,室藏奸妃,不得不亡。”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语气坚定:“今观之,这三点均不成立。”

“哦?”青王坐直身体,兴致盎然。

“臣今日研读了荆国律法,发现荆国大乱已是注定,不过是早晚之事。法乃是国之骨架,若这个骨架从一开始就向一边歪斜,那国之崩坏就是必然。”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震彻每个人的心房,“虽然荆王生性懦弱,但如今他杀妻弑舅之举已是覆水难收。两国交战求助第三国,那可以算是常举。然国之内乱,竟恳求他国平定,这就是非常之举了。荆王此举说明,他已是悬悬危矣。由此观之,若是以出兵相诱,荆王情急之下或许会割地求全。”

此言一出,青王的眼中流溢出激赏之意。

“若王上迟疑,这个便宜恐被雍国占去。”洛寅微微颔首,“毕竟为保万全,荆王一定会向各国求援。而梁翼二国多半会想到前幽的经历而稍稍迟疑,只有那雍国,乃是虎狼之邦,一定会毅然前往。”

众臣不住颔首,流露出几分急色。只有户部尚书聿宁一脸欣喜,他目带兴奋地看向身形不稳的洛寅,心中满是惺惺相惜之情。

“再说这第二点。”洛寅言辞恳恳,“臣经历两朝,侍奉过两位王上,自有心得。臣口拙,最不擅歌功颂德。然,有一句话臣不得不说,且发自肺腑。”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御座,深深地一揖,“幸得明主!”

青王凌准眼眸微动,嘴边的线条有一丝柔和。

洛寅慢慢起身,声音微厉:“这第三点,草草观之,三阁各行其是,朝内甚是祥和。待细察之,才发现隐忧仍在。虽然王上广纳贤才,但朝内却有阻逆之流。”众人不禁看向面色微窘的董相,“王上。”洛寅举目灼灼视上,“臣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等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那一天。”

凌准两手紧握御座,激动地不禁闷咳。

“王上。”得显捧来一块绢帕,青王不耐烦地挥挥手,急急咽下喉中的甜腥,直直地看向座下。

洛寅环视周围:“老夫妄自揣度,这应该是列位同僚的共同愿望吧。”

百官窥探座上的面色,闻言不住颔首。

“试问,若从东海到西疆,从北地到南湾皆为我主之土,那又何谈异乡客呢?”洛寅转过身,目光厉厉,“又何谈他邦臣呢?董相,您说呢?”

董建林讪讪一笑:“对,甚对。”

青王垂目看向朝列正中的侯列,十几个儿子神态各异,煞是有趣。老七面色依旧温煦,只是眼中有藏不住的得意。老三脸色微青,看来对董相的表现甚是不满。嗯?青王略微坐直身体,只见老十二凌默然的浓眉微皱:这孩子不是对朝议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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