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看出秦暮暮的不对劲,也未再往下解释,看得出来秦暮暮心里有气无处发泄,明成佑动作优雅地摘下一次性手套,目光犀利如鹰刺向秦暮暮,“秦小姐说的是,也多谢你的提醒,像我这人总是糊里糊涂的,不像秦小姐你,时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磊赶紧拉了把秦暮暮的手臂,压低嗓音不悦道,“你净瞎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你也要搅和!”
傅染伸过去握住秦暮暮紧捏着筷子的右手,“暮暮,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顾磊适时把秦暮暮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内,暗自收紧力道,脸上却笑意不减,他凑过去挨着秦暮暮道,“别生气了,等忙完这阵子我陪你去度蜜月,我天天在外奔波也是为了我们以后好。”
秦暮暮不着痕迹将双手收回,她嘴角扬起抹笑,冲傅染道,“小染我没事,跟顾磊出来的时候吵了几句嘴而已。”
整顿饭吃得压抑至极,尽管有顾磊在中间调节气氛,但傅染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事。
散场后回到车上,明成佑见她坐在副驾驶座内不动,他凑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别人家的事有什么好操心的?”
“暮暮跟顾磊才结婚一个月而已。”傅染不住感慨,“有一次,我还看到了顾磊带个女人去酒店。”
明成佑准备发动引擎,他噢了声,音调拉长似也觉得难以置信,“你朋友知道吗?”
傅染关掉车内的冷气,夜凉如水,还用不找,“知道,我告诉暮暮了。”
明成佑把窗打开,方才稍微喝了点酒,这会额头渗出细汗,他左手撑在眉角处,精致脸庞侧向傅染,嘴角一道讥诮滑出,“你们女人遇到这种事不都会隐瞒吗?”
傅染不以为意,“我觉得让暮暮知道的好,我不希望她是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人。”
明成佑眼角淬染抹复杂,“但不能保证的是,会不会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
傅染右手滑向腰际,这才发现明成佑已经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暮暮是我朋友,我希望她哪怕受到伤害,也能赶紧清醒过来。”
明成佑手掌在方向盘上一下下拍着,傅染满脸心思,“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吧?”
“她是你朋友,再说有些事我们也管不了,顾磊这人也就那样,总之……”明成佑后半句话没再往下说,傅染也猜得出来他嘴里的意思。
回去后上网,看到秦暮暮在线,傅染发过去的信息,对面却整晚都没回。
晚上睡得并不好,傅染是属于那种心里有事就会睡不踏实的人,几乎全是噩梦缠身,一阵手机铃声陡然令她惊醒,傅染猛地睁开眼,枕边竟湿了一大块。
她手摸出去拿到手机,接通后移向耳边,“喂。”
“怎么哭了?”明成佑紧张问道。
傅染吸了吸鼻子,果然,眼泪还淌在脸上尚未干涸,“做了个噩梦。”
明成佑也还没有起床,他慵懒翻个身,“做什么噩梦了?”
“总之不怎么好,”傅染心有余悸,抽出纸巾擦拭眼角,“我梦到暮暮被顾磊推下楼,我和吱吱站在阳台下面,两个人却怎么都接不住她的人。”
明成佑笑她胡思乱想,“说明你没有想着我,要我在的话,我一只手就能接住。”
电话那头却隐约传来啜泣声,明成佑心一沉,仿若被拨动的琴弦陡然有一只手紧勒住,琴弦的犀利划得手掌生疼无比。
“我找你了,可是所有人都告诉我,你,你……”
尽管是个梦,傅染却觉真实的残忍。
电话那头久未有动静,半晌后才听到明成佑说道,“是不是梦到我死了?”
傅染的心,陡然有种被撕裂成口子的尖锐疼痛,从耳膜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明成佑语带笑意,“这些都是反梦,我小时候经常梦到我爸妈死了,起先也会哭,但我妈跟我说,那代表了他们身体很好,你连个孩子还不如呢。”
傅染嘟着嘴,“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
尤招福和沈素芬不像李韵苓那样,会耐着性子安抚哭泣的儿子。
“好,现在我跟你说,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傅染把头发拨向耳后,“今天是周末,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每天早一次晚一次向你报道吗?”
傅染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明成佑却当了真,她抹干净眼泪掀开薄被起身,“你妈身体没事吧?”
“没事,着急有些上火。”
“全怪你。”傅染嘟囔句,穿着拖鞋走向衣柜。
明成佑回来后不知从哪学来了粘人的本事,几乎有时间就会找傅染。
有时公司的事忙完,他会开车,带着傅染喜欢吃的点心到FU等她下班,不大的办公室内挤进个人其实仍旧看着很宽敞,久而久之,傅染又看着明成佑的一件件物品摆进来,先是在她办公室放了台电脑,又嫌沙发不舒服,索性令人搬来办公桌。傅染的书架被他强行霸占一半,明成佑甚至会连着几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办公。
工作室的老师们常拿傅染开玩笑,说她御夫有道,能把堂堂明三少收的服服帖帖。
日子如能顺风顺水过下去,便是傅染最大的欣慰。
明成佑紧锁眉头对着电脑,傅染忙完工作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6月的天气告别凉意,傅染蹑手蹑脚走到明成佑的办公桌前,他带来的东西多,又是大物件,原先摆在中央的沙发和茶几被搬走。傅染双手撑向桌沿,掌心托起俏脸,“下班了不?”
明成佑头也不抬,“等会。”
“噢。”傅染转身欲要回到自己桌前,眼睛瞥到明成佑冲她招招手,“过来。”
傅染绕过桌沿走到明成佑身侧,他手臂圈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傅染目光随着他落向电脑,一串串数字她看不懂,明成佑单手托腮,偶尔手指飞快地在键盘敲打几下,傅染生怕打扰到他,窝在他怀里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没有动一下。
“晚上想吃什么?”
耳畔突然传来句话,傅染侧首见明成佑全神贯注盯着电脑,仿佛方才开口的并不是他。
“随便吧。”她答了句。
明成佑凑过去在她脸上啄吻,“等我下,马上好。”
约莫半小时后,明成佑关闭电脑,他疲倦地把脸枕在傅染肩上,她微凉的手指按向明成佑太阳穴,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望出去,窗外的天早已暗下来,华灯初上,心沉寂下来后却有种莫名的怅然。
明成佑眼帘轻颤,睁开眼睛,“几点了?”
“快八点了吧。”
明成佑手指揉着眉心,“怎么不叫醒我?”
“很累吗?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傅染手掌抚向他的脸,似乎是瘦了。
“走吧,你也饿了。”明成佑攥紧她的手起身,傅染走过去关灯,两人十指紧扣下楼,这种天气,特别是夜间走在街上格外的舒适。
谁也没有先开口,明成佑带着傅染走到车前,想了想,他收起车钥匙道,“我们走过去吧。”
“好。”
吃饭的地方离FU不远,两人回来后明成佑要送傅染回去,她从包内找出车钥匙,“你忙一天工作了赶紧回去吧,到家跟我报道就行。”
他凑过去在她前额亲吻,傅染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发动引擎,在后视镜中看到明成佑的车缓缓滑出停车场,傅染打开音响,感觉肩膀发酸,手掌轻捏几下后开车。
目光下意识盯向后视镜中,眼角余光才要收回,突然看到黑色的跑车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迅猛加速,傅染吓得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她赶紧急打方向盘,视眼内,明成佑的车已越过路牙石失控地撞向绿化带。
砰——
尖锐无比的声音刺破耳膜传来,明成佑似乎来不及踩刹车,傅染手脚瞬间冰凉,她加速把车开过去,不待停稳便推开车门摔了下去。
傅染强忍着痛爬起来,攥紧擦破的手掌飞奔到驾驶座侧,“成佑!”
明成佑还未缓过神,脸枕在安全气囊上,红色血液汩汩自额角淌出,傅染惊魂未定,双手伸进车窗拽住他的手臂,“成佑,你别吓我。”
明成佑脸抬起,痛苦地闷哼声,手掌抚向额头。
傅染赶紧拉开车门,替他解开安全带后扶着他走出驾驶座,“怎么回事?”
殷红顺眼角自脸庞处淌到脖颈和胸前,明成佑示意傅染拿了瓶矿泉水,随手要清理伤口。
“不行。”傅染忙按住明成佑的手,并将他拉进自己车内,“我送你去医院。”
明成佑身子往后躺去,眼睛闭起。
“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车内灯光在明成佑眼底打出一圈暗影,“公司事情太多,方才一时出神。”
傅染未再多问,她专心开车去医院,明成佑中途睁开眼,“送我回中景濠庭吧。”
“不行,你需要好好去医院检查下。”
明成佑抽出湿巾擦手,“我自己清楚,去医院还要折腾到老晚才能回家,额角没大事,只是在方向盘上不小心弹了下。”
他坚持让傅染把车开回中景濠庭,傅染仔细查看,见伤口似乎没再流血,也就按着明成佑的意思没有去医院。
到了中景濠庭后,傅染找出药箱给他简单清理,哪怕再细小的伤口,伤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都会变得触目惊心。
明成佑握住傅染颤抖的小手,把纱布接过后丢在桌上,“你抖什么抖?”
“我害怕。”
“没事,”明成佑摸向包成粽子似的脑袋,“这不没出事吗?”
傅染起身收拾,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水流冲过手背,立马能看到汇成的一股股淡红色顺指缝流入高档洗手盆内,鼻翼间留有腥味,傅染眼圈渐红,洗把脸后回到房间。
明成佑仰面躺在床上,她走过去,把水晶灯关掉,独留一盏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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