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下去吧。”纱帘里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嗓音,带着好几日来的疲惫,他不确定,他还有没有活着,他一直都告诉自己要相信沐倾窈,要相信那么绝对不一般的少年,但是,就连宝二爷都这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灵气雪貂,都感应不到那人的气息······
轩辕无极,你是人,并不是神,所以沐倾窈他,也不是神,就连沐承宇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都立即断绝气息,甚至身体也被野兽咬得只剩下残肢断骸,沐倾窈他······
“他们还在继续么?”纱帘里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接着是太子殿下依旧温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嗓音,他们,是沐承风和云戟魈,以及魔宫,云摇宫一干人等,没有人相信,也没有敢相信那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他曾经轰轰烈烈地存在过的世界······
“是!云摇宫和魔宫还在临海县,因为云宫主的一切心血都在临海,他们也顺便,照顾云宫主的母亲,而沐承风和云戟魈,昨日离开了临海,看样子,是分别去往紫风国和临海而建的南疆的方向,沐承风去了紫风国,因为紫风国君主君御天将会在几日后选妃,按照云宫主爱热闹的个性,必定不会错过三君子之一的选妃游戏,而云戟魈去了南疆楚国,据说楚国的君王楚燕斩杀了自己的丞相燕无······”
“那个燕无,不过是个幌子。”纱帘里传来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真正的燕无,正是陷害云宫主的沐承宇!”影卫觉得自己的耳边蓦地闪过一阵凌厉的风,影卫几不可查地颤了颤,便又站直了身子,等看见淡紫色的纱帘微动,影卫才低着头退下,而刚才,那个影卫站着的地方,躺着一块整齐断裂的布帛······
“打!打死这个臭乞丐!”
“好脏!滚!快滚出去!”
“臭乞丐,滚出去!哦哦哦——臭乞丐滚出去!”
小孩儿们在父母刻意的容忍下,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那个双目灰白,满脸泥土的乞丐,乞丐的双腿好像受过伤,而且在没有及时治疗的情形下又受了一次伤,因此小乞丐的双腿一瘸一瘸,走路煞是难看,而且小乞丐那张看不清容貌的脸上,当他抬起头来时,脸颊上那条长长的,可怖的把横就暴露在众人眼前,更加被周围的人们厌恶······
这里是哪里?小乞丐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自己灰白色瞳孔的双眼,以免被漫天飞来的石头碎屑砸到眼睛里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天,不,是半走半爬用了多少天,由于这双受伤的腿,他没办法坚持住行走多久的时间,他只能,在自己能够忍受承受得住疼痛的范围内······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多少天,他完全是摸索着离开了原先的那个西山脚下的小城镇,眼睛还是看不真切,虽然比几日前真的好了太多,这几日的记忆也浑浑噩噩,就连他自己,也是在时睡时醒之间过了一天又一天,啊,昨天,他想起了自己是沐氏企业的公子,然后,然后——死了。
今天,他好像梦见自己又活了,却成了另一个人,成了一个,丞相家的四小姐,不,其实是四少爷······丞相,少爷,小姐······还有······皇帝······不不,他是男人,他是沐氏企业的太子,他是沐氏企业的天之骄子······却也是,沐家的四少爷,被男扮女装了,被沐府的众人欺负的,傻里傻气的四少爷······沐府的四少爷,是个傻子······
“七儿,赶快回家,离那个乞丐远一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周围的小孩子们一哄而散,蹲在地上,被打得衣裳散乱得只剩下中衣的小乞丐站起身来,他握了握拳头,微微感受着来自丹田之气的冲击······
惊天诀,只能在这种时候更上升一层么?沐轻摇,他是沐轻摇,却也是沐倾窈······以前的那个傻子沐倾窈,已经被那一次或是意外或是陷害的落水而丢掉了性命,而以后,都是他沐轻摇为着沐倾窈而活的,都是!!!可是他却很少,做过真正的自己。从今以后,责任,忠心,一切都抛开,只做他——沐轻摇!!
甩甩头,眼前好像又清明了一些,灰白色的世界变成灰色的世界······
151。相遇
月圣国皇宫,御书房大门还是紧闭着,站在门外的太监们战战兢兢,就怕陛下一个令下自己脑袋搬家,然而大太监张德,陛下面前的红人,却是一脸的担忧,那个人,怎么会······死了呢?纵使以前作为皇后的他,即使不愿意见到陛下为其苦恼,他也没想过那个人会死,也许是因为他太强大,所以他们一直都将他远离“死亡”这两个字······
然而他们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个人并不是神,他和大家都一样,只是普通人而已,以前的沐倾窈太过强大,所有的责任都被抗在那瘦弱的肩膀上,所以他们都忘记了沐倾窈也是普通人这一件事,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也有普通人的脆弱······
“陛下还没有用膳么?”张德一脸担忧地看着紧闭着的御书房大门,御膳房的珍馐美食一次次地送进去,却又一次次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他简直难以想象陛下在里面的情况,然而除了御膳房的太监,没有人进得去这间此刻就如同紧闭了心房的莫祁暄。
“回公公,小的适才送珍珠汤进去,陛下桌案上的膳食还是······没有动过。”
“那陛下他——”张德眉眼一动,年老的,满是皱纹的沧桑的脸上黑白一片,陛下怎么能······他是一国之君呐!!!张德猛地转过身子面对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就在此时,“吱”一声,紧闭多时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张德的嘴巴张开,原本想说话的表情在看见从门内走出来的人,惊叫了一声,老泪纵横。
“陛下!!!”张德哭喊一声“碰”地跪下,御书房门外的小太监们愕然地转过头来想去看张德,却见一身明黄色的莫祁暄站在御书房门口,一张冷峻的脸面无表情,却依然疲惫,那双原本冷冷的,俾睨一切的鹰眸,赤红着双目,堪比神话小说中的赤目修罗,但是最让所有人震惊错愕的,还是那一头披散的,白发······
“陛下······”张德跪在地上摸索着前行,两只苍白干瘦,满是皱纹的手抓住了莫祁暄龙袍的下摆,这个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中不光是主子,还是自己的孩子那么重要,张德满脸的泪痕,莫祁暄却仿若闻所未闻,“陛下······”错了,大家都错了······
以为你对沐倾窈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所以他看着沐倾窈被余贵妃陷害入狱,甚至被余贵妃派人刺杀,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后天牢的火场上,他眼睁睁看着大火烧毁一段又一段横木,却抓着莫祁暄的衣摆,伙同太后一起不让他冲进去,原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过段时间陛下总会忘记······但是陛下,老奴错了,太后,我们都错了······
“御医!快宣御医!”张德这才想起来,赶紧朝身后的小太监们大吼。莫祁暄漠然地站在御书房门前,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还是高贵无比,然而那一头披肩的白发却让人觉得无比刺目,飘散在空中的白发让莫祁暄看起来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但是,这一头白发不但没有让人觉得莫祁暄变得苍老,反而让这个人身上的气势更加冷厉无双,更加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用!”莫祁暄的嗓音淡淡的,冷冷的,却有一些沙哑。这就是,我欠你的吧,窈儿,我宁愿一生披着这一头白发,也不愿意你就此就像一盘我生命中的散沙,当风吹过,就不再留下曾经的痕迹,即使是披着一头白发,我也要留下,你曾经在我身边的事实······你并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而是我的全部,这一头白发,是你给我的,我唯一剩下的,能够缅怀你的,礼物······
“通告下去,明日开始上朝!”有好几日没有上朝了?这几日,日日坐在御书房,时时刻刻看着那一副画着美人的画卷,却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心伤的痛楚,窈儿,不能再想你,如果我的心再痛下去,那我唯一能缅怀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莫祁暄转身回了御书房,御书房的大门再次紧闭,只给众人留下一个精瘦的,明黄色龙袍,披肩白发的身影,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却又心疼之际的背影。张德的嘴角颤了颤,终是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来,陛下,这是你对自己的惩罚么?那老奴,该如何惩罚自己?如今的陛下,早已不复当初那个时而温和时而邪魅时而高高在上的男子,此刻的莫祁暄,则是一身的冷意,是将他自己防备地包裹起来以免再受到伤害的冷意······
又是城镇,这里大概已经接近了最中心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或者是按着自己的直觉,每天拖着一双残缺的双腿,从郊外走到城镇,再从城镇走到郊外,他不是可怜人,更不是所谓的“臭乞丐”,最近几日记忆一直在浑浑噩噩中恢复起来,双眼虽然还不是很真切,他却能在每次被人追打,每次遇到难以忍受的疼痛的时候,丹田的气息就会浓一些,惊天诀已经在按照不可思议的速度每日每夜地恢复,功力也在恢复中······
他要去哪里?又该去哪里?去找他们么?可是现在的他别说连去轩辕的路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一路走着去轩辕。而且——他们想必已经知道他出事了吧?或者认为他已经死了?还有沐承宇,在他的奸计没有得逞前,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而现在的自己,惊天诀只恢复到第一层,根本不是沐承宇的对手。啊——他们是谁?沐承宇又是谁?
那么······他要去哪里?他每日地将时间刻在一根木头上,或是最近想起了什么都刻在了那根木头上——如今正在自己的怀中,最近都想起了什么?啊,想起了一个叫轩辕无极的男子,想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