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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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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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楼略吃了一惊,心眼却迅速算计了起来——他在这里已呆了几个月了,为笼络人心曾几次劳军,敢说穆军里没有一个人没见过他。他穿着赵平桢的衣服,从前虽有人从背影将他认错,但只消看清他的脸,谁都知道他是秦小楼。更何况,哪一个穆军会不认识自己的主帅赵平桢?
这个破绽实在太大,秦小楼能迅速想到这一层,他身后随行的官兵当然也可以。立刻就有人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刀,预备上前捉拿这两个混入军中的可疑人,但秦小楼在他行动之前更快地将一个凌厉的眼锋扫过去,手一抬,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秦小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其中一人憋了一阵道:“属、属下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秦小楼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不要偷懒,最近又有粮草运到,勤快点,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道:“谢殿下。”
秦小楼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再正常不过地领着随从走了。
走出不远,秦小楼的表情冷了下来,对身边人道:“项将军,找几个最伶俐的人盯住他们,绝不可打草惊蛇,务必探明他们想做什么,并把所有细作都抓出来!”
项云龙领命,匆匆领着亲信走了,着手去筹办相关事宜。
过了几天,项云龙在这些细作起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人赃俱获地送到赵平桢和秦小楼面前。
原来这群人是完颜昭派来烧穆军粮草的细作,一共十二人,分批插入穆军队伍中。完颜昭为此已经筹备了好几个月,眼看着届时趁夜派出部队偷袭,配合着细作里应外合就能断绝赵平桢的后路。好死不死,最新安插的两名细作让秦小楼撞上了,又好死不死的,他们将秦小楼错认成了赵平桢。
被抓住的细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军队里竟能有官员随意穿着主帅的衣服、还挂着主帅的腰牌;在最崇尚儒教、注重礼法的大穆国,居然有个姓秦的连纹龙的腰带都敢佩戴!其实秦小楼虽不重礼教,但事后想来当时会当真系着赵平桢的腰带出门也是一时脑热,再重复一回,他未必还有这样的胆量在军营中如此放肆。然而这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阴差阳错之间就为穆军避开了一场灾难。
赵平桢秘密处死了十二名细作,设计了一个计中计,果然引来金兵一支偷烧粮草的轻骑。需知派来做这样重要的任务的部队必定是完颜昭的爱部、金兵中的精锐。吴袆和秦小楼设计了一个瓮中捉鳖之计,将这支金兵的精锐部队尽数销在黄河南岸,让他们有去无回。
当消息传到完颜昭的耳中,这位年轻英武的皇子终于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
就在完颜昭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赵平桢搂着秦小楼坐在河边赏月。
赵平桢收紧手臂搂紧了怀里的人,道:“明栋,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秦小楼望着残月,目光是如月下银辉一般的清冷,却弯了眼盈盈笑道:“这大约是天意吧。”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三十五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一向不怎么耐寒的秦小楼也病倒了。
秦小楼病的不算厉害,只是普通的风寒,然而因为他坚持带病操劳公务,小小的病却迟迟养不好。赵平桢几次提醒他让他将事情丢到一旁,先专心养病,秦小楼却总是阴奉阳违。
赵平桢最看不惯他这样,总觉得他是在没事找事做——为什么不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凡事躬亲躬为,只能说明他疑心太重,不相信别人;又或者是他的目力不够,看不准人。
为此赵平桢命令三天之内任何人不准用任何事务去烦扰秦小楼,给他三天时间好好养病。赵平桢这样做倒不是因为他心疼秦小楼,毕竟一个小小的头疼脑热也实在没什么可心疼的。当然,就算是秦小楼病得半死不活了他也未必心疼,他只要秦小楼活着那就足够了。他只是讨厌秦小楼和他犟着干而已。
秦小楼骤然得了闲,实在是不大习惯。自从赵平桢开始重视他的才华、有意栽培他起,他几乎就没过过什么清闲的日子。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强迫着他把所有的心思投进公务中。他也曾和秦程雪置气,因为他让秦程雪不要再在回廊前等他,可秦程雪不听,于是他就故意捱到很晚再回家,想耗到秦程雪等不下去。可他从没有赢过他的弟弟。骤然想起这一层,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可恶的哥哥。
秦小楼连续第三觉睡醒,还没到用晚膳的时辰。他睡得头发昏,实在是闲的发慌了,于是命人送来一盘棋,自己和自己博弈起来。
棋下到一半,忙完了军务的赵平桢前来探望他,见他正自得其乐,脸色又不大好看:“你真是个闲不下的命。”
秦小楼实在是有些委屈,鼻子还塞着,嗡声道:“我已睡了一天了,再睡下去只怕要得褥疮了。”
赵平桢走到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腿:“行了,我陪你下棋吧。”
秦小楼正待将棋盘上的残局抹去,赵平桢制止了他的动作:“接着下吧。”
两人就着半盘棋下到终了,秦小楼险胜。赵平桢若有所指地说:“从前总是我险胜你。”
秦小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盘棋原先就是按我的思路布的局,贞卿半路接手,自然不利。”
赵平桢嘴角勾了勾,缓声道:“你真当我看不出你一直在让我吗?”
秦小楼怔了怔,谦虚道:“殿下多心了。”
赵平桢盯着他的眼睛道:“若是和韩诩之下棋,你会让他吗?”
秦小楼狠狠地一怔,脸色不自觉就变了。已经多少年没人在他面前提过韩诩之这个名字了?五年?六年?已经多少年没有想起韩诩之了?韩诩之走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没有想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赵平桢这句话他的心里还是有如翻江倒海。秦小楼不承认这是爱,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的悸动。
其实早在当年,秦小楼又何尝不知道韩诩之是在骗他。那个人三句真一句假,偏偏秦小楼这么聪明的人也心甘情愿被他骗,还暗暗期望是自己太过敏感,期望那人说的全是真心话。
秦小楼只是不懂,韩诩之身上有他一直以来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企盼,有他缺少的东西,所以他才会那样轻易的沦陷。直到至今,那潜意识里的渴盼也没有消散,所以他的心还是会为了那个负心人悸动。
赵平桢见秦小楼难得的失神,暗暗皱了皱眉,转移话题道:“那顾肖峻呢?你弟弟呢?你会让着他们吗?”他表现的仿佛韩诩之、秦程雪与顾肖峻是一类人,都没甚么值得上心的。
秦小楼嘴唇颤了颤,硬扯出一个笑容:“我没有和他们下过棋。”
正在此时,秦小楼的侍从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赵平桢也不想再和他探讨方才的问题,亲自端了药碗道:“坐好,我喂你。”
秦小楼靠在他怀里喝了药,又重新躺下了。
赵平桢是没了下棋的兴致,于是将公文搬到秦小楼的帐里来批阅。秦小楼躺在床上没什么事可做,一会儿盯着赵平桢的背影出神,一会儿望着烛火发呆,一会儿又看着床头喝完药的空碗想心事。
突然之间,他猛地坐了起来,惊呼道:“天呐!”
赵平桢被他吓了一跳,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不悦地扭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小楼急急忙忙翻身下床,连鞋也不穿就冲到柜子旁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赵平桢愈发不悦:“你在找什么?”
秦小楼头也不抬地问道:“程雪的画!你把程雪的画放哪去了?”
赵平桢用力挤了下眉头,不情不愿地指到:“在那里。”
秦小楼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出锦盒,展开画卷仔细看了看,心突然就凉了:“原来如此……”
赵平桢走到他身后,又瞅了瞅那幅画,莫名道:“原来什么?”
秦小楼苦笑道:“程雪他一定是病了……”
赵平桢嘴角抽了抽,再仔细看看那画,还真看出了那么点意思——画的视角是作画者躺在床上向外看;床头放着的空碗大约是药碗;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格外冷清孤零。
赵平桢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或许是你想多了。”
秦小楼落寞地摇头,依旧是苦笑:“不会。”
赵平桢不豫道:“你待如何?”
秦小楼沉默片刻,小声道:“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一回赵平桢真是怒极反笑了。他觉得秦小楼如果敢提出回临安,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以至于他会连拒绝都不屑的。他拂袖道:“行了,你再睡一会儿吧!”说罢也不批公文,兀自撩开帘子出去了。
秦小楼木然地躺回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平桢出了营,在野地里跺了两圈,越想越觉得可笑:这秦家两兄弟一个比一个毛病!寄张莫名其妙的画来让人猜,真是作到家了!他突然就觉得秦小楼和秦程雪身上那些令他不痛快的特质一定是遗传了秦无涯的,是以王丞相才会忍无可忍到寻人杀了秦无涯。他现在也着实有些找人掐死秦程雪的冲动!
秦小楼躺了两日后,病养好了,心思也清明了许多。
他勒令自己不再去想秦程雪,因为他觉得秦程雪大约只是在闹矫情,就像他当年装瘫一样来博取自己的同情。有了这个心思之后,他又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战事上。
这天晚上他突然想起一些事欲与吴袆商量,于是用过晚膳之后独身去了吴袆的营帐。
巧的是,这天吴袆悄悄偷溜出去喝酒,秦小楼去的时候吴袆恰好不在自己的营帐里。秦小楼倒也没别的事可做,以为吴袆大约是巡视军情或出恭去了,便在他的帐里等着。
吴袆的桌上有一支小酒壶,而军营里是明令禁止将士饮酒的。秦小楼以为是吴袆忘了将酒壶藏起来,于是将其搁到了桌子下。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吴袆回来,目光扫及之处,又恰见床头有个杯子,一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便将那杯子取来自斟了一些酒喝。
秦小楼是没有酒瘾的,酒量也不深,只是因心中有事才沾酒,不过也浅尝则止,试过味道就把酒壶藏起来了。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秦小楼突然觉得脑袋沉得厉害,浑浑沌沌直想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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