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玉紫跟在那剑客身后,向甘革的院落走去。
刚刚走到院门口,她便看到一队剑客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出了驿馆。
那剑客看到玉紫望着那车队发怔,笑了笑,道,“公子华也真是的,昨日匆匆而来,今晨又匆匆而回,连歇一歇也不曾。”
玉紫唇一抿,笑道:“我们进院吧。”
玉紫一进入甘革的院落,便听到贤士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当一袭白衣,少年装扮的玉紫出现在房门处时,他们声音一顿,同时向她打量而来。
这时,坐在主榻上的甘革哈哈一笑,叫道,“子玉,你如今可是贤士了!请上榻!”他说到‘贤士’两字时,似是忍俊不禁,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而众贤士,这时也都明白了玉紫的身份,有的摇头,有的跟着甘革哈哈大笑,也有的在对着玉紫上下打量。
玉紫缓步来到右侧最后一个榻几上坐下。
这时,一个贤士转过头来,朝着玉紫一叉手,朗声问道:“你便是玉姬?”
“然。”
“善!”那贤士点了点有头,他盯着玉紫,突然严肃起来,脸孔一板,认真地问道:“听闻姬很得赵出恩宠,却不知姬对他的性格为人,知道几分?”
玉紫抬起头来,迎上了那贤士。她对上的,是几双灼灼盯来的目光。只是一眼,玉紫便明白了。她苦笑一下,以袖掩脸,低哑地说道:“赵出是妾的故主,虽然不再侍奉于他,妾却万万不敢直说故主是非!”她声音悲泣,语气很果断。
几个贤士相互看了一眼后,另一个贤士问道,“那姬,对赵国之事?”
玉紫打断他,“妾在邯郸所呆时日,不足半年,这半年中,不是为行商之事奔波,便是呆于后苑当中。”
那贤士闻言眉头大皱,他冷冷地说道:“如此说来,姬对我秦人无用了?”
玉紫嗖地抬头。她盯着那贤士,突然哧笑道:“莫不成,君以为只有出卖主,背叛故国之人,方才对秦国用?”
她一个妇人,这么一哧笑出声,当下那贤士脸色一青。
这时,玉紫声音一提,昂着头朗声说道,“不说别的,我玉姬的行商之才,世人知道的已然不少!就算行商户之能入不了诸位贤士之眼,我助赵出杀死前赵王后,坐稳这赵氏江山,也算有一份功劳。正因为此事,我一妇人,邯郸城中也有不少人想取了这一颗头颅去。难不成诸君还以为,我玉姬走到如今,仅仅凭的便是这赵王的恩宠?”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众贤士怔住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这时,坐在主榻上的甘革已朗声笑出声,“诸君诸君,何必与妇人纠缠于这等小事?便是她身为赵出大子之母,前来奔我秦国,便不应该拒之门外。”甘革说到这里,朝着玉紫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姬请坐。”
玉紫施了一礼,慢慢坐下。她望着坐在前面的几个男人,心中暗暗冷笑,想道:这些秦人,不管是扮黑脸的,还是扮白脸的,都是想把我的作用最大化。哼,出卖赵出,出卖赵国,我一个妇人敢吗?
因为玉紫这一反驳,一时间殿中陷入一种沉默当中。这时的贤士剑客,都有反省自身,承担错误和责任的勇气和习惯。可是要他们对玉紫这个妇人服软,却实在太不可想象了。
玉紫呆坐了几息后,站起身来,朝着甘革和众贤士团团一揖,朗声道:“臣先告退了。”
众人一愣,最后甘革挥了挥手,道:“姬可是不适?退吧退吧。”
“谢甘公。”玉紫缓缓退出了房间。
她一走出,房间中便传来一阵低语声,玉紫自是不会去偷听,她大步向外面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广场上,对八个剑客喝道,“出馆。”
“诺。”
马车缓缓地行使在邯郸城中。
城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看到那八个剑客时,都会细细看上一眼。
这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个赵国权贵,他们掀开车帘,期着玉紫的马车和剑客瞟了一眼,瞬时明了过来。明了的结果,是他们迅速策马离去,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与玉紫寒喧。
是了,昨天晚上赵王后的警告,不可谓不重啊!
马车行使在邯郸城中,玉紫怔怔地望着车水马龙的人流,突然生出一种疲惫之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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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招揽
玉紫往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
马车驶过一条街,又驶向另一条街。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剑客的声音,“姬欲往何处去?”
往何处去?
玉紫苦笑了一下,清声回道:“转转罢。”
“诺。”
刚转了半个时辰,马车中再次传来玉紫的声音,“回去吧。”语气中,有点无精打采。
“诺。”
回道驿馆后,玉紫径直回到分给自己的府第里。
倒在床上,她翻来覆去了一阵,又在房中踱走步来。很明显,赵国人的势自己是无法借用了。不管是赵出还是赵王后,都防着她这一手。难不成,她现在只能被动地等时间流逝?
突然间,玉紫翻身而起,想到:“赵人的势我无法借,那就借秦人的势!
想到做到,玉紫大步向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甘革所在的院落外。院落中这时很安静,一看马车,甘革的已然不在,看来,他出驿馆了。
玉紫转身准备回返时,一阵喧嚣声传来,却是甘革步下马车,在剑客们地筹拥下走来。
玉紫连忙迎上,叉了叉手,“子玉见过甘公。”
甘革点了点头,他朝着玉紫打量了一眼,笑道:“子玉找我?”
“然也。”玉紫见他主动提起,索性把话说开。她一揖到底,朗声道:“臣蒙甘公收留,心中惶惶,唯恐效力不周被君所弃。”她说道这里,甘公挥了挥手,道:“子玉实不必如此。”
这时,玉紫继续说道:“臣思前想后,愿为甘公效绵薄之力!”
甘革眉头一挑,诧异地问道:“你想如何助我秦国?”他刻意提到秦国两字,看来还惦记着让她叛赵之事。
玉紫连忙说道:“臣擅商!臣愿成为秦人在邯郸运转,购买,销售,开通商道的干事。”
甘革诧异地问道:“秦人在邯郸运转商道的干事?”
他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事。
玉紫抬起头来,明澈的双眸看着甘革,抿嘴笑道:“然。赵出为王之后,大开商路,与天下诸国都有商业往来,秦国自也不会例外。臣以为,”她刚说道这里,甘革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姬请入院。”
“然。”
两人一前一后院落中,甘革挥退侍婢,吩咐关好房门后;。便盯着她,说道:“听闻姬在农耕一道,颇有独得之处。于隔地种稻,亩产远胜常稻。姬如愿意,请离开邯郸前赴我秦国。但姬有所求,我秦人当尽量满足。”
他说到这里,站起来朝玉紫深深一揖!
在这个战乱频频的年代,粮食都是军管物资的年代,不知有多少次战争,是因粮而起,因粮而败!善农耕,可以说是掌握了一门终极武器!甘革也是直到方才,才从赵人口中得知此事。他急急赶回,也是为了此事。因此他这一礼,施得很是慎重,也很是客气。
玉紫怔在了当地。甘革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他见她犹豫,脸孔一板,严肃地说道:“我家大王为人宽宏,极为重才,我临行时,他曾经说过:凡赵之才,尽可用之。因此姬尽可放心,我的承诺,我家大王一定会兑现。”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如姬愿为我秦国所用,与沃西之野,愿割千户于姬!”
玉紫嗖地抬起头来。
甘革见她意动,咧嘴一笑,转眼又板起脸,严肃地说道:“这千户,如果我家大王不愿兑现,我身为甘族族长,愿履行此约!”
他望着阳光下,玉紫秀美动人的脸,暗暗想到,从昨晚的事情看来,赵王对她并未放手。
妇人都易眷恋易主,何况她已为赵出生了一个孩儿?这一千户虽然给得实在多了些,可不是如此,也不能打动这个才智颇为不凡的妇人。大不了,便让这个妇人入我甘氏族中。只要我甘族的田地大为丰收,那我族的兴旺,岂不指日可待?
玉紫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妇人千户,为的,却只是她的什么种稻之能。
其实,她的种稻本事,在隔地时已经施展得差不多了。他们如果愿意用隔地的那些游侠儿,一般可以成事。只是这些人总会以为,自己还有着层出不穷的技艺罢了。这几年中,她时不时冒出的技艺,已渐渐让时人根深蒂固地以为,她实有大才!
同时,她也知道,秦因为历代以来,夷化很深,一些中原人的固执,过往几百上千年延续下的贵族陋习,都影响颇少,如秦地巴蜀,便有不少妇人成为统领一方的商业领袖。
玉紫沉思中,见到甘革目光炯炯地,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玉紫再次一揖,低声道:“请容妾思之。”
甘革点了点头,依然叉着手,“愿姬深思。”
“诺。”
玉紫向后退去。
不一会,玉紫便回到院落中。院落中的侍婢们,这时也都听到了这事。她们迎上玉紫时,目光中既有惊诧,也有难以掩饰的尊敬。对她们来说,做一个女人,能做到被一个强国以万户侯相许,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开天辟地的事。
就在玉紫呆在自家的院落中,寻思来寻思去的时候。甘革的承诺,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向王宫中。
土台八层的夏长宫中,那须发苍白的大臣朝着赵出深深一礼,朗声道:“大王,玉姬者,大才也!如此人才,大王岂能让给秦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时传响,却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大臣抬起头来,幽深的大殿中,他看到那个负着双手,站在纱窗处的王,一动不动的背影。
大臣叹了一声,“大王?甘革开出千户之价,天下间,怕是无人能抵挡得住。”
赵出没有回答。
直过了半响,他才低沉地说道:“秦人从来不守承诺。妇人若是应了他,悔之莫及。”
大臣苦笑一声,道:“臣也如此以为。只是大王,玉姬只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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