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美婢勿勿进入,送上易容药物,道:「香主,药已煎熬,尚有何事吩咐?」
魏醉白摆摆手道:「没你们事了。」二婢向魏醉白福了福退去。
魏醉自取过一面菱镜,对镜而坐,慢慢拭净脸上易容药物。瑶池宫主失声诧道:「果然是你。」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目露奇光,忙道:「让我仔细地看看你。」伸臂把住严晓星双肩,明澈双眸凝视了半晌,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赶快恢复魏醉白形貌,快快快。」
一连三个快字,煞似千万火急,饶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也猜不出其中道理。但瑶池宫主之言,只觉无可拒绝,毫不思索,对镜易容恢复魏醉白貌相。只见瑶池宫主缓缓转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片刻之间,严晓星又变易成魏醉白,笑道:「宫主,在下己是魏醉白了。」
瑶池宫主身形不转,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严晓星听出瑶池宫主语言颤抖凄楚,心中大感疑诧,朗声道:「宫主你这是」
瑶池宫主缓缓转过面来,竟是泪光满面,眼皮红肿。严晓星张大着眼,茫然不知瑶池宫主为何哭泣。瑶池宫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什麽想法,我不说,你至死也不明白。」
魏醉白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麽想。」
「你是六月初四午时生,现年十九岁。」
严晓星心神一惊,道:「不错,宫主为何知情?」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别人生下後,均有胎记,惟你独无,但在你隐处却长有一颗鲜明红痣。」
严晓星不禁呆住,暗道:「是呀,她如何能知道?」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星儿,我是你亲生母亲。」
魏醉白如闻晴天霹雳,惊得退了两步,道:「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有亲生母亲。」
「曹婷婷是麽?」
「不错。」
「她曾为你哺过一天乳麽?」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下仗乳母养大。」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父严天梁一身武学不俗,他为何不传你武功,反送你至嘉陵石中泰处习艺,石中泰武功难望你父的项背,你知道为的是什麽?」严晓星茫然地摇摇头。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昔年有一位黑道人物天蜴星宣洛,武功极高,却名不显江湖」
「为什麽?」
「因宣洛是神木尊者剑下漏网之鱼,自受剑後便潜隐世外,杜门不出,其实宣洛雄心仍在,只是尚惮忌神木尊者及寥寥几个武林奇人不敢露面而已。」
「看来宣洛是个不甘寂寞之辈。」
瑶池宫主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就是不甘寂寞,便种下了今日孽因,宣洛重振雄风,暗地里网罗了二十几名武林高手,名谓廿八宿,分在全国各处都大邑设立分堂,而由宣洛之子宣剑武总领其事。」提起宣剑武之名,瑶池宫主突面泛凄然之色。
严晓星暗道:「不知她尽提这无关痛痒之事则甚,难道宣剑武与我父结有深仇大怨?」
只听瑶池宫主接着说下去:「这廿八宿因奉宣洛严命,不敢明目张胆行恶,佯装伪善所以不显形迹,但武林之内从此多事,不时发生无头公案,武林侠义之士侦骑四出,令尊生性嫉恶如仇亦参与其事,却独来独往,落落寡合,在一双偶然碰巧中,令尊无意发现太原分堂牵涉一宗凶杀,只身独闯太原分堂,下手狠辣无比,十三名高手俱遭戮杀。」
严晓星冷笑道:「这是他们自取死之道,怎怨我父下手狠辣。」
瑶池宫主靥泛笑意,道:「谁说不是,令尊虽挑破太原分堂,却未探明个中隐秘,不知太原分堂系属受命何人。」
严晓星诧道:「我父尚未查明宣洛宣剑武父子实为匪酋麽?」
瑶池宫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自此以後,宣洛父子视你父不共戴天之仇,迫蹑你父之行踪,狙击暗害,是以你父亲遭险危,但均能转危为安。其後一两年,你父在江湖中名望越来越大,树怨也越多,宣剑武之爱女宣青苹亦艺出别师下山,江湖道上相遇徐红芍,曹婷婷,之後结成异姓姐妹」
严晓星暗中一震,忖道:「曹婷婷不就是我母亲麽?」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那年秋天,天平红枫似火,醉人醒目,宣青苹三女结伴游赏天平与你父不期而遇,适吴中五虎与你父结怨寻仇,追踪而至,展开一场恶斗,宣青苹三女义助你父,歼灭吴中五虎及其翼党。」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其时,你父翩翩年少,丰神如玉,三女芳心窃慕,暗中均生委身相许之感。」
严晓星诧道:「难道宣青苹不知我父与宣洛父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瑶池宫主道:「当时知道就好,後虽明白,但无法化解,又不能斩断情丝,遂致铸成大错,徐红芍曹婷婷始终不知内情,宣青苹苦於无法说出真像,人前佯作欢笑,暗中珠泪偷弹」
严晓星道:「宣青苹如今何在?」
瑶池宫主凄然答道:「远在天边」
严晓星神色一变,惊道:「宫主,你」
瑶池宫主道:「不错,我就是宣青苹。」严晓星只觉脑中似一团乱麻,理解不开。
只听瑶池宫主道:「徐红芍、曹婷婷和我都爱上了你爹,久而久之,彼此难免心生芥蒂,只有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三年来,有我在暗中回护,你爹每次得以死里逃生,但仇恨却愈积愈深」说着,瑶池宫主似沉浸着往事中,目光仰视在壁上悬一幅唐人墨绘山水,声如梦呓道:「那年春晚,你父受武林好友之托前往黄山绝顶采一本药草,殊不知那是我祖父宣洛诡计」
「什麽诡计?」
「我祖父宣洛在关洛道上树了一批红镖,以辣毒手法重伤关中龙凤镖局局主镇天手郝凤超,你父与郝凤超乃忘年之交,闻讯赶来侦查红镖下落,并救治郝凤超伤势,我祖父乔装一走方郎中,毛遂自荐。郝凤超遍请名医,诊治罔效已是奄奄一息,其家人力主死马权作活马医,姑延我祖父试为一治,连处三方,竟大有起色。我祖父言须根治郝凤超伤势,非黄山绝顶一本「银芽草」不可,此草生在峭壁之上非有过人武功无法采取,你父乃自告奋勇,只身赶往黄山」
严晓星诧道:「家父为何听信不实之言?」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乃一极巧妙的圈套,事先经过一番周密筹划,天衣无缝,节节入扣,由不得你父不能不信,其时我在家中,发现我父宣剑武调集廿八宿星夜赶赴黄山,我惊觉有异,用旁敲侧击之法探出内倩,不禁大惊,悄悄离家,途中传讯你父数位好友驰援,我则邀约曹婷婷赶去,唉,那知竟晚了一步」
严晓星道:「请问此话何解?」
瑶池宫主道:「你父到达黄山後已中重伏,拚斗了半天一夜,力诛七人,不幸中了迷阳神弹,尚自浴血苦拚,我与曹婷婷赶至,曹婷婷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强敌,我将你父救至一处洞穴内。」说此忽面现红晕,接道:「你父已神智昏乱,浑身火烫,将我一把抱住,片刻露水,遂怀下身孕」严晓星半信半疑,有心启齿询问疑点,却又不便,怔着两眼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眸中忽满含泪水,道,「曹婷婷赶回洞穴时,发现我与你父情状,又羞又怒,悄然退出洞外,本欲一怒离去,她本工於心计之人,转身暂避隐近处故作不知」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宣剑武等人就此干休不追踪家父麽?」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你父数位好友亦兼程赶至展开了一场凶搏,廿八宿五去其四,先父宣剑武亦受重伤。」
严晓星闻之骇然猛震,忖道:「仇如海深,愈发难解了。」
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你父在洞中熟睡,迷阳之毒已解,忽闻洞外传来曹婷婷语声唤我快出,我立即掠出洞外,曹婷婷即言群雄赶至强敌悉数就歼只一人逃出,却身受重伤,我闻之心中大惊,问那人是谁,曹婷婷说那人名宣剑武,父女情深,问明去踪即匆匆赶去,果然追上护着先父返回。祖父宣洛发觉我悄然离家大为震怒,及见护送先父返回便问其故,我诿言闻讯赶去黄山,不料途中无意遇上,祖父忧急之余,那有心情追问原委,岂知先父一月後便撒手尘寰。」
严晓星道:「令祖就此罢手不成。」
瑶池宫主冷笑道,「他老人家如罢手也不致有今日了。」话音略略一顿,面现愤激之色道:「就在先父安葬的前一日,曹婷婷忽前来拜祭,并背人与我相谈,谓父仇不可戴天,我今生绝不能与严天梁结成连理,最好斩断情缘,不然也须稍等两三年後再说。」
严晓星道:「此话宫主信得过麽?」
「我当时深觉她所说的委实合理合情,那知过不久,便发现月信不来,不由心中大为惊恐,曹婷婷忽又翩然而至,求计於她,她穷思苦索之下命我向祖父言志切亲仇,重上师门习成绝艺,血债血偿。果然祖父大为夸赞,立即允诺,遂与曹婷婷结伴离家,在一僻隐渔村赁屋而居待产,曹婷婷亦告别返家。」
严晓星目露诧疑之色道:「此中似有疑窦?」
瑶池宫主笑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曹婷婷尽可找机会杀害於我,她始终并无此意,你知道为什麽?」笑容凄凉,似充满无限悲哀。严晓星摇摇首。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这是曹婷婷智计高人一筹之处,杀害於我反弄巧成拙,祖父宣洛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别过我後,她迳自找上你父严天梁,哭诉为了相救你父洞穴已然失身,现已身怀六甲,你父信以为真,遂在曹府上完婚,因你父仇家太多,完婚之日仅寥寥数位至交亲友庆贺。你父当日豪情侠风,江湖为家,不耐久羁曹府,完婚半月後又自投身江湖。」
严晓星诧道:「我父自此以後,便未再返回曹府麽?」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半年後回去过一次,但曹婷婷末在家内,诿称她授业恩师身体不适,并有一封情意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