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匪见状情知有异,不约而同探手入囊。两匪发觉身旁已无革囊,不禁寒意顿冒,机伶伶连打寒颤,面色大变,三条身影如飞倒飘开去,落在旷地上。三人均是江湖巨盗,武功甚高,却身旁革囊被人盗去毫无察觉,不言可知,对方若置他死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问题是在革囊系从何处被盗,明明均携有五鼓断魂香收藏囊内,临来之时扎束在身,怎麽此刻不见?几道目光互望了一眼,断定出堡门就被盗去,倘或此刻被盗,为何一无动静?然而三匪并无胆量破门而入,回去如何覆命,不由面面相觑。
只听一匪长叹一声道:「回去吧,我们认栽了就是。」三匪胆战心寒,扑往庙外而去。
一叫庙门,即见面前黑影疾门,三条身形横身阻住,只见丰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及一尖额鼠腮,蓄着两撇山羊胡须五旬老者,三匪不禁面色如土,抱拳施礼道:「参见两位田香主罗护法。」
尖额鼠腮老者正是九首蛇罗秉浩,沉声道:「事情办成了没有?」
「回罗护法,事情出了舛错。」丰都双判及罗秉浩闻言不禁一怔。
罗秉浩打量三匪上下,见并无打斗模样,诧道:「莫非正点子都逃走了麽?」
一匪躬身答道:「葛元良老贼等均在大殿内栖身熟睡,一个未少。」
罗秉浩道:「那麽有何差错?」
「回罗护法,小的身旁五鼓断魂香及一袋暗器均不翼而飞。」
丰都双判闻言大吃一惊,道:「有此等事,在何处被盗你们知道麽?」
「禀香主,小的茫然不知,谅一出堡门即被盗去。」
田敦明面色一变道:「不好,具有如此身手除了偷天二鼠外并无第三人,莫非偷天二鼠亦要淌此浑水麽?哼,田老大定要叫你们葬身无地。」
罗秉浩道:「两位香主,现在应如何处理?」
田敦义道:「依你之见咧?」
罗秉浩道:「属下之见,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属下尚有两管五鼓断魂香,再放出三十只毒獒,葛老贼庞穷酸纵武功盖世,也难逃毒手。」
田敦明略一沉吟道:「也好。」
九首蛇罗秉浩见双判同意,纵身一跃,投往松林中,须臾领着纷纷人影奔来。每人手中牵着一只毒獒,只只形如小豹,却戴有护嘴皮套套住使它们无法出声。匪徒们小心翼翼悄然蹑入庙内,九首蛇罗秉浩手转一筒五鼓断魂香,轻轻吹入破孔内。
那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偷天二鼠已在门内,就在破孔下熟点两支线香,袅袅升起淡淡幽芳,恰是克制五鼓断魂香的解药。罗秉浩朦若无觉,俟两筒五鼓断魂香吹完,凝听有顷,见无动静,徐徐撬开殿门,用手一抬。匪徒们倏地解下毒獒束嘴皮套,一条毒獒疾如电闪扑向殿内而去。
一獒当前,群獒在後,择人而噬。只见六獒纵身跃起,张牙舞爪,往葛元良庞雨生两人仆下,尚距三尺远近,忽地惨嗥出声,蓬蓬堕地滚了几滚,毙命不起。葛天君及冷面秀士同声哈哈大笑,长身冒起。其余假睡躺在地上的群豪亦均张身立起,出刃刀光如电向扑来群獒劈去。
廖独右掌向扑来一獒打去,大喝一声道:「孽畜找死。」「叭」的一声,那毒獒震飞出丈外,体裂血髓迸飞四溅,坠地嗷嗷两声毙命。严晓星许飞琼双剑电飙流奔,一连劈了七八只毒獒,拦腰斩成两截,血涌肠流,惨不忍睹。一霎那间,三十只毒獒悉数就戮。
冷面秀士庞雨生门下两人被藏獒毒爪抓伤,紫肿坟起,灼热如焚,奇痛难禁,额门上冒出豆大汗珠。葛元良皱眉道,「好恶毒的獒犬,看来毒性已侵入全身经络,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解救。」
严晓星许飞琼双双由殿外掠入,许飞琼道:「双判与九首蛇谅已遁回堡寨,一个匪徒未见。」
廖独道:「老弟,你能解开犬毒麽?」严晓星晃开火褶子,熊熊火光亮起,点着了一根牛油巨烛,凝眼注视在冷面秀士门下两人面上。
冷面秀士忖道:「罗刹门下有此能为麽?」面现疑惑之色。他心情异常矛盾,一面自然愿自己门下得治,但又恐脸上失去光采。
只见严晓星望了偷天二鼠一眼,道:「有劳二位将毒獒脚爪砍下,用一鼎镬以水煎汁。」偷天二鼠应了一声,抽出兵刃一一砍下獒爪,在偏房内取来一锅,架石为灶,生火以雪水煎沸獒爪。严晓星指法如风,点了两人十数处穴道,手法奇奥。
冷面秀士大觉惊骇,点穴之道,最是难精,他本会家名手,然严晓星手法,却违经离谱,正反兼用,令他茫然摸不出头绪,不禁望了葛元良一眼。葛元良也瞧得直皱眉头,摸不出严晓星武功来历,暗暗忖道:「毒性已侵入经络心脉,乃不治之疾,强为之治,此人恐贻笑。」
严晓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铜盒揭开,捏起十数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伤者两人胸背臂腿等处剌下,淡淡一笑道:「两位虽然得治,但武功须失去大半,七日之内更忌妄运真力。」言毕向灶前走去,取出两颗药丸抛入镬中,把火加旺。
偷天二鼠已取来甚多树枝,火烧得很旺,一殿坐着,暖和融融。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镬底水汁蜜稠将乾,迅快将炉火抽去,倾置碗中,恰好满满两大海碗,待药汁稍减热度可以入口後,严晓星笑道:「两位可以服下了。」
二人将药汁慢慢饮了下去,只觉涩苦难以下咽,但为了救命要紧,只得强行饮下。严晓星在两人身上拔出金针,命他们伏在地上。殿内群雄目光凝注,屏息凝神,仔细瞧严晓星如何救治两人。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有屈两位了。」左右两掌分按在伤者命门穴上,徐徐运功行气透穴而入。伤者只觉热不可耐,不禁呻吟出声,身躯挣扎不宁满头淌出豆大汗珠。及至後来,不仅呻吟出声,直如猪羊死前哀鸣。
冷面秀士庞雨生意有不忍,几次欲言又止,葛天君低声道:「必须命你门下忍耐,不可使他分心,俾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晓星收掌立起,道:「两位如要呕吐大解,请速去庙外用士掩埋,毒稍感染人畜,为害不浅。」
两位颤巍巍立起,如患重病方愈,双腿软乏无力,脸色苍白,目露感激之色望了严晓星一眼,低应了一声是,蹒跚走出殿门。冷面秀士庞雨生防两徒暂丧失武功,若出庙外,恐又遭匪徒偷袭,免生意外计,抢身掠出随去。两人一跨出山门外,只觉腹痛如绞,胸口翻腾欲呕,忙择一墙角大吐大泻。吐泻的尽是乌黑奇奥秽液,中人难禁,迅以土掩埋。两人立起,只觉全身如释重负,但疲软乏力异常,风吹欲倒,两人联臂互搀看走回庙内。
冷面秀士问道:「感觉好点了麽?」
一人凄然一笑道:「体内未觉有异,神清气爽,已然全愈,只是武功已失,恐暂时无法随从恩师效力。」
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你等无须难受,不死便属万幸,来日方长,俟後再设法恢复武功就是。」身形飘然迈入山门,忖道:「果然罗刹门下非可等闲轻视,怪道她门下女弟子个个心高气傲。」心内异常难受。目前,他知道在武功上与罗刹夫人一比,尚有一段很大距离,更坚定了他获得藏珍图之之志。回至大殿,向严晓星深深致谢。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继而目光巡视了满殿狼藉獒屍一眼後,喟然长叹一声道:「犬犹人也,这些獒屍相烦以火焚化,趁此漫漫长夜,在下为它们诵咒超脱。」
偷天二鼠会意,迅疾将犬屍悉数抛置殿外堆好,生火焚屍,吕鄯低声道:「老弟此举内中有意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庞雨生与葛元良均是武林巨擘,桀傲不驯,漫漫长夜难以入睡,言谈又格格不入,何妨由在下诵咒冲淡气氛,以待破晓。」
姜大年道:「这是老弟真心麽?」随即摇首笑道:「老弟无非转移视听,免葛元良庞雨生察破老朽两人真正行藏。」严晓星微笑了语,待犬屍焚化後,走入殿内焚香书咒,以火焚後,便跪至蒲团上,垂首喃喃有词。
许飞琼不禁暗笑,忖道:「星弟真会做作。」偷天二鼠与廖独三人坐在殿角,瞑目似睡未睡模样,不则一声。
葛元良庞雨生四道目光凝视在严晓星身上,只听严晓星朗声诵道:「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婆勃陀勃地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
」
疾徐有力,铿锵悦耳。
冷面秀士诧道:「此人诵念的系楞严咒,功能度六道众生,罗刹门下怎会精擅禅门心法。」心中暗暗纳闷。
禅门法咒,可使凡虑尽涤,心境宁静,化戾气为祥和,满殿沉寂如水,唯闻严晓星朗朗诵咒声。楞严法咒一遍又一遍,忽地严晓星倏地一掌望外虚空拍去。只听一声闷哼,接着重物堕地声,忽腾起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殿外忽随风传来一声刺耳冷笑道:「好孽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群雄大感凛震。
东斗天君葛元良听出那凄厉惨嗥声,先为严晓星无形潜罡所伤,再为自己所豢神鹰啄瞎眼睛,深恐来人伤他神鹰,疾如闪电扑出殿外大喝道:「休损伤我鹰儿。」
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积雪反映下可见一身紫红袈裟,浓眉凹鼻的番僧,咧着一张血盆大嘴,嘻嘻阴笑。番僧身後紧随看三个面目冰冷黑衫的中年汉子,丈外倒在雪地上是一黑衫人,双目已被啄瞎,血涌如注,双手护脸痛得全身战颤。葛元良一眼发现一只白鹰倒在雪地中,双翅无力展扑着,不禁大怒厉声道:「秃驴,为何伤老夫的神鹰?」
番僧阴恻恻一笑道:「一只扁毛畜生也敢伤人,贫僧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如不将老夫神鹰治癒,别想生离此地。」
番僧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贪僧奉命到来办的是正事,先公後私,把话说明後,你我再放手一拚,胜者为高。」
葛元良沉声道:「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