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嵩道:「不错,庞老师深夜驾临敝庄,必非无故,但不知有何赐教?」
冷面秀士见沙嵩似有意不延请自己入厅,心中深为不悦,面色一冷,道:「在下远来不易,饥渴交加,庄主似吝惜一盅香茗,有失待客之道。」
沙嵩闻言一怔,不禁呵呵笑道:「非是沙某怠慢嘉宾不知肃客,就恐庞老师有点不方便。」
庞雨生朗笑道:「在下方便之极,难道这间大厅内有虎豹不成。」
沙嵩淡淡一笑道:「厅内现有一位武林朋友在,只恐庞老师见他不得,此乃沙某好意,望请见谅。」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身形疾晃,疾如电射掠入大厅内,目光抬去,不禁一呆,冷冷笑道:「原来是清风庵主,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料在此又与庵主晤面。」
清风庵主面色如罩严霜,端坐原处不动,冷笑道:「庞施主来此何故?」
冷面秀士道:「在下一向行事,谋定後动,今夜只人独身,胆敢闯入无极帮五台分堂必有所为。」
沙嵩已自随在冷面秀士之後掠入,闻言面色一变道:「庞老师何不明言来意。」
冷面秀士面色一寒,道:「来此索放两人。」
沙嵩道:「两人是谁?」
冷面秀士道:「罗刹门下二女。」
沙嵩面色一整,道:「罗刹二女确实落在敝庄,但沙某系应好友之要求所为,这位好友乃二女至亲长辈,现二女甚受礼遇,此与庞老师何干?」
冷面秀士道:「沙庄主可否见告这位好友是何来历?」
沙嵩摇首笑道:「恕难奉告。」
冷面秀士突放声大笑道:「沙庄主如不释放二女,数日之内贵庄必难逃血腥浩劫,鸡犬不留。」
大厅灯烛忽一暗後明,冷面秀士身形已失。沙嵩双眉紧蹙,油然泛起大祸临头感觉。清风庵主默默无言,垂肩作沉思状,有顷抬面目注沙嵩道:「老身只觉庞雨生可疑。」
沙嵩道:「有何可疑之处?」
清风庵主道:「庞雨生与前迥异,判若两人,往昔甚难见他说上这麽多话。」
沙嵩道:「时与境迁,他习性虽面冷言寡,但至今日情势迫人,不说话也是不行了。」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庞雨生所说罗刹二女,想必身怀重大隐秘,不然以庞雨生只知利害,罔顾道义决不敢登门索放,惹火焚身,莫非屠三山失去了藏图在二女身上麽?」
一言点醒,沙嵩忙道:「庵主委实才智无双,怎麽沙某虑不及此。」双掌重击三声。
只见厅外奔入两个精悍短装抱刀汉子,躬身道:「庄主有何呀咐?」
沙嵩道:「冷面秀士去了麽?」
两人同声应道:「冷面秀士从前门而出,从容离去,属下未闻庄主之命,是以不敢拦阻。」
沙嵩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去至後院秘室,将罗刹二女带来见我,不可失礼。」
二人躬身应命,身形疾转宛如离弦之弩般窜出大厅而去。夜空如墨,狂风挟着雪粒,扑面如割。暗中闪出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般紧随两人身後。两抱刀汉子浑如无觉,迳向後院快步行去,沿途暗处询问口令暗语,戒备森严。但夜黑如墨中有谁能察觉两匪徒身後一条灰暗迅快身影。
一双匪徒走在一座月洞门前,低声道:「朱老四。」
院中传来森冷回声道:「是谁呼唤我朱老四?」
一人答道:「周青,潘大虎,奉了庄主之命,相请二位姑娘去前厅叙话。」
暗中掠出一条矫捷矮小人影,目中射出两道冷电精芒,望了两人一眼後,眉头微皱道:「此刻已夜深更沉,两位姑娘俱已就寝,她们脾气原就甚难伺候,如今好梦正浓,惊醒她们恐有得两位罪受咧,明儿个不成麽?」
潘大虎道:「我等身为走卒,奉命差遣,概不由己,庄主频遭拂逆,他也是无可奈何,清风庵主与庄主现在大厅立候这两位姑娘咧。」
朱老四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两位往里请吧,但要顺着点,不要触怒她们。」
周青笑道:「这个我俩知道。」
院中雪拥寒梅,弥漫清香,沁人肺腑。一双匪徒簇近二女居室门外,频频轻敲,低声呼唤。良久,只听一个清脆语声道:「谁?这麽晚了还扰人清梦则甚?」
潘大虎道:「姑娘见谅,庄主现有急事在大厅立候,小的奉命相请。」
但闻陶珊珊语声道:「候着。」二女房中一亮,燃着一盏油灯,想是整理衣裙,梳结云鬓发髻,一双匪徒只得耐心等候。
半晌,木门呀的开启,陶珊珊唤道:「进来,姑娘们还要问话。」
一双匪徒迈步进入,身形未定,只觉一缕浓香扑入鼻中,不由天晕地转倒下。二女不禁一怔,忽见眼前一花,一条身影在二匪之後冒起,低声道:「二位姑娘还识得在下麽?」
陶珊珊只觉语言稔熟,猛然省悟,绽开如花笑靥,道:「你是星弟麽?」
来人正是严晓星,忙掩好房门,道:「正是小弟。」陶小燕凝眸望着严晓星,恍若梦中相逢,难信此乃真实。
严晓星道:「时刻紧迫,要逃从速。」忙嘱二女如何行事。二女被软禁多日,玉容清减,此刻精神大振,不禁相视一笑,多日忧苦闷烦为之一扫而尽。
陶小燕柔声道:「星弟,我俩穴道被制,武功暂失,何能逃出虎口。」
严晓星闻言不由呆得一呆,双掌倏地按在二女後胸。二女同感一股如焚纯阳真气循着命门穴攻入。约莫盏茶时分,二人阻滞穴道通畅如常。严晓星忽向两匪鼻孔一抹,身形疾向床後隐去。一双匪徒如同睡梦初醒,翻身起立,相顾愕然,道:「二位姑娘为何如此?」
陶小燕冷笑道:「别认为姑娘武功已失是好欺侮的麽?庄主怎会在此深夜命汝等相请,分明不怀好意,不然休怨我姑娘手黑辣心。」
周青苦笑道:「小的怎敢欺骗二位姑娘,若有一句不实,必遭横死。」
陶珊珊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带路吧。」周青潘大虎闻言趋出门去,领着二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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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庵主与双面佛沙嵩倾谈了一阵,忽皱眉一笑道:「他们怎还未到来?」沙嵩猛一击掌。
只见厅外飕的掠入一个瘦小汉子,道:「庄主有何吩咐?」
沙嵩沉声道:「你去瞧瞧周青潘大虎两人怎还未将二位姑娘请来。」
汉子转身奔出厅外,清风庵主道:「二女,庄主尚未查明来历麽?」
沙嵩摇首苦笑道:「沙某受好友陶胜三之托,他言说他那两位嫡亲侄女无故失踪,谅尚仍在人世,托沙某查寻其侄女行踪」
清风庵主忽轻喟道:「是那迷魂谷主陶泰麟一双掌珠麽?想迷魂谷主夫妇先後失去踪迹,此乃武林一宗不解之谜,怎料二女亦重步其後尘」语声突然一顿,目中神光电射,接道:「庄主所说二女是否就是她们。」
沙嵩摇首苦笑道:「敝庄一名手下路经良乡,於客栈中偶闻邻室二女对话,语里言间竟与迷魂谷大有渊源,是以施展妙计,将二女擒来舍下,不想二女坚不承认与迷魂谷主有何渊源」
清风庵主冷笑道:「三木之下,何愁不吐真言。」
沙嵩道:「二女对沙某言说,倘或不信其言不实,尽可传讯陶胜三老师赶来,即可证实其言非虚。」
「所以沙庄主立即传讯陶胜三老师了。」
「正是。」沙嵩道:「陶老师不久即可赶至舍下。」
正说之间,忽见那瘦小汉子形色勿惶奔入大厅,道:「禀庄主,二女失踪了。」
沙嵩如闻雷击,猛地立起,面色铁青,大喝道:「二人已制住穴道,武功全失,怎会无故失踪。」
那汉子嗫嚅道:「属下闻听朱老四之言,周青潘大虎已领着二女在片刻之前已来此大厅,属下感觉必有蹊跷,为何途中未曾相遇。」
沙嵩闻言面色大变,道:「庵主我们走。」
屋外天黑如墨,寒风怒吼,大雪仍是漫空飞舞,庄中一片混乱,内外暗桩均言未曾见二女逃出形迹。这是一不可解之谜。沙嵩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急掠至孙雁住处,房门虚掩着并未落栓,他轻轻推开,但见孙雁拥被熟睡,鼻息甚浓,不禁一怔,目光四巡,只觉并无丝毫可疑处,又悄悄退了出去,暗道:「这两个丫头难道插了翅膀飞了出去。」天色微现曙光,二女失踪尚难寻出蛛丝马迹。
清风庵主道:「据庄主所言,贵庄防守严密,不论来人武功旷绝,来去自如,也无法将失去武功二女携之离去而一无所觉,分明是内贼所为。」
沙嵩赧然答道:「其中必有蹊跷,庵主说的极是,此必内贼所为」
蓦地,只见一黄袍老人奔来,禀道:「夫人现在内堂有事与庄主商量。」
沙嵩颔首答道:「你速准备一桌素席款待庵主及五位少侠。」继向清风庵主笑道:「沙某去去就来,庵主见谅。」身如离弦之弩般穿出厅外,迅即掠往内宅。只见其妻两眼红肿,瞥见自己,珠泪似断线般淌下,哭不成声。
沙嵩大惊道:「夫人为何如此?」
沙妻哽咽道:「福儿被贼人抢去,倘福儿有个三长两短,贱妾也不想活了。」
双面佛沙嵩闻言似为雷霆重击,目瞪口呆,面色大变,道:「福儿如何为贼人抢去的?」他垂暮之年,仅得一子,年方七岁,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爱如拱璧,百般呵护,仆媪伴随,不能或离,怎料遭此剧变,乍闻此言,生像天坍下来般,眼前只觉一片墨黑。
沙妻手递一张纸卷,道:「庄主请瞧。」
沙嵩接过,只见笺上书写数行字道:「倘若欲保令郎活命,请於今晚三更时分只身前往东南十里镜面峡下相晤,只询明数点疑问後,立即释放令郎,不过庄主如暗带人手前来,令郎万无幸理。」
沙妻道:「庄主如何决定?」
双面佛沙嵩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只能应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