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化鹏身入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骑出街驰往漕督私邸。漕督身着便服独坐书房凭栏阅卷,蓦地,一条迅快身影翩若惊鸿般穿窗掠入。人影一定,现出丰神如玉的严晓星。漕督面现惊喜之色,低声寒暄了数句,只见壁嵌画屏缓缓向内开去,严晓星立即施展缩骨之术穿入。
石室中灯光明亮,乔延年仍是一袭宽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严晓星走来,展颜笑道:「严公子真是信人,别来可好。」
严晓星躬身施礼,道:「老前辈气色明朗,谅别後大有进步。」
乔延年笑道:「岂仅大有进步而已,而足已可行动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难提聚真力施展轻功。」说着一跃而起,双足落地发出沉浊响声,在石室内来回行走。
严晓星面现喜容,道:「不料老前辈恢复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辈察视脉象。」
乔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严晓星道:「晚辈敢不竭尽心力。」缓缓伸出三指扣在寸关尺上,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道:「恭喜老前辈,容晚辈再施以金针之术,再过三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常,不过武功方面定须顺乎自然,丝毫勉强不得。」
乔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泪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复与否此刻已无关宏旨,何况老朽并未全然丧失,欣见旧友有子若此,不禁感慨万千。」
严晓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辈可否同晚辈起出先父遗物?」乔延年双眼一睁,点了点头,严晓星揣手入怀取出铜盒,请乔延年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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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漕督私邸三条横巷十余户人家均是贫苦商民,多以肩挑负贩营生,其中一家矮檐木门,显得异常破败残旧,门户虚掩着。这家民户处在巷尾,再过去便是一泓水塘,塘侧是一畦菜圃及一块荒地,塘水碧绿,浮着数只小鸭,状至悠闲。
一双短装汉子坐在荒地上,壶酒卤菜饮酌,谈天说地,衣袖裤管高高紮起,露出一身黧黑发光肌肤,似是干粗活为业的粗工。忽有一中年妇女挽着一篮茉莉花姗姗而来,竟望那矮檐木门走去。一个高瘦汉子瞥见忙放下酒碗,倏地腾起,身如飞鸟般落下阻在女妇身前,道:「大嫂,你来此则甚?」
中年妇女目蕴怒意道:「我不能来麽?我在找人。」
「那麽大嫂找谁?」
「一定要与你说麽?」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绝伦地扣在高瘦汉子腕脉要穴上。高瘦汉子只觉飞麻袭体,不禁面色大变。另一汉子见状情知有异,身如奔矢般掠至。
只听中年妇人冷笑道:「两位委实有目无珠,瞧我篮中是何物。」
花篮内茉莉花中赫然呈现一方铜牌,两人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宛如待宰之兽,目泛恐惧之色,那高瘦汉子嗫嚅颤声道:「原来是本门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妇人面色一冷,喝道:「没你们的事,吃酒去吧。」两人如逢大赦,急急掠返荒地蹲着,相视苦笑,却不敢喻觑。
中年妇人疾如惊鸿般掠入,只见萧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衣裳,微笑道:「萧婆婆。」
老妪闻言猛然抬头,面色一变,目中精芒电射,身形暴起,大喝道:「你是何人?」满头白发,无风自扬,右掌平胸蓄势待发。
中年妇人笑道:「婢子荷花,萧婆婆难道瞧不出麽?」
老妪闻言一怔,定睛仔细打量中年妇人两眼,白发偃下,目露惊喜之容道:「你是荷花,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功,柳姑娘咧?」伸手一拉荷花,牵入房内。
荷花道:「萧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床,留在湖滨别业,此事您心中明白得很,为何问起婢子来了?」
老妪摇首叹息道:「柳姑娘对严公子情深一往,主人虽不禁婚嫁,却志切寻获骊龙谷藏珍,一俟藏珍觅获後即恢复自由之身,所以暗中下了禁制,此乃不得已之举,但韩宁按时奉命赐药,不致损及武功,怎会染病在床?」说时目中泛出不信之色。
荷花冷笑道:「萧婆婆知道韩宁身遭暗算被害丧命麽?」
老妪大惊道:「韩宁死了麽?他为何人所害?怎麽老身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藏珍图麽?还有百兽天尊蓄养怪兽已伤亡及半,谅萧婆婆犹不知情。」
老妪愕然失色道:「这就奇怪了,不时接获密讯转知夫人,均谓大有进展,可望水到渠成,怎与你之言大相迳庭。」
荷花道:「那密讯由何人传送?」
「魏醉白。」
荷花不禁冷笑道:「魏醉白半月前被白眉老怪羽党所伤,昏迷不醒,因所罹手法怪异,阴阳二脉逆冲,情况危殆,帮主辗转命人托请严公子求治,威胁利诱备至,严晓星不为所动,最後严公子却柳姑娘情面不过,命人将魏醉白接来悉心救治,金针灵药兼施并处下七剂药方按时服用即予送回」
「魏醉白醒来未?」
荷花摇首道:「罹受点穴手法歹毒奇奥,内腑已然重伤,怎能着手成春,严公子说快则七日,迟则半月,必然醒转,但武功神智却须逐渐恢复,萧婆婆怎说是接获魏醉白传讯,宁非怪事。」
老妪目露疑容道:「柳姑娘为何与魏醉白求情?」
「因为无极帮主以柳姑娘性命为胁迫。」
「原来如此,难道老身接获的密讯都是假的麽?」
荷花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测,我家姑娘因无解药,禁制发作时痛苦难言,幸亏严公子深明医理,日夕诊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赶来相见萧婆婆。」
老妪答道:「老身亦无解药。」
荷花摇首道:「婢子不是为此而来,帮主已率众撤离向总坛返回,姑娘恐帮主图谋不轨,恐挟持魏醉白将有异志。」老妪面色大变。
荷花遂将湖滨别业内外武林情势详细叙出,又道:「帮主一两日内必会路经金陵,与萧婆婆晤面,婆婆切不可现诸颜色以防杀身之祸,婢子尚须赶回湖滨别业覆命。」言毕闪身出屋而去。
老妪由不住不信荷花之言,面色阴寒如水,目中逼泛杀机,缓缓跨出房外。一个短装汉子疾掠而入道:「方才是总坛遣来密使麽?」
老妪寒着一张睑,沉声道:「正是,你等不可外泄,这一两日帮主必到,情势异常危急,若愤事泄秘,休怨老身手辣心黑。」那汉子闻言暗中不禁泛出一缕奇寒,喏喏称是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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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金黄色的阳光遍酒,令人有种温暖煦和感觉。金陵府署外走来一个貌相威凌灰衣老者,向门外佩刃兵丁抱拳略拱,道:「烦劳通禀李大人,就说老朽伏建龙求见,带来严晓星口信。」
那兵丁不禁一笑道:「严公子今晨已然到达府中,他骑的是一匹千里名驹,显然伏老英雄尚未知情。」
伏建龙愕然,面现惊喜之色,道:「严公子来了麽?他在不在?」
兵丁道:「在,现在内室与雅苹姑娘谈话,小的与您老带路。」
伏建龙怀着异样心情,随着兵丁来到一幢精舍之前,大笑道:「严贤侄麽?为何来得如此快。」室内忽相偕走出严晓星及楚楚动人的雅苹。
严晓星笑道:「伯父,情势有变,小侄不得不赶来。」说着肃客前导。
伏建龙一面跨入室中,诧道:「为何情势又变?」
严晓星道:「小侄接获陆道玄前辈情讯,说他决亲身前往泰山无极教总坛觅取藏图,十日後约小侄在徐州云龙山相晤共商」
伏建龙暗中冷笑道:「十日之期为时不短,恐藏图早落老夫手中了。」
只听严晓星接道:「为此小侄赶来以免伯父悬念,再须将雅苹护送至湖滨别业。」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料想贤侄不仅为此而来。」
严晓星心中暗惊,微笑道:「柳姑娘病情不稳,小侄来此求药,尚须预作一番周全布署。」
伏建龙点点头道:「难道柳姑娘病仍未癒麽?」
严晓星道:「伯父这是明知故问,韩宁已死,解药无存,那会痊癒?」
伏建龙不由老脸一红,道:「贤侄向何处求药?」
严晓星道:「李大人有一本参王,小侄先将柳无情体内之奇毒驱迫在空穴内,服下参汁,以求培元固本,止住奇毒暂不发作」
室外突走入一个眉清目秀青衣小童,躬身笑道:「知府大人闻听伏老英雄来访,特命小的来此请二位至书房一叙。」
严晓星道:「大人最是好客,对武林侠义人物尤所器重,伯父你一人去吧,小侄须送雅苹登舟。」
伏建龙略一沉吟,见房内已收拾数件箱笼被盖,知严晓星言之不假,微微一笑,便随着青衣小童飘然出室而去。窗外突穿窗掠入孟逸雷及四黑衣劲装汉子。孟逸雷笑向雅苹道:「姑娘,咱们快快离去。」四黑衣汉子将房中行李搬运一空。
雅苹眸中一红,依依不舍注视了严晓星一眼,盈盈万福,道:「公子保重。」出室而去,乍见又离,忍不住心酸,两行珠泪断线般顺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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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疾逾闪电穿窗而出,望栖霞山奔去。栖霞山一片葱郁,他轻功身法奇快,穿林而人,片刻已自到达台城胭脂井旁。忽闻一苍老语声传来道:「严少侠麽?」
人影一闪,现出云中怪乞孔槐,道:「偷天二鼠在豁蒙楼上相候已久。」
严晓星谢了一声,从寺後进入登楼,只见偷天二鼠与柴青溪正在谈话,忙抱拳行礼道:「有劳久候了。」
吕鄯道:「老弟速易容吧,此刻你我无暇叙闲。」严晓星朗笑一声,搬过一把木凳坐下,由偷天二鼠替他易容。
柴青溪仍是朱砂长脸,貌相威凌装束,道:「无极帮高手潜藏在明孝陵内,只须换出那由於中龙所扮的魏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