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怀疑这是这枚毒针,才使秦可卿昏迷,以致使被凶手勒死。”
“毒针呢?”
王少君犹豫半晌,才小心的从怀里取出用纸包好的那枚细针。他本打算不拿出来,如果拿出来,落到李府尹手里,他如果打算冤枉自己,这唯一的物证可就没了。可是如果不拿出来,李府尹更加会认定是自己干的了。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这下,李府尹应该不会那么无耻的把证物隐瞒起来吧。希望许推官能帮自己主持公道,现在完全寄望于苑萍的推断了,上次苑萍说这位许推官是个不错的人。
李府尹小心的接过小纸包,打开看了看:“王捕头,我听许推官说你怀疑秦可卿是被人谋杀的?”
“正是。”
“有什么依据?”
“昨天勘验现场时许推官也在,他当时也看到了,窗户被撬开,秦可卿缢死所站的椅子上有两双脚印,可卿的双手有被人抓住的指痕,而且我还从她身体里发现了这个。”指着李府尹手里的小纸包。
“王捕头,案子的经过我听说了,我来问你,在那个叫石姐石春兰的女人去厨房时,你在干什么?”
“我先回到可卿的房间了。”
“大概有多久石春兰上楼到死者的房间的?”
“我一进屋就发现可卿吊在梁上,我连忙把她放下来施救,当时心里很急,没注意多久石姐才上来。”
“我来告诉你吧,是一刻半钟,这中间去掉你上楼所需的一会儿时间,足够你杀死死者,再布置好现场了。”
“大人,我没有任何理由杀死可卿。”
“哼,虽然捕快只是贱役,可是你们六扇门的也算朝廷命官,依大明律,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你嫖妓宿娼,结果被死者发现你是官府中人,逼着你给她赎身,你已经怀恨在心,把此事暴露,就假意应允,然后趁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你的时候把她杀死。这正是你扰乱别人视线的方法。”
“那请问在大人,椅上两双女子脚印如何解释?”
“分明是你拿一双鞋印上去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被你发现?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轻轻松松的勒死一个人,而且还能把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挣扎?”
“我为什么会拿一双女鞋打掩护,而不是用男子鞋呢,这样不是更容易被人相信么?”
“这点小问题你还要问,自然是死者屋子里根本没有男鞋,而用你自己的鞋,你的嫌疑就更大了,不是么?”
“大人可曾看过尸体臂上的痕迹,那可是男子的手痕?”
“死者穿着绵衣,隔着绵衣抓住死者手臂,手臂受力因为有棉衣阻隔,所以印痕较小也是正常。”
“大人,第一,我认为隔着棉衣,印痕应该大些,模糊些,第二,她当时穿的棉衣很薄,不会影响到手印的变化。”
李府尹哈哈一笑:“王少君,牙尖嘴利,不动大刑量你也不肯说实话,来人,把他给我带出来。”
王少君看向许推官,许推官的眼里也十分迷惑,显然,听完李府尹的分析,他也有些动摇了,王少君苦笑两声,被几个捕快拉出牢室,带到二堂。
李府尹堂上坐定,回头看看身后的一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身为执法者,知法犯法,本官今天就要当一当这个明镜了。”说完,啪的一拍惊堂木:“王少君,本官问你,千舒阁妓女秦可卿可是你杀死的?”
王少君摇摇头:“不是。”
“哼,本官问你,石春兰上楼时,发现你正在按死者的胸膛,你在干什么?”
“我在挤压她的胸膛,促进呼吸,这是一种急救手法。”
“急救手法?本官怎么没听说过!我看你分明是怕她未死,还要抑制住她的呼吸,本官昨天听说这事,特意做了实验,一个人躺在那里,压其胸膛,其气息不顺,很容易晕死过去。”
王少君一楞,才反应过来:“大人,那是你按压的时机不对,应该顺应人的呼吸规律,以双手压迫胸膛促进其呼吸,而不是在其呼吸时猛压其胸膛,迫使其呼吸受阻。”
“哈哈,终于说实话了,当时秦可卿即然已经死去,哪有什么呼吸规律给你顺应。”
“大人怎么知道她已经死去了。”
“你昨天不是说过,你进屋时她已经没有呼息了么?现在倒狡辩起来。”
看着李府尹洋洋自得的表情,王少君不由得苦叹一声:“知识真的是很重要呀,他根本不懂这种急救的手法,任凭自己怎么解释,他就是主观上认定是自己杀死的秦可卿。”
“大人,那窗户被撬开该如何解释?”
“那还用解释么,这个也是你发现的,很可能是你趁屋子里的人不注意时自己弄的。”
看王少君不说话,李府尹冷笑一声:“怎么,没词了?”
“大人,我完全可以给她赎身后纳她为妾,我已经把给她赎身的银子交了,我还杀她干什么?”
“哈哈哈哈,你不说本官还忘记了,你一个捕快,月例十几两银子,哪里来的五百两银子给她赎身?”
这下王少君可真的没词了,难道和他说是萧正旺送的?
“怎么,不说了?你这银子来路不正,本打算弄死秦可卿后和青楼说,人已经死了,还没离开你们青楼,你再把银子要回来,这样银子不就又回到你的手里了。”
王少君无言:“这位李府尹看来不简单呀,联想太丰富了。”
李府尹哼了一声:“来人,先打他一百大板,看看骨头硬不硬。”
几个皂隶扑上来,抓住王少君的双臂把他按到地上,两个举着板子的皂隶上前举起板子。
099 金陵十案 之 布川伏诛(二)
许推官一见王少君要挨打,连忙上前,低声对李府尹说:“大人,这些天我和王少君相交,看他不似这般奸恶之人,大人还是暂缓用刑,弄清楚再说。”
李府尹哼了一声:“许推官,许大人,你是说本官严刑逼供么?事实还不够清楚么?”
许推官吓得身形都矮了一些:“属下不敢。”
李府尹叹了口气:“文成,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也了解我,这个王少君表面上和你一起破案,可是他背地里都干了什么你知道么?和锦衣卫的人一起在青楼争风吃醋,一起压迫萧家,把萧家弄得家破人亡,这种人你还给他讲情。”
许推官低头:“大人,我看他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大奸大恶之人会把奸恶写在脸上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下世时,倘然当时便身死,身后忠奸有谁知。文成,看人不要只看表面。自从他们这几个六扇门的人来到金陵,金陵连续出了四五起命案。哼,来人,用刑。”
许推官惟惟退后,王少君听他说这几句话半诗不诗的十分耳熟,才想起来是金庸大侠的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用过。当初赵敏被周芷弱陷害,她是怎么做的呢,对,赵敏采取了退守,积攒证据,以伺反击。自己可不可以这么做,怕是不行,如果按李府尹说的招供,那么自己是斩定了,根本没有翻本的机会。如果不招,怕是皮肉要受苦,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如果把自己打晕过去了,他们会直接拿自己的手指印到口供上。
王少君一边安慰自己不要慌,一边仔细考虑整个过程,到底哪里有漏洞。几个皂又再把他按倒,板子抡起,王少君突然大喊:“李大人,我不服!”
皂隶板子一收,李府尹皱眉:“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那两双鞋印一大一小,另一个脚印明显比秦可卿的脚小。”
李府尹略一迟疑,眼光看向许推官,许推官想了一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大人,下官当时有些马虎,没有注意到。不过王捕头观察的十分仔细,真是这样也未可知。”
李府尹皱眉问道:“会不会屋子里有秦可卿前些年穿过的鞋子,又或是他把鞋子扔到窗外去了,不是说窗子被撬开了么。”
许推官想了一想:“这个不大可能吧。”
李府尹哼了一声:“算了,本官亲自去现场。先把他收监,任何人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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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君坐在牢房的板床上,回顾整个案情,不由得后悔的狠狠的在床板上拍了一掌,自己第一次进屋时,那个女凶手当时很可能就藏在屋子里,等自已和石姐走后就对可卿下手了,应该是临时起意陷害自己,很有可能是那个女忍者,为了报复自己,守在秦可狂卿的屋子里等着杀自己。
后来再进屋时,发现秦可卿上吊时,这个女忍者也不可能走得太远,没准都能追上,可是当时一见那种情形,哪会有心思去追她。
该如何去找出这个凶手呢,那枚针不像是日本风格,没准是中国货,从针上下手很可能真的是大海捞针,有机会应该问问苑萍她们,这种针大概是从哪里出来的。
如果从这个忍者的身上去找,机会应该大一些,她的口音不纯正,应该很容易被认出来。可是要从金陵一百多万人口中找出她来,也绝非易事。
他正坐在这里胡思乱想,又听到哗啦啦的铁链声响,一个牢子拿着几个窝头,一壶清水来递给他,他木然接过来,胡乱的塞进嘴里,干嚼了起来。
突然嘴里觉得咬到什么东西,看牢子已经走了,连忙拿出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万事小心,我等正在设法给你洗冤。”落款是一个萍字。王少君看得心里一暖,眼睛有些发酸,原来她们还在惦记着自己。
手里拿着这个窝头,左右看了两下,忽然觉得脑中有一丝灵光闪过,可是瞬间即逝,他没捕捉到是什么,索性不吃了,拿着窝头苦思起来,手里不经意的把窝头掰成一块一块的,刚才到底想到了什么?
李府尹走到面前时他还不知道,仍然在那里苦思,李府尹略带嘲讽的说:“怎么,嫌不好吃呀。”
王少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下地拱手施礼。
李府尹哼了一声:“我暂时可以不对你用刑,文成力保你,说你无罪,本府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如果抓不到凶手,你就难脱这砍头的一刀。文成!”
许推官在他身后弓身:“大人。”
“这三天你带人跟在他身边,三天后找不到凶手,就拿他归案,不然的话,你也是同案。”言罢拂袖转身而去。
王少君向许推官拱拱手:“大恩不言谢,许大人放心,就算抓不到凶手,我也不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