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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梁山后,晁盖还是习惯性地选择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的行事风格,以前他当保正时就不会着急,现在当了梁山的大当家,就更没有甚么事能令他着急的了。
所以他宁愿当甩手掌柜,把各种处理事物的权力分发下去,让兄弟们去做。他做了多少年的保正,面对那些贪狼恶虎一样的官差时,极尽胁肩谄笑、奴颜婢膝之能事,现在好不容易可以逍遥了,他当然要好好享享福,钻研钻研武艺,和亲近弟兄们吃酒笑语,那真是神仙都要羡慕的好生活。
晁盖信任他的兄弟们,这种信任是无保留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涉及到权力的信任时,首先是要有严格的甄选,其次还要布置有效的监督,否则,执掌了权柄的人得寸进尺,很容易挥霍了这种珍贵的信任,将之公器私用,酿成大错。
就象现在的宋江和吴用一样。
聚义厅中的圆桌会议上,经过西门庆的抗辩,众兄弟的群辩,新兄弟火眼狻猊邓飞的言证,二龙山三位当家头领的书信实证,晁盖已经醒悟——妄想统一山东私盐道路,这件事梁山做错了。
他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心地光风霁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必虚言巧饰,也不必粉墨遮丑,需要担心的事只剩下一件——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吗?
心中想得通达后,便“咕咚咕咚”大口大口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喝了个痛快,接着向施恩笑道:“想不到俺梁山的此番作为,却惊动了道上恁多的英雄好汉!唉!我晁盖才疏学浅,见识平庸,做事只顾眼下,不顾后果,实实的有愧啊!来!施恩兄弟,铃涵姑娘,今日酒宴之上,咱们且不说闲事,只为二位接风,待明日到得酒醒之后,自有公论!”
当着施恩、铃涵的面,晁盖将宋江吴用所犯的过错,全部一肩担起,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他的责任。
西门庆在旁边看得仔细,听得分明,暗暗点头,心中不由得慨叹——晁盖严肃起来时,确实不乏领袖的风采气度,令弟兄们心折。只可惜此人胸无大志,只愿寄情于安适的田园生活之中,每日里练练武艺,喝喝小酒,可以尽自得之其乐,可以养松乔之长寿。一联以蔽之,就是——当真山中无甲子,管它世上几春秋。
象晁盖这样出世的性格,碰上了醉心于修道的方外之人公孙胜、甘心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淳朴渔民阮氏三雄、漂泊四方动极思静的义气汉子赤发鬼刘唐,那自然是一见如故,就此倾心吐胆;但对于表面清高暗地里却热衷于功名利禄的智多腥无用,还有那个沽名钓誉、皮里阳秋的宋江宋公明,晁盖这种世间万事不搭理,只愿老死梁山泊的个性,却是他们野心求富贵,念念不忘持梁山泊待价而沽的拦路障碍。
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西门庆一仰头干了一杯,心中却微笑起来——即使晁盖是这样避世的性子,那又怎的?这种性格害到人了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所做的就是改变!因此,改变晁盖的命运!让他可以拥有不争的实力,远离小人的暗算,在梁山泊这个避秦的桃花源中,悠闲地颐养天年。
西门庆的念头一转,又想到了自己三十七岁那年的大限上。如果自己真的熬不过去那一关,在此之前也一定要把梁山打造成没有忧患、只有安乐的避世之所,把妻女托付给晁盖这样的豪杰,再有一帮热血兄弟帮着照看着,自己就算真挂了,也去得心稳。
当然,能不挂是最好的。可这生死,却他娘的实在是不由人啊!
想着想着,西门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霎时间客舍里四座皆惊。
西门庆旁若无人地笑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略敛狂态,向周遭或是惊诧、或显关切的众人一举手,笑言道:“噇饱了黄汤,一时忘形,倒惊扰了兄弟们,这个却是小弟的罪过了!”
晁盖笑道:“酒为合欢,何罪之有?象四泉兄弟这般,喜笑出自内心,形于言表,倒是人中的真性情!哥哥我倒是羡慕得紧呐!哈哈!哈哈!”
酒席上众人,听了大都跟着晁盖笑了起来。
西门庆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长袖挥洒道:“我欲乘风归去,却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那么,我还是混在咱们梁山泊吧!妹子妹夫,哥哥我可要回去了,你们还不快来扶着我?不扶,我就不带你们去见你们嫂子了!”
这时的接风酒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晁盖便发话道:“四泉兄弟已经有酒了,施恩兄弟,铃涵姑娘,你们好生照看着他些儿!兄弟们都散了吧!明日聚义厅中,咱们再会!”
众人哄然应了一声。施恩和铃涵向众好汉告了个罪,上前扶了西门庆,退席而去。钟鼓震梁山时,玳安小厮早已探知是西门庆回来了,早早守候在门外,当下接着了,在前引路,把西门庆、施恩、铃涵三人引回家去。
一进家门,仿佛醉得萎靡不振的西门庆突然又精神焕发起来,倒把大家弄得愣住了。铃涵奇道:“大哥,你方才不是……?”
西门庆耸了耸肩膀,嬉皮笑脸地道:“我这个三奇公子架子端得久了,偶尔骗骗人,也满有意思的!”
月娘见了,摇头道:“唉!还是醉了!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西门庆向月娘瞪着眼道:“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在孟州时,我结识的义妹,她三叩九拜的认我做大哥,可惜我这个大哥那时穷得叮当响,于是厚着脸皮把见面礼给混过去了。你可是做嫂子的!今天可要好好翻翻咱家的箱子底儿,把那些好东西捡出来,挑几件给自家妹妹添妆,也不枉了人家叫你一声‘嫂子’!”
这时,铃涵早已乖巧地拜倒,深深叩下头去,口称:“见过嫂嫂!”月娘亦跪倒相扶,仔细看时,却见铃涵好一个娇俏玲珑的模样身段,心中不由得有一分酸涩,却有九分欢喜,扶起铃涵后,温言道:“请问妹妹姓名?”
铃涵低头道:“我自幼就不知道自己姓名,在卖艺的班子里,都叫我铃涵,结拜了大哥,我就是西门铃涵了!”
月娘听了,怜她孤苦,心中更疼惜这女孩子了,便搂紧铃涵道:“好妹子,你放心,我一定要你这‘哥哥’今后好生待你!”
西门庆听月娘语气中微有酸意,心中一愕,早已恍然大悟,大笑道:“哈哈哈!月娘,我再来给你介绍我这一位好兄弟!施恩小子!给我死过来!哪!这就是我在孟州结识的好兄弟金眼彪施恩,这小子可不是东西了,一见我铃涵妹子的面,就犯了相思病,后来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铃涵丫头给骗回家去,娶进门了!——你这家伙,还不跪拜见礼?”
施恩被西门庆说得头晕脑涨,一时摸门不着,连向月娘行礼都忘了,经西门庆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月娘下拜:“施恩见过嫂嫂!”
月娘顿时红了脸——她方才一时心错眼错,竟然把铃涵当成了西门庆在外面纳的小星。此时面对着人家姑娘的丈夫,简直是无地自容啊!这正是:
男儿豪放真如铁,女子缠绵总挂酸。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2章 家宴
也难怪月娘误会,以前的西门庆,就是个潘驴邓小闲,整天在妇人身上做惯功夫的,这只大灰狼突然间吃斋了,还真叫月娘一时习惯不过来。
不过令月娘庆幸的是,自己只是心里怀疑,没有将这误会宣之以口,否则当着这两位结义的妹子妹夫,自己这个做嫂嫂的当真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愧疚之下,月娘急忙招呼了施恩铃涵,其亲热程度足尺加三,令小俩口尤其是铃涵切实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西门庆点手把丫环小玉叫了过来,吩咐道:“小玉啊,你去隔壁将我武大哥武大嫂他们请过来,当面听施恩兄弟和铃涵妹子说说我武二哥的近况,也好安一安他们倚门悬望的心。”小玉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自去请武大郎潘金莲。
武大郎和潘金莲一到,见了铃涵这般人才,潘金莲便是一阵大呼小叫,接着三言两语,便将铃涵的心勾搭了过去。西门庆在旁边暗暗揩汗——万幸潘金莲是个女人,如果她是男人的话,施恩今天非被铃涵给遗弃了不可。
于是大家设下家宴说话。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当真不假,席间三个女人那话密得,大老爷们儿削尖了脑袋都钻不进去。西门庆、武大郎、施恩他们就在另一边,畅谈了一番二龙山的情况。
原来自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双夺二龙山宝珠寺之后,不久操刀鬼曹正累受官府中的贪赃小吏勒索,索性把几个害民贼当猪羊开剥了,也上二龙山入伙。
人就是这样,但凡眼界一宽,选择的道路就不一样了。曹正没有结识鲁智深和杨志之前,面对赃吏的盘剥,从来都只是逆来顺受;但自打帮助鲁智深和杨志夺了二龙山宝珠寺之后,身前突然多了条道路,心中反抗之念自然大炽,面对那些贪狼恶鬼,男儿的血性一觉醒,焉有它们的好果子吃?
曹正上山后不久,又有灌口二郎神武松来投,二龙山声威大震。不久后,又有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金眼彪施恩和铃涵相继上山,二龙山人才鼎盛,隐隐已是青州第一寨之势。
树大招风。青州知府换成了慕容彦达,这个走妹妹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家伙,正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便想要对自己辖下的贼寇山寨扬刀立威。先是进剿清风山,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剿寇不成,反而反了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小李广花荣,若不是慕容知府有蔡京这便宜妹夫做靠山,他的官就算是当到头了。
进剿清风山失利,慕容知府老羞成怒,就打算从二龙山这里找回场子,于是提调了精兵强将,三次围剿二龙山。但二龙山地势险要,鲁智深又是久经沙场,杨志是军班子弟,那些只会配合贪官欺压老百姓的官军哪里能讨得了便宜?二龙山三战三胜,杀得这些官匪落花流水,望风而逃,施恩、铃涵也出了大力,很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