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听她说得楚楚可怜,急忙搂紧了她道:“不妨。我买两个丫环陪你,再请个老成的婆子帮你壮胆。”
李巧奴听了,正色道:“万万不可。我在院子里这些年,甚么事儿不省得?那些新买的丫头,知道她们是甚么底细?那些三姑六婆,更是淫盗之媒!若她们勾结了歹人,趁你不在时把我漏赚了去,却不叫咱们月缺难圆?”
安道全听了,沉吟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却是左右为难……”
李巧奴便攀了他的身子道:“哥哥,在这建康城中,还有甚么是你割舍不下的吗?”
“你!”安道全断然道,“娘子!你就是我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
李巧奴泪光莹然,抱紧了安道全道:“哥哥,那我求你一事,你可允吗?”
安道全心道:“莫不是娘子受了三奇公子所托,要赚我上梁山?我却是答不答应?”心下思忖着,口中道:“你说!”
谁知李巧奴却道:“哥哥,你莫娶我为妻,只娶我做妾吧!”
安道全听了,又是惭愧,又是惶恐,急忙表白道:“娘子,我对你的心,天日可鉴!若我谎你,教我天打雷劈,出门被马车……”
毒誓未发完,李巧奴赶紧抢着掩住了他的口,嗔道:“你对我的好,我深深知道,念这血淋淋的大誓做甚么?正因为你对我好,我才更要做妾才是啊!”
安道全愤然道:“岂有此理!我偏要你做妻!”
李巧奴凄然道:“你娶一个烟花女子做妾,世上男人都这样行事,便没甚么;但你娶一个烟花女子做妻,却是干犯甚么礼教的大事,我虽然不太懂得,但也知道这对男子汉的名誉大大不好。你爱惜我,我何尝不爱惜你?若你怜我一片深心,就让我做妾吧!”
安道全流下泪来,又抹去,只是淡淡地道:“你说的,我早想过了,名声如粪土,不屑仁者讥——娘子,你若怜我对你一片真情,就让我娶你为妻!”
两个人紧抱在一起,象两块珠联璧合的莹石;乌云乱发披散间,又象是一对儿千年纠结的何首乌。
过了良久,李巧奴呢喃着道:“哥哥,建康城中既然再无牵挂,你便带我走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夫妻!天涯海角,我也只是跟着你!”
安道全这时已经爱煞了怀中佳人,闻言更不犹豫,立即道:“好!咱们这便回家收拾了走!正好,三奇公子大恩不能不报,咱们便往山东去。听说梁山脚下官府不敢来括田,官吏也不敢贪赃枉法,竟是个世外桃源,咱们便往那里去!”
李巧奴听了却迟疑起来,犹豫道:“梁山声势这般大,若官府进剿,却又如何?俗话说匪过如篦,兵过如洗,现在的官兵不能扬威域外,在百姓身上扬威却是熟手。咱们若住在梁山周围,迟早有一天……”
这回是安道全捂住了她的口,皱眉道:“往京师,高俅的干儿子名声越来越大,都知道他是在良家妇女身上做功夫的,那里绝不可住;往西,那里挨着西夏倒也罢了,奸贼童贯掌握的西兵却军纪极坏,咱们决不能去;往北,有杨戬一党在括田;江南,花石纲下民不聊生;再往南,是蔡京一族在括田……桃源何处,可避暴秦?桃源何处,可避暴秦?……”
李巧奴眨着眼睛问道:“臣下这般乱,那官家却在做甚么?”
安道全叹了口气道:“官家在宴乐,在踢毬,在写字画画儿,在伙同搜刮,在宠幸赵元奴、李师师……”
李巧奴便撇嘴道:“这样的官家,却不是是个人就能当吗?”
赵宋皇帝的坏话,安道全自己说时不怕,听李巧奴说时却胆怯起来,急忙道:“娘子噤声,这些话若让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李巧奴格格娇笑起来:“我家嬷嬷连梁山的大贼头儿西门庆都敢‘私通’,还怕杀头吗?”
安道全听李巧奴口音有异,一琢磨后马上明白过来,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嗔怪,便提起手板在李巧奴肉厚处击了一掌,喝道:“不许对咱们恩公无礼!”
这一巴掌打得李巧奴浑身乱颤,连带着安道全也跟着刚强起来。李巧奴搂住了安道全的颈子,咿唔着道:“哥哥,三奇公子这般好人,也上了梁山,不如咱们也上梁山吧!哥哥你这般本事,到那里不愁没有用武之地,咱们凭本事吃饭,不缴苛捐杂税,不受压榨剥削,快活一日是一日。若官兵真的破了山时,我们抱着从山峰上跳下去,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安道全满怀软玉温香,喘息着道:“罢了!我听娘子话就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刀山剑林,咱们也闯了吧!三奇公子义薄云天,言出必践,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信服他!我相信有他看觑咱们,咱们的日子……”
李巧奴颤抖着用唇堵上了安道全的嘴,后面的话也就不用说了,狂乱中李巧奴模模糊糊地想道:“三奇公子,多谢你赐给了我这个如意郎君,我们夫妻二人,今生今世念你的好儿……”
这时西门庆刷马完毕。他伸了个懒腰,扬头看,只见阳光尽处,天青如水。这正是:
恳言难说秦扁鹊,柔情终动楚襄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卷 拆迁·截访·穿越·围剿
第001章 相思病
西门庆想要吐血。
他千里奔波,来来回回腿都跑细了,好不容易将神医安道全赚上梁山,结果回来一看,吕方的病竟然早好了!这兔崽子活蹦乱跳,比没得病之前更要精神。
“是一清先生以道法妙手回春吗?”西门庆以为是神行太保戴宗将入云龙公孙胜从蓟州请回来了。
黄文炳在西门庆耳边道:“是吕方兄弟自己好了的。其中详细,待安道全先生的接风筵后,再对公子说。”
西门庆看了旁边鬼鬼祟祟的吕方一眼,觉得这小子行动间大大的可疑,就点头道:“好!等吃完了接风筵,都到我家来问话!”
这时,晁盖、宋江、吴用、张顺张横兄弟隆重给神医安道全把盏,李巧奴已经被接到后山宅眷处款待了。安道全谦道:“蒙三奇公子唤小弟上山,来而无用,实在是惶恐。”
宋江急忙道:“先生说哪里话?在下老父,近日身染沉疴,昏迷不起,正要先生救命。”
安道全便搁了酒杯道:“既如此,这接风筵明日再吃吧,医家救命要紧。”
宋江大喜,和兄弟宋清引了安道全急往自己宅上来,众好汉都跟着要看传说中的神医施术。
进了宋宅,望闻问切之后,安道全出了病人屋子,向众人一声长叹。
宋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颤声道:“怎样……?”
安道全目光在宋家几个艳色婢女身上转了转,摇头道:“唉!阳气暴脱,却叫年高之人如何吃得住?如今已是神仙难救了!若依小弟的方子,还可有半日的清醒,交代后事,两日后卯辰之交,便是太公骑箕尾之时了。”
宋江听着,泪流满面,早跪倒在地,叩头有声:“神医大发慈悲,救老父性命则个!”
安道全急忙拜倒还礼,歉声道:“非是小弟不肯用心,只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奈何?”
宋江宋清兄弟搂抱了放声大哭,众人急劝,晁盖道:“当务之急,却是请安先生开了方子,保得太公能明醒着说话为是。”宋江本无主意,见众人都说有理,便点头依了,当下急煎一服药过来,给宋太公灌下去后,果然悠悠醒转。
晁盖便道:“贤弟小心侍奉,咱们都告辞了!”
众人从宋家出来,也没了饮宴的心思,便各自回家。西门庆和自己的一众亲近兄弟进了自家大厅,西门庆便把吕方揪过来,喝问道:“说!莫不是你小子用了甚么邪术,你活了,却把人家宋太公放倒了头?”
吕方苦着脸道:“哥哥放手,小弟哪儿有那般神道?”
西门庆便放开了他,自己坐倒在椅子里捶腿,恨恨地道:“娘的!你那些日子病得舍生忘死,可不是装出来的吧?”
吕方脸一红,忸怩着不吭声,只是把眼睛往四下里瞟。武大郎郭盛焦挺都是老实头,嘴头子上的功夫差一些,于是大家都瞄黄文炳,黄文炳笑道:“公子,前些日子吕方兄弟确实害了病——相思病!”
西门庆一听,瞪大了眼睛,再看吕方时,早把身段儿放软了三寸,若地下有个缝儿,他就钻进去了。西门庆便追问道:“此话怎讲?”
黄文炳道:“吕方兄弟不是负责巡山保护宅眷吗?有一日他独个儿巡山时,碰上了一个姑娘。”
“一个美丽的姑娘。”却是潘金莲听着心痒嘴痒,在帘后接了一句,小温侯的脸顿时变得比身上的战袍还要红。
西门庆目光往帘后一撇,却见那里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女子。西门庆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伸手指着吕方郭盛笑骂道:“你们两个净啃窝边草的兔崽子!”
郭盛嘀咕道:“又关我什么事了?”
西门庆不理郭盛,只是指了吕方恨铁不成钢地骂:“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心爱的女人,爆头放火都干了!你偏偏却只敢躺到床上发病——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自比吕布为人呢!飞将吕布是你这操行?”
骂到生气处,西门庆跳了起来,大喝一声:“吃我一记九阴白骨爪!”
见西门庆举手要打,众人都袖手旁观,却从帘后一声娇叱:“休伤我家哥哥!”然后香风一道,撞出一个青衣女子来,挡在吕方身前。
西门庆大笑着收手:“好!敢挡在我三奇公子面前,倒也不枉我家吕方兄弟为你害场相思病了——弟妹贵姓?”
这青衣女子青布蒙面,只露着两只澄波流慧的眼睛。她挺身而护吕方,只是情切下的一时关心,此时见西门庆悠然收手,又叫她“弟妹”,突然间反应过来是中了这位三奇公子的围点打援之计,羞不可抑之下,回身便要遁走。帘后早闪出潘金莲,笑声中大袖一遮,正是铁壁般的埋伏。
月娘也微笑而出,众人都行礼:“见过二位嫂嫂。”厅中尴尬的气氛略略一淡。那青衣女子便抓了随后出来的萧淑兰做救兵,影在她背后不敢露头。
西门庆看她身形起伏,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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