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狄斯彬一干人,武大郎就显得神不守舍起来,坐在位子上两眼发直,手脚都仿佛没地方安放。还好今天的功德炊饼都已经做完了,否则看他现在那个样子,误事是必然的了。
“打虎英雄武松是地厨星大哥的亲兄弟?”焦挺看着武大郎那一米二二的五尺身高,喃喃自语,他实在难以想像,武大郎的兄弟究竟要有怎样的奇遇,才能打死一只猛虎。
“西门庆哥哥,你说,打虎英雄不会是和武星主的兄弟同名同姓吧?”背着武大郎,焦挺偷偷跟西门庆说道。
西门庆哑然失笑:“世上焉有两个同名同姓之人同处一县却不为众人所知的道理?打虎英雄必然是武道兄的兄弟!反正阳谷离清河只有二百里出头,我敢说,不出三日,咱们就可亲眼看到那位打虎英雄。那时,必然让你大吃一惊!”
焦挺抓抓头:“小弟现在就已经大吃一惊了!”
接下来的日子,武大郎每天的第一件事还是兢兢业业地做他的功德炊饼,这一点很让西门庆敬佩,这种不因外物而分心的敬业态度,实在难能可贵。所以在每天的功德炊饼做完之后,他总是陪着武大郎去清河县南门外,希冀一个不期而遇的邂逅发生。武大郎伸长了脖子向阳谷方向延颈鹤望了三天,西门庆惊讶地发现,他的身高居然就长了三厘米。
现在西门庆倒不希望武松赶快回来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武大郎在盼望兄弟归来的日子里,到底能二次发育多少。
可惜天不从人愿,今天西门庆和武大郎刚刚来到南门外,脚步还未站稳,就听一声惊喜交加的大叫:“啊呀!你如何却在这里?”
话音未落,道路上人流中早抢出一条一米九六的八尺大汉,也不管地下灰土泥尘,向着武大郎扑翻身便拜。武大郎将手在那人肩上一扶,只叫了一声“兄弟”,那眼泪就象溃了堤一样直淌下来。
青天白日之下,一条彪形大汉向一个面目丑陋的侏儒低头叩拜,实在显得极其诡异与不和谐,道路上众人,尽皆看得呆了。
西门庆默默站在一边,感慨万千。今日的武松是谁?阳谷县的都头,吃了财政的国家公务员,自身还是名震山东八府的打虎英雄;武大郎又是谁?清河县一个卖炊饼的,长得又是身刚满五尺一米二二,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曾被万人视作“三寸丁谷树皮”的——虽然身份悬殊、人品悬殊,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武松还是扑翻身便拜,那一腔对自家哥哥的真情挚意,足以感撼天地!
这才是武松啊!没有这份兄弟间的义气,他就是再打上十只猛虎麒麟,在西门庆心里,也只不过是一堆百十来斤的好肉而已。
却听武大郎流泪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我又怨你,又想你。”
武松亦流泪道:“哥哥如何是怨我,想我?”
武大郎叹道:“我怨你,是因为当初你这孽障在清河县里,总是要吃酒带醉,和人打架斗殴,家里少饭吃你就去吃官司,倒教我炊饼也没得做,时时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这个便是怨你处;想你时,是因为哥哥近来遇上了命中的贵人,家中一切,治办得应有尽有,可是你不在家,哥哥便是发上天大的财,又有何趣味?因此是日日悬心,只盼你能赶紧回家,哥哥作主,给你说上一门好亲事,也免了九泉之下爹娘的悬望,这个便是想你处!”
武松这时拭去眼泪,仔细定睛一看,只见哥哥身上衣服虽然式样平常,但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却是质朴而慧中的好手艺,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武松心下欢喜,便问道:“哥哥说遇上了贵人,却不知是哪个?”
武大郎用力拉扯武松:“兄弟且先起来,哥哥给你引见咱们清河县的第一位英雄人物!”
西门庆知道是该自己出场了,虽然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免不了“咚咚”直跳。这可是武松啊!千百年来,自己一直敬仰的英雄人物!虽然从来没追过星,但现在无师自通,也知道这追星是什么滋味了!
这时武大郎早引着武松来到了西门庆身前,先指着武松道:“西门仙兄,这一个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武松,离家许多时,今日总算回来了!”
西门庆抱拳行礼,大声道:“江湖上多闻灌口二郎神名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激动之下,声音都颤了。
武松拱手还礼,闻言浓眉一轩:“原来西门大官人也知道武二江湖上的名号?”
西门庆深深点头:“小弟师门,便是临清龙潭寺,也是出于江湖一脉。”
“哦!原来如此!”武松恍然大悟,“龙潭寺首座弟子无嗔大和尚,江湖人称‘毒手药王’,山东绿林道上,提起来赫赫有名,都说大师好手段。”
西门庆急忙道:“无嗔正是我家大师兄,小弟亦有个法名儿,叫做‘无色’。”
武松略笑了笑,西门庆心下一翻个,却觉得武松那一笑中,似乎带着几分轻蔑之意,不由得心中便打起鼓来。
这时武大郎又拉着武松,兄弟俩站成了一排,然后才指着西门庆正色道:“兄弟,这一位便是你哥哥命中的贵人,他就是咱们清河县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西门仙兄是天星降世,曾经地府还魂,又抬举你哥哥我成了地厨星,莫看哥哥我今日已经发家立业,若没有西门仙兄看觑着,焉有我的今日?你我兄弟如今重逢,多的没有,便是一个头儿,也叩一个吧!”说着用力将武松一扯,弟兄二人双双跪了下去。
“使不得!”西门庆一看武松给自己跪了,他急了,赶忙也跪下相搀,“武道兄,你这么一来,岂不枉折了我三年的道行?”这正是:
三人互对安投趣,两心相向可知音?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82章 不兼容
七手八脚拉起武大郎和武松,西门庆便埋怨道:“武道兄,你我相交,贵在知心,行这虚礼,却是忒也见外了。”
武大郎涨红了脸,半晌后方才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我也知道,西门仙兄不是在乎这些的……但是,咱心里就是下不去呀!说不得,也让俺任性一回……”
这时,武松在旁边道:“西门大官人,大哥,小弟这里有一言,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门庆赶紧道:“二哥哪里的话?有甚么话,且请说来。”
武松便叉手道:“西门大官人和我大哥话说得稠密,我本来是不敢插口的,但小弟我外面游荡了两年,今日既有命回到故乡,只恨不得马上就到家中,收拾一桌供菜,去父母坟上,拜扫拜扫,也算是他们生养我武二一场。”
这话一说出来,武大郎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重逢的眼泪未干,又添上了感慨的眼泪。他欢喜的是,兄弟终于长大,悟得了做人的道理;悲伤的是,虽然自己兄弟都成了器,但父母爹娘却是再不能亲眼看一看了。
西门庆听武松说得正大有理,急忙叉手道:“哎呀!这却是我西门庆的不是了!武道兄和武二哥兄弟重逢,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办,有多少话要说,我怎能梗于其中,误了你们的家事?武道兄,武二哥,小可这便告辞了!”
武大郎忙道:“西门仙兄,你且放心,我武家家事再多,也误不了明天的功德炊饼。我武大郎百无一能,唯这个‘信’字,却还是要遵守的。待明天诸般俗事了结,我再来带我家兄弟,请西门仙兄吃酒。”
武松也道:“武二生平,素来口直,若有得罪之处,还祈请西门大官人见谅。”
西门庆谦道:“哪里哪里!武道兄,武二哥,咱们就此别过,明日再见!”
武大郎便道:“既如此,我这就领兄弟回家!”
武松一边问:“咱家还是住城里紫石街吗?”,一边替武大郎担了那副砣不离秤、秤不离砣的炊饼担子,朝西门庆一点头,兄弟二人相跟着去了。
西门庆望着武松一手扶着炊饼担子,一手拉着哥哥武大郎的高大背影,心中感叹:“这就是阳谷县的公安局长,这就是堂堂的打虎英雄!”
一边感慨着武松的孝悌忠厚,一边自己也慢慢地往回走。这一路上欣羡武大郎不尽,倒不是羡慕他骨骼凛冽,相貌清奇,而是羡慕他有那么一个好弟弟。
突然想起提到自己时,武松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西门庆心中禁不住便有些愀然不乐。暗中思忖,自己来到北宋的世界后,一直行得正走得端,叶道兄传授的九字真经无日或忘,大是大非上更是从未行止踏错过一步——自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为何武松却还是对自己隐隐有些轻视的意味?
只说是厚结武大郎,武松回乡之后,感念自己在他哥哥身上的深恩,必然是扑倒在地,纳头便拜,口称“愿为西门庆哥哥效力”,那时岂不是皆大欢喜?谁知算盘珠儿拨来拨去,今日里全然落空。
突然胡思乱想的一念游丝,居然落到了焦挺身上:“莫非焦兄弟真是坏事的母子,倒霉的扫把?”但随后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哭笑不得。唉!这人啊!碰上事情,不是从自己骨子里找原因,却只是在旁人身上觅过错。如果这种惰性不改,甚么雄图壮志,都是他妈的一枕黄粱大梦!
为什么武松对我的态度如此冷淡呢?西门庆把自己扒了皮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分析,但其中的关节窍要之处,却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清河县另一边,武大郎也在问武松:“兄弟,我看你刚才,对西门仙兄似乎有不恭之意,却是为何?”
武松笑道:“哥哥想得多了,西门大官人对哥哥的一片厚恩,兄弟便是在阳谷县,也早听说了,对他兄弟心中只有感激,若说不恭,却是说得重了!”
武大郎叹道:“兄弟,哥哥从小受人白眼,若不懂得看人的眼色,哪能活到今天?再说你是我兄弟,打小时起,你甚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去?若你心中真对西门仙兄有甚么不满处,早说出来,愚兄也能替你排解排解!”
听武大郎说得真挚,武松握着哥哥的手紧了紧:“哥哥既然如此说,兄弟我便实话实说了吧!对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