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腊梅的意料,令妃脸上并没有怒色,反而带着一丝绝对不该出现在此时的志气高昂。不敢多想什么,腊梅连忙应了一声,她若不是靠着上好的女红手艺,延禧宫里这么多伶牙俐齿的宫女中她怎么会得令妃的另眼相看?不但她,令妃身边任何一个得宠的宫女都是有手绝活的。
令妃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太后在给新养的吉祥狗做衣服,要求很是细致,显然是心爱极了。从今个起你不用做别的事,先去找你以前造办处的姐妹把样式尺寸套出来,然后用你全部本事去做一套更好、更舒适的,就是有个线头硌到了吉祥狗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着八爷还是包子无所谓,但看到有不少TX纠结CP,在此说明一下,八爷的CP确定就是兄弟了,至于到底哪个数字……得看哪个最先顺理成章擦出火花 = = 至少我主观是想要个两情相悦、干柴烈火的结局的。
这些数字彼此太纠结,作者我硬掰无能啊望天。
PS:八爷现在还是个包子啊,心有余力不足什么的……掩面
第六十九章 经文百卷(改错)
抱了“卧薪尝胆”、趁着乾隆还有几天就回来的好时机树立孝顺贤良招牌的决心,令妃对太后那是非同一般的殷勤。虽然被皇后阴了一把禁足延禧宫,但多年的人脉到底还在,今天进点心,明个进佛经,闹腾得不亦悦乎,人不在眼前,那名字却从没从太后耳边断过。
太后娘娘冷眼看着身边人看似随口地把令妃的名号提来提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一个个都记下了——令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又是个出手大方、会来事的,在慈宁宫里有人为她说好话并不奇怪,比较让太后意外的是晴儿为令妃好话说尽,只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想着那个“雪夜谈心”的福尔康还是真被令妃蒙蔽了。
私相授受和识人不明哪个更糟?
作为上辈子斗倒了无数兄弟的皇帝、这辈子斗倒了无数嫔妃的太后,四爷表示不管是哪个都够膈应的,不是膈应,是非常膈应。
当然,他或许不应该这么膈应,毕竟他爱新觉罗·胤禛出了名的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反目、儿子悖逆、臣子不忠、世人不解……唯一还算让他不白活一世的好兄弟偏偏也英年早逝……此时再说伤心难过,实在可笑,怪只怪晴儿手腕不够圆滑,那些旁敲侧击的求情话说出来,连惹他笑一笑都不能。
或许,自己真是八字太硬?
四爷坐在紫檀圈椅上悠然地想着那些个前尘旧事、冤家债主,看着殿外微笑着捧着果盒走进来的晴儿,心中只觉如一片空明没有半点感触。
既然注定一生嶙峋,再被个小丫头背叛一回似乎也理所当然。
紫薇是被偷偷带进宫面见皇后、太后的,出了慈宁宫立刻偷偷进了坤宁宫,连东西都大半用的兰馨旧物,除了两边口风紧的得用人之外半点风声都没露。
令妃本来是能知道的,但一是皇后雷霆手段轮番使来压得她不得不暂且低头,二是令仙子近来心思都放在和吉祥狗较劲上、完全没心思在意那点风吹草动——说来也奇怪,那吉祥狗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太后从路边捡来、天生有几分怯懦,就是在宫里混熟后也习惯做低服小讨人喜欢,偏偏就对着令妃炸毛,见了就叫、见了就叫。
为了讨好这个太后的心尖子,令妃手段使尽,又是换香粉又是藏点心,吉祥狗愣是不买账,一次比一次叫得猛,见走得近了还想扑。这么折腾了两三次,不但其他嫔妃不敢和令妃一同面见太后,令妃自己也骇得半死,最后连太后自己也烦了,说吉祥狗叫得可怜,直接免了令妃请安,让她好生照看十四就好。
“老佛爷……”
令仙子无语凝噎,跪在地上,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无限恳求地望着老佛爷。
太后厌烦地看她一眼,心疼地摸摸狂叫叫坏了嗓子的吉祥狗:
“别说了,就算你不喜欢吉祥,远着就是,又何必吓唬它?亏皇上还日日说你心地纯善、品性温和,竟连这么个小东西也容不下?”
太后叹了口气:
“罢了,真合不来也罢了,听说皇后托了你为皇上抄经祈福,你就在延禧宫里专心写经吧,哀家身边有人陪,经文写的好才是你真孝心。”
太后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没把令妃委屈得哭出来,然而她也只能含恨瞪了眼还在嗷唔嗷唔叫着的吉祥狗,低眉顺眼的谢恩退下,听着身后众嫔妃争先恐后地对吉祥狗竭力赞美讨好恨得差点一口血吐在眼前。
——明明,是她第一个看上的吉祥狗啊!
太后一声令下,令妃最后一个能名正言顺出门的机会也没了,这日子过得不是禁足、胜是禁足,不但禁足还带体罚,那经文才抄了小半,她手腕肿了一圈。
好不容易苦苦盼着乾隆就要到京城了,令妃咬牙工工整整地熬了几夜抄完经文百卷,正想着这么好好表表功呢,皇后那边又派人来了,从令妃那儿把经书要了去。
要去干什么呢?烧掉。
为什么烧呢?这是佛祖入梦给的最高指示。
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
哦,原来没说过啊,没关系,现在说了也一样,难道你知道了就不肯为皇上抄经祈福了吗?不肯吗?真的不肯吗?不肯没关系啊,但凡你令妃摇头说一声不情愿,今个经文一张纸都不会烧。
呦,怎么又摇头了?有话直说不用客气啊,你情愿吗?你真情愿吗?
哎呀,令妃娘娘,你怎么变来变去的?为万岁爷祈福是多大的荣耀啊,能得到这个差事是太后老佛爷和皇后娘娘对你的信任啊,你要感恩。
令妃感恩了,她当晚就高烧卧床不起去了。
听说令妃真抄了经书百卷、还真交出来让皇后烧,八爷小九立刻跑到坤宁宫看热闹,兴高采烈地凑在令妃抄写的一打经文面前仔细翻阅。虽然不待见令仙子,知道好歹有人和他们一样抄书抄到手断感觉还是不错的,若能挑出那么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错字什么的,那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令妃本是心思细密之人,自然不会出这种纰漏,两个包子翻了半天,也就是白吃了一肚子点心、喝了一肚子茶。
皇后有点发酸,她的书法也不差,却是不比令妃秀美,虽然这是她难得的胜利证明,但此时看两个包子围着对头抄的书看,她还是有点不舒服。偏偏十二阿哥又搜啊搜啊从一大堆经文里找出一份,笑眯眯放到一边:
“额娘,令妃娘娘几天抄了一百卷也不容易,听说还累病了,好歹也留一卷让皇阿玛看看吧,也让皇阿玛知道她的辛劳。”
那拉皇后正要皱眉,小十二转头指着经文上面一个字对早已笔墨伺候着的小十一笑道:
“十一哥,你看这个字写的怎么样?”
“果然是秀美工整,没有那般温婉性情、十几年的水磨功夫绝写不出来的。”
小九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一边手起手落就在那个不起眼的字上行云流水地加了一点,虽然是多出的,偏偏和其他笔画融为一体,若不是尽力看,只怕还看不出来;就是尽力看了,也只会当做令妃一时手错。
八爷吹干了墨迹合上经文,笑眯眯地把经文递给愣住了的容嬷嬷:
“嬷嬷把经文送到佛堂里先供着吧,毕竟是令妃娘娘一番心意、要进给皇阿玛御览的,要是有手脚笨拙的人弄坏了可是不好。”
“……”这是容嬷嬷。
“……”这是皇后。
皇后把这份幸存的经文供到了小佛堂,随即又有人悄然把经文捧到了慈宁宫,太后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遍经文,闭目半晌,淡淡地吩咐那人再把经文原样送回去、不要让别人看出来。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应了,捧着盒子退下。
太后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慢慢叹了口气,按了按额角,眼中露出一丝厌弃,那两个混账东西两世为人真是一点长进没有,那点阴毒心思半点没改,闲着没事干就四处祸害……尽行些小道能成什么事?
然而最可恨的是,就连这么一点小道,他那好儿子也未必能看破。
乾隆确实没有看破。
听到令妃欲言又止,乾隆倒是直接疑心了皇后不仁慈,皇后那经卷一拿来,乾隆还颇有点意外,看得也就分外仔细。
然而乾隆是什么人?康熙上书房出来的,又有四爷那么个阿玛,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些许造诣还是有的——别说是不起眼处多一个点,就是缝隙里夹了个芝麻粒他也绝对不会看不见。
若是殷勤献出了篓子,那还不如不献。
不过多一个点,殷勤变成了怠慢,忍耐变成了怨怼。乾隆倒也不至于对形容憔悴的令妃怎么样,那表情也不由淡淡的,连令妃的病情都没多问。
这段日子一直被踩着、只一口气憋着等乾隆回来撑腰的令妃看着乾隆的冷脸顿时受不住了,人前还撑着架子,据说回宫就倒了,据说哭啊哭啊连汤药都不肯吃,直把太后弄烦了说要把十四阿哥接慈宁宫管教、让令妃安心休养才罢休。
“令妃这次倒真个是委屈了。”
小九兴高采烈地在阿哥所抱着个荷叶银盘磕瓜子,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
“只没想到永琪日日自诩重情重义,人就在旁边竟然连半个字都没帮腔,说起来他对那个野丫头也是这般……这人呐,真是说变就变。”
八爷忧郁地剥着橘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变就变……那必定是有变的原因。”
“还不是想讨好弘历?”小九冷哼一声,“还以为是个多么清高人呢,不过冷落了两天就受不住了?”
就这么简单?
只怕没这么简单,令妃处心积虑在迎驾的侍卫中插了个福尔康,接应人一到五阿哥随即醒悟,这么看都不简单,至少,五阿哥现在的孝顺恭谨不会是毫无破绽的。
八爷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叹了一声,那悠悠然的一嗓子简直要叹尽三秋悲凉。
小九被他叹地哆嗦了一下:
“八哥,要是不放心就试试他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也……”
听他要说出不该说的,八爷连忙咳了一声,突兀得不行。
“方家……”
“咳咳”
“红花……”
“咳咳咳。”
小九万般遗憾地眨眨眼:
“……坤宁宫不有块现成的试金石吗?”
八爷终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