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名声!”
这帽子可扣的大了啊……
八爷嘴角微抽,神情却更见恭顺了:
“皇玛嬷教训的是,只是孙儿一点傻念头,这事上克善的名声和公主的名声却是一样,到底还是莫落了人口舌为好。毕竟新月格格蒙皇阿玛恩典住在宫中,当初皇阿玛也是赞了‘温良纯孝’的。”
“那么按你说法,她做了丑事皇家还只能帮着遮掩不成?”
“皇玛嬷言重了,新月格格年纪尚小就失去双亲庇护,未免眼界不广语言疏漏,只要有人教导一二,必定不会做出辜负皇恩之事,他日必定也会感激皇阿玛、皇玛嬷一片苦心,为大清尽忠。”
面对八爷可以说是露骨的暗示,太后慢悠悠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一副精神不佳状眼看就要闭目养神,突然答非所问地来了句:
“没想到端王世子倒是将这个异母姐姐看的甚重。”
八爷目光微闪:
“克善向来重情义,新月格格纵有些许不是,当初冒死将他救出乱军、后来不顾危险跪求看护他风寒的情谊克善是时刻放在心上的。”
“……”
“姐弟相处本也不可能事事如人意,何必为些许口角伤了情意……到底血浓于水。”
“……”
屏息等了一会儿,看到某人全没反应,八爷暗自叹了口气做天真状粲然一笑:
“皇玛嬷明鉴,令妃娘娘温婉贤淑、德行高尚,行事又向来是细致的,必定会悉心教导格格,断不至让格格再病重至此……看着端王府一家尽忠报国的份上,还请皇玛嬷赏了克善这个恩典吧。”
太后微微睁眼冷冷看向八爷,毫不掩饰厌弃。
八爷沐浴在太后森森杀气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样笑的天真无邪理所当然。
当天,慈宁宫里传下懿旨,新月格格对父母思虑成疾,太后怜她一片孝心,将她接到慈宁宫中照料,饮食起居皆如晴格格一般规格。
消息传回阿哥所里,克善接了旨半晌无言,不理会来打趣的十一阿哥,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红烛垂泪到天明。
月牙儿就这么被锁在了慈宁宫,先还有空暗自垂泪相思成疾,太后冷眼看了两眼她微青的眼眶,直接道了一句晴儿要给自己抄经、新月伶俐,点了新月白天伺候、晚上陪夜。不过是晚上多咳嗽了几声,没两天就把个新月真折腾成了“月牙”,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整天轻飘飘走着连饮食都用不下,沾了枕头就睡死——没办法,太后爱她伶俐温柔啊,没她打扇晚上睡不着啊,没她奉茶喝不下啊,太后衣食住行样样离不了她用心照料啊。
沐浴在太后无边福泽、后宫无数羡慕嫉妒恨之下,新月格格没过两日就深刻地感到了佛祖的感召,陡然发现抄经的好处,婷婷袅袅的跪在太后面前要求和晴儿一道为太后福泽、大清平安抄经去。
太后幽幽看了眼她苍白的小脸,又幽幽看了眼她呈上来的书法,哎呦,这字还真算清秀端庄……那就准了吧,反正她可是许了三千经卷的大愿呢,光晴儿一个还不知道要抄到几辈子去。
新月欣喜若狂地谢恩,恨不能立刻飞到晴儿身边作伴去。
然而太后的经文哪是这么好抄的?还没等新月高兴上一会儿,一大摞纸张连着成打的笔墨已经搬到了她屋里,新月疑惑地看着搬来的东西:
“老佛爷的经文不是都在小佛堂抄吗?”
嬷嬷慈祥地笑着:
“经文自然是在小佛堂抄的,但太后说了,格格的字风流妩媚却不够风骨,抄写经文有些不适宜,还需再练练才显得诚心正意。”
新月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高高一摞纸张,不由脸色发青,果然那嬷嬷接下来就说了:
“太后吩咐了,练字是水磨工夫,格格也不必心急,先每天好生写两百张大字,送给太后御览,一张写坏了再练一张。毕竟也不求练成名家,估计以格格聪慧,练个二三月就有起色了。”
有起色……
新月脸色愈发白了,嬷嬷笑得愈发慈祥了:
“太后还说了,练书法讲究心无旁骛,格格就不必在太后身边伺候了,每日食物用度都有人送到格格房中,格格只管专心练字就是。”
只管练字……
新月顿时被太后的体贴慈爱感动得泪如雨下,哭得几乎断气。
新月投了太后眼缘,连克善都被爱屋及乌接连得了慈宁宫几波赏赐,长期半透明状态的克善顿时被上书房一群世家公子高看了一眼。虽然他自个心里过不去整天乌青着眼圈装熊猫,日子到底过的舒服了不少。
知道他必然是别扭的,另外几个包子倒也不折腾他,任他一个人瞎想去。反正跟着新月进来的云娃被八爷找了个由头借皇后的手扔辛者库刷马桶了,那个莽古泰早被克善自己收拾服帖了,新月一无人手二无钱财,又落在了慈宁宫里,就算努达海在宫外搭上了五阿哥也闹不了什么大事。
小九瞥了眼缩在墙角里浑身冒黑气只差没写上“爷别扭着呢”的克善,转身拉拉八爷衣服,小声嘀咕:
“那位猜到十四身份了?”
八爷笔下稍顿:
“这么些日子任谁也该猜到些许了,十四那性子瞒也瞒不住。”
“难道他还想修好?”小九眼睛微微眯起,慢慢露出一抹冷笑,“都到了这个份上……被供的久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佛爷了?”
八爷头也不抬:
“克善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想着打压异姓王府,面上把他高高捧起,却说他年纪尚幼、骤得高位于前途无益安了个贝子衔,日后端王府的爵位到底能不能顺利承下来谁都不知道。”
小九不情不愿哼了声:
“你给他找那么个靠山也不怕硌得慌?就老四那个性子,只怕远点还觉顺眼些,越是落在他眼里越是罪不容赦……你看新月好好一格格,到他身边才这么两天功夫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唉唉,真是可怜见的。”
看到小九竟然像模像样为新月叫起了怨,八爷手一抖,直接写废了一张纸。
作者有话要说:数字里的兄弟……有些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第七十八章 冤家兄弟
小九对某人的怨言那是滔滔不绝,对于八爷向某人示好挠心挠肺的不爽,更犀利地一眼看出了某些人勾搭成X、犯严重路线错误的危险可能,于是怨气滔天地一直絮叨到下课,功课鬼画符一样把当班的纪晓岚弄得连连苦笑。
就是下了课他还没念叨够,很想拉扯着八爷继续念叨,可惜慈宁宫的懿旨来了,太后怜惜端王府世子格格姐弟情深,特招克善至慈宁宫叙话。
克善木着脸应了。八爷看他面色不对,借口有功课未完打发走了传旨太监,慢悠悠地和克善在路上晃着,不紧不慢说些慈宁宫里人事提点他注意,偏偏对克善整日心事重重记挂着的半点不提。
克善先还嗯嗯地听着,但听着听着就耐不住了,看着慈宁宫就要到了跟前,他忍了又忍,终于紧皱眉头停下脚步:
“八哥……”
八爷也配合着他站住,神色平和没半点不豫。克善看着他心平气和的样子反而更觉烦躁,只觉胸口一团火烧得七经八脉都燥热:
“八哥……你何必为我欠他人情……”
终于来了!
暗暗感叹小十四上辈子磋磨半生果然长了不少耐性,八爷答得气定神闲:
“欠谁人情不是欠,他就比别人多出三分利了?再说这人情也不是我欠的,新月是你姐姐,要还你自己还去。”
克善被噎的不轻,脸色很是悲愤。
八爷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子:
“若不是你的事,你真当我能有脸面从那位手下讨到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交情如何。”
克善默了,垂头丧气一脸含恨,拳头攥得发白。
八爷眼角瞥见克善眼中隐隐压抑不住的怨恨不甘,暗自叹了口气。这对兄弟真是三辈子冤家,十四虽然心高气傲但和旁人未必不能敷衍,偏偏对上老四就跟乌眼鸡似的生怕弱了半点,却是何必?
便是真的有怨,现在不甘也是无用。
便是真的有恨,说来哪个又是不恨的,别说他们俩,便是自己和大阿哥……
八爷神色一瞬恍惚,回过神来深感无趣。再看克善那白刷刷的小脸,八爷也有些不忍了,定了定神把脑子里争先恐后冒出来的闹心事通通挥去。
“想那么多干啥,你要是真怄得慌,你就当她真是老佛爷金尊玉贵地供着就是,值得你把自个折腾成这样子?”
八爷伸手在眼睛下面一指,语气一反常态带上了些调侃:
“知道的说你感激皇恩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阿哥所受了多大委屈呢。白养个水灵灵的格格在跟前也没要他慈宁宫多出一钱银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点事情就让‘大将军王’睡不着觉了,他日真要讨嫁妆了你还不得熬去半条命?”
克善自然知道哥哥是故意装傻逗自己,不禁又气又乐,然而心情却不期然地轻松了许多。他抬头看向熟悉又陌生的慈宁宫,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太后面对两个包子半晌无言,双目微暝,轻轻拨动着佛珠俨然不问人间事,双手未颤,指节却微微发白。八爷陪着克善在下面毕恭毕敬地跪着,兀自想着前尘飘渺檀香依旧,也不去问她心经念了几遍。
好不容易等到太后一个淡淡的“跪安”,八爷支起微微麻木的膝盖面上不敢露出分毫,恭恭敬敬地低头应了也不去看玉座上那人神情如何,就是路过克善身边也半点没停,眼角扫过克善漆黑的发辫和紧握的拳头,不忍琢磨。
听着十二阿哥的脚步声消失在宫殿外,克善终于慢慢抬起头来,透过缭绕檀香望向玉座上那个陌生的人影。太后面前垂着珠帘,克善看不清她的容颜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珠帘之后大清最尊贵的女人默默端坐,高高在上却萦绕着丝丝肃杀。
那个人是兄长是干才是皇上,就是两世为人也永远高他一头;
那个人疏远他亏待他圈禁他,这一生仍然能对他生杀予夺。
是缘?是劫?是命中注定的灾星?
几十年岁月在脑中飞快闪过,克善重新低下头,艰难地张开了嘴,一个字一个字吐得艰难无比仿佛要在一个呼吸间品味尽这几十年的酸甜苦辣:
“四哥……”
八爷溜达到廊上,眯起眼睛透过琉璃瓦檐看向水洗一样的万里晴空,阳光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