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谬赞。”
“那么用兵安南之事,自然是谁想去就派谁去。”
道衍说完,与朱棣相视一笑,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皇上准备何时迁都?”
朱棣说道:“朕倒是想越快越好。先生知道,如今北元分裂出来的鞑靼和瓦刺两大部落一直不安份,对大明王朝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朕处于应天,鞭长莫及。唯有迁都北平,亲守国门,稳固北方防御,我大明才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但朕头疼的是,要让那群墨守成规的书呆子同意迁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棣说到这里,道衍不禁皱起眉头。朱棣见状,忙加了一句:“不过先生放心,迁都的事,不管他们同意还是反对,朕都是必须得做的。所以修建北平皇城的事,还请先生多费心了。”
道衍扭头看向他,深深叹了口气:“皇上放心,老衲自当尽力而为。时辰还早,皇上再进帐休息会儿吧。等明日雪融了,咱们再拔营回北平,皇上意下如何?”
“朕听先生的。”
道衍一听这话,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又是一贯老顽童的模样,眨眨眼睛道:“那我去炫儿的帐里睡会儿,皇上要有什么事儿可别找我。人老了,睡过去就不容易醒。”
话音落下的同时,还毫不避讳的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待朱棣回过神来要应他的话时,人已经走出去十米开外。
朱棣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背影,摇头笑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快步走回营帐,将还在睡梦中的朱高炽从床上拎了起来,在朱高炽极度不满的咕哝中,抓了床边的衣物就往他身上套:“炽儿,醒醒,跟父皇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这文的确快完结了,我也承认有太多永乐年间的大事都没写到,后面会简单的做个交代,本文到底来说还是感情类的小说,不完全是历史,所以离离觉得主要还是写老四和炽儿的感情为主。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感情已经非常稳固了,再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离离虽然不舍,但还是准备结尾了。呵呵。我的妈妈昨天刚做完手术,最近都是银行医院两头跑,有点精力憔悴,所以更新较慢。各位多体谅。对不起。离离鞠躬……
第一百零五章、树缠藤绕
靖难成功之后,这还是朱高炽首次回北平。行到丽正门下,仰头看去,当午的日头正好升至城门之颠,刺目的光线兜头洒下。眯了眼,那光线透过睫毛,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来,晃晕了朱高炽的眼。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阵阵厮杀擂鼓之声。他看到数年前的自己,身穿战甲立于城门之上,俯瞰着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丽正门。
杀声震天,战鼓齐鸣。
冬日的烈风如同恶魔的咆哮,撕裂燕军飘扬的旗帜,化为利剑,刺向朝廷军的胸膛。
一万守城兵士,抵挡朝廷五十万精良大军。就算是现在回头想想,朱高炽依然会觉得胆战心惊。那是场所有人都觉得必败无疑的战斗,可朱棣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他可以等到他的回援。
朱高炽不敢想,如果那一次,他没有守住北平,所有关于靖难的历史是不是都会被自己改写?
朱棣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真的不想做皇帝。
可他想说,既定的历史,就算重来千百次,也逃不过那宿命。
只因为他说:“炽儿,答应父王,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替父王守住北平。”所以他拼了命也要保住北平,就算战斗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会站在城门之上,死守着等到朱棣回来。
因为这个信念,他做到了。李景隆的三十万朝廷军被他死死的挡在了门外,朱棣也得到了足够的时间从大宁带了宁王的兵马回援,为他的帝王之路迈开极其重要的一步。
城门打开的沉重闷响拉回了朱高炽的思绪,回过神,朱棣正策马从自己身边走过,朝城门走去。
他完美的侧脸和俊朗的身姿在北方初冬的暖阳之下成为了朱高炽眼中最美的风景。
道衍乘坐的马车缓缓进入城门,朱高炽才抖动缰绳跟上朱棣的步伐。
马车轱辘轧过石板道路,发出吱嘎的声响。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无端的让人昏昏欲睡。
马车停下的时候,他看到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一大群下人,围在马车前面,神色惊惶。
帘子被撩开的同时,他竟然看到朱棣从马车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脸色苍白,呼吸羸弱,额头挂满了因疼痛而溢出的冷汗。
他听到朱棣对着下人们大吼着找大夫,然后看到他抱着那少年匆匆跨入王府大门。他还听到朱棣因为焦急而加快的心跳,听到下人们凌乱的步伐,听到徐仪华洪亮的嗓门儿在吼“朱棣,炽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没完!”……
朱高炽甩甩头,再看向大门之时,刚才从里面跑出来的下们正如同多年前一样围着道衍乘坐的那辆马车。小心翼翼将门帘撩起,扶着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道衍走下马车。
朱高炽回过头,朱棣正好从马上下来,走到自己跟前,朝他伸出手,说了句:“下来。”
朱高炽伸出手,撑到朱棣掌中,臂膀使力,左腿横跨,轻而易举跳落到地面之上。
朱棣放开他的手,敲敲他的脑门儿:“这一路回来我都看你神情恍惚,想什么呢?”
朱高炽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多年前我刚到明朝之时,跟你回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哪是这个场景?你可是受了重伤被父皇从马车里抱下来的。当初你要是能骑着高头大马跟父皇一起凯旋,我哪会被你母后骂得那么惨。”
想到徐仪华的大嗓门儿,朱高炽也忍不住笑起来:“真不知道五叔那么温和的人怎么受得了她那嗓门儿。”
“习惯就好。”朱棣挑挑眉,颇有点“过来人”的风范,说完便转身朝道衍走了过去。
燕王府还是以前的样子,连一花一草都没有改变。长庆殿的琼花树依然茂盛,玉宇宫的腊梅花依然鲜艳,鎏华院的紫兰竹也依然挺立。
各殿的摆设干净整洁,连一丝灰尘都没有。院子里的花草修剪整齐,连一根杂草也看不到。就算主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下人们也没有一天怠慢。回到这里,就如同踏入了时光隧道,这几年的光阴仿佛都离他远去了一般。
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是一直住在鎏华院,傍晚的时候徐仪华会派人来叫他们兄弟三人去玉宇宫用膳。朱棣忙于政事,白天总是见不到人,但晚上一回来,总是第一时间到鎏华院对他嘘寒问暖。
不过很可惜,那样的美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徐仪华不在了,朱高煦也跟他兄弟反目了。朱棣忙完国事,虽然还是第一时间到太子宫见他,但他知道,他的心里,更多的,是这个天下。
朱高炽走进鎏华院的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正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是一个跟朱高炽年纪差不多的年青人追了出来,见到朱高炽时,赶紧跪□去,叫了声“太子殿下”。
朱高炽听到他的声音,把目光从那个小娃身上移开,惊喜的叫道:“祁安?”
“殿下。”祁安抬起头来对他笑,“祁安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朱高炽听了这话就觉得汗颜,这次要不是朱棣一身不吭的把他带回北平,他还真没有办法离开应天回北平看他们。
想到这里,朱高炽赶紧蹲□见他扶起来,指着旁边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的小娃娃问:“这娃儿是谁?”
“回殿下的话,是属下的儿子。”祁安将那小娃娃拉到自己身边,“小家伙,还不快见过太子殿下。”
那小娃娃仰头看着他,正准备开口,朱高炽便道:“不用多礼了。”说完之后再次看向祁安,“时间过得真快,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祁安一把将儿子抱起来,陪着朱高炽往院子里走:“谁说不是呢,皇上都登基好几年了。瞻基殿下也该有四五岁了吧?”
“嗯,是。”朱高炽点点头,“我听福伯说你现在已经是北卫营的校尉了,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祁安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属下从小就在王府长大,王府就跟我的家一样。离开了,总是不习惯,三天两头都会回来的。若是早知道殿下今日回来,该出城门迎接才是。”
“那倒也不必。此次回来没有大张旗鼓,本地的官员都不知道。就连福伯,恐怕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朱高炽跟祁安并肩在回廊里缓缓走动,跨出了一道石门,才发现竟是去靶场的方向,不禁随口问道:“如今这靶场还在使用吗?”
祁安摇摇头:“这是王府的私人靶场,以前皇上和殿下在的时候,经常用来做为训练王府护卫的场地,后来皇上在应天登基,这里的侍卫就归属北卫营管辖了。”
“可惜了。”朱高炽回头看他,“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张大人来燕王府,咱们跟他比射箭的事儿?”
“当然记得。”祁安一想起那事儿就忍不住发笑,“你让我去厨房拿面粉,来作为分辨胜负的记号,还被皇后娘娘骂了个半死。后来想想也是,用面粉多浪费,应该用石灰粉才对。”
朱高炽听到此处也忍俊不禁:“那时候时间紧,我又被张大人逼上了梁山,能想出面粉的办法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这话,朱高炽已经跟祁安站到了靶场之上。
因为是初冬,靶场上的地面已经见不到绿油油的青草。凋零的枯黄草根让靶场看起来甚是萧条。突如其来的北风从空旷的靶场上空横扫而来,扬起阵阵烟尘,劈头盖脸就朝他飞来。
朱高炽扬起手臂挡在自己面前,等那股劲风过去,才抬起脚往靶场中央走去。
祁安忙拉住他的衣袖,颇是担忧的说道:“殿下,待会儿恐怕会有疾风,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没事。”朱高炽回头捏捏他儿子的脸,“小孩子身子弱,禁不得风,你先带他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走走。”
“那怎么行?殿下现在贵为太子,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属下……”
“好了,怎么才几年不见,你变得越来越啰嗦?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朱高炽说完便朝靶场走了过去,边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