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面对面坐着,玉烟道:“你这算是亲自监视我的行踪吗?”
沈廷钧道:“谦德王爷怎么说也是我的舅父,我这个做外甥的亲自跑去关心一下,不行吗?”
玉烟道:“您是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沈廷钧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这样对我说话?”
玉烟巧笑倩兮道:“能!王爷想听什么?听曲还是听故事?”
沈廷钧道:“讲个故事吧!”他闭了眼睛,一副等待的样子。
敢情这是想听睡前故事啊!玉烟还真是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从前,有一个人到衙门里告状。到了堂上,县官老爷就问他:‘你告什么状?’那人说:‘老鼠偷吃了我的糖。’老爷又问他;‘老鼠呢?’他说:‘老鼠被花猫吃掉了。’再问:‘花猫呢?’他说:‘花猫爬到树上去了。’‘树呢?’‘树被人砍倒了。’‘人呢?’‘人被老虎吃掉了。’‘老虎呢?’‘老虎口渴,到水边喝水掉进去淹死了。’‘水呢?’‘水被太阳晒干了。’‘太阳呢?’‘太阳被云遮住了。’‘云呢?’‘云被风吹走了。’‘风呢?’‘风停了!’”
“然后呢?”沈廷钧早已不知不觉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讲述的专注,就这样被吸引了过去。
玉烟看他一眼,这讲睡前故事把人给讲清醒了,也算是一种本事吧。“还有然后吗?自己最初想干的明明是很单纯的事,却绕来绕去,越绕越远。”那是同事的孩子到医院里玩耍时给她讲的故事,她当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那么简单的童话,却环环相
tang扣,蕴藏着说不出的大智慧。
“玉儿!”沈廷钧伸手抓住她的手。
玉烟没有挣脱,任他抓着,看向他的眼睛,道:“沈廷钧,我所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真给你的王府带来了什么,你也千万别恨我。”
沈廷钧道:“你的名字里有玉有烟,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玉儿而不是烟儿吗?”
玉烟努努嘴,道:“为了与柳烟区分开吧!”
沈廷钧道:“烟虚无缥缈,看得见,却抓不着。玉却可以实实在在的能感觉,能触摸。”
玉烟道:“也就是说你不喊我烟儿,是怕我如烟雾般消散不见了?”
“是!”沈廷钧用力点头。
玉烟就笑了,道:“沈廷钧,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心迹吗?”
“是!”沈廷钧的脸就明显的红了一下。
玉烟道:“那要是我接了你的心,你是不是就再也不去花楼了?”
沈廷钧就笑了,这个小女人一直跟他闹情绪,原来是对他逛花楼的事耿耿于怀呀!“我那晚在花楼里喝酒,女人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我却一个都看不到眼里去。”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她竟然还因此跟他闹别扭。
玉烟道:“那好吧!你的这颗心我就先接着。”
沈廷钧挑眉,道:“什么叫先接着?”
玉烟道:“我若现在就给它打洞,栓绳,贴标签,绑在我身边,你哪天后悔了,我还不回去了,怎么办?”
“你这颗小脑袋究竟在想什么呀?”沈廷钧抬起手,玉烟连忙抱头,总算阻止了他的弹指神功。
玉烟道:“我在想,你把心给了我,应该不是无偿的吧?”
沈廷钧就咧嘴笑,道:“你这个女人,真比阿楠身边的那只狐狸还多疑。既然你提醒了我,那我不索要点儿什么,就真对不起你的期许了。”
玉烟道:“我的心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你!”
沈廷钧面色一黯,道:“无妨的,我等你!但在那之前,你必须把另一样东西押在我这儿。”
“你想要什么?”玉烟防备的看着他,脑子飞快的旋转,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还真是不太多。
沈廷钧道:“红缟!”
玉烟抬脚就踹了过去,脸上刚才因兴奋而柔和的伤疤登时变得狰狞起来。脚被人制住,却不放弃挣扎,嘴巴更是不闲着,吼道:“沈廷钧,你混蛋!每次给我甜枣吃,都要接着给我一巴掌。我傻,才上你的当。你滚!滚出我的马车!”
“这是我的马车!”沈廷钧强调。知道她性子烈,没想到发作起来如此的粗鲁。
“我坐在上面就是我的马车!”玉烟很高调的耍无赖。
“你安静点儿,好不好?”沈廷钧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摇晃。
“好!”玉烟很配合的停止躁狂,恢复清冷,然后将他的两只手甩开。
沈廷钧做回原来的位子,道:“你就那么想得到那块红缟吗?”
玉烟道:“那么你呢?为了得到那块破石头,居然连美男计都用上了。沈廷钧,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冥顽不灵!”沈廷钧干脆闭了嘴巴,聪明的知道就算拿出十张嘴争辩,也是说不过她的。还美男计呢!亏她想得出。
玉烟心里恨恨!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在制造了美好的画面后,再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煞风景,还真有将人逼疯的本事啊!玉烟将自己的双手藏到身后,以防忍不住扑上去将他掐死。
接下来,直到谦德王府,两人再也无话。
到了谦德王府,门房一进去通报,元璟就迎了出来。玉烟这次出来只带了薛梅,沈廷钧也只带了韩松。四人在元璟的引领下往里走。
玉烟觉得这古代的大户人家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几进几出,这院那园,这亭那阁。若说这谦德王府与平祝王府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座假山了,似乎全是石头垒成,看上去很是突兀。两府的相同之处,就是都很萧索。平祝王府是因为人丁单薄,显得有些空。这谦德王府却是有一种阴森的肃穆,走在其中,汗毛都会悄悄的竖起来。
到了谦德王爷元赤霄的寝室,除了王妃和侧王妃等家眷,意外的,赵太医也在。
沈廷钧拱手施礼,道:“给舅父舅母请安!”
玉烟就跟着福了福身子,看向那谦德王爷,正坐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目视前方。整个人消瘦如枯槁,面色晦暗无华,失眠竟然已经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免礼吧!”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死气沉沉。
谦德王妃就走过来拉住玉烟,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鬼医啊!”
玉烟看向那只手,不是很白,能看到手上的血管。再看那张脸,也很是瘦削,就凸显的颧骨很高。玉烟笑笑,道:“都是坊间瞎传的,王妃就当听着解闷吧!”
赵太医道:“玉夫人谦虚了!玉夫人给护国殿下治病,那可是赵某亲眼目睹的
,绝对是高医术啊!今日听闻玉夫人要来,赵某就厚着脸皮赖在这儿不走了,就是想再目睹夫人治病的风采呢!”
玉烟笑笑,道:“赵太医不是来看玉烟热闹的就好了!”这谦德王府的人虽然请她来看病,却也把赵太医请了来,足见对她的医术是不放心的。
“怎么会!”赵太医笑着打哈哈。
沈廷钧道:“玉儿,还是赶紧为舅父诊脉吧!”
玉烟看他一眼,道:“你这个当外甥的倒比人家世子爷还着急呢!”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沈廷钧的孝心表露在众人面前。玉烟走到床边,在圆凳上坐了下来,冲着元赤霄道:“玉烟现在为王爷把脉可好?”
元赤霄这才将视线的焦距定在玉烟的身上,迟疑的伸出皮包骨头的右手。玉烟便搭了三个手指到他的手腕上。把完脉,嘱其伸舌头。然后起身,道:“王爷请安心!此病玉烟可治。”
元赤霄的眼中就闪过一丝火花,很短暂的跳跃,却还是被玉烟捕捉到了。每个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是向往活着的。尤其是久病之人,长期受病痛的折磨,对健康的渴望,那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真的?”谦德王妃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元璟上前问道:“你真的有法子治我父王的病?”
玉烟微微一笑,道:“怎么?世子爷舍不得那宝贝了吗?”
元璟道:“都是些身外之物,什么都比不得我父王的命重要。”
玉烟道:“王爷这不寐之症,每晚恐怕只能睡一个时辰左右,甚至数天彻夜不眠。太医院的方子多是些镇静安眠的,初时有效,久则失效。王爷现在时有心慌,伴有烦躁不安,同时还有大便不利。”
赵太医道:“不寐难道不该镇静安眠吗?”
元赤霄却猛然从床上起身,差点儿站立不稳,幸亏有个侧妃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元赤霄瞪着玉烟道:“你竟然都说对了!”
玉烟道:“看王爷舌苔薄黄,舌质红,摸脉浮弦。病机实乃肝阳上亢,脑气被扰。所以治疗上,宜平肝潜阳,安神宁志。故以钩藤、夏枯草、草决明、葛根、牡蛎、珍珠母、牛膝、地龙平肝潜阳;以大黄通利大便,并助亢阳下潜。赵太医,此方各药用量不用我说了吧?”
“不用了!”赵太医讪笑,“玉夫人治病,总是另辟蹊径啊!”
玉烟道:“家师曾告诫玉烟,看病得有整体的观念,切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王爷照方吃药吧!连吃三天,三日后玉烟会再来请脉。”
“好!好!”谦德王妃连说了两个好,然后对沈廷钧道:“钧儿,赶紧带你媳妇去前厅用茶吧!”
谦德王爷就在侧妃的搀扶下,重新重新躺回了床上。除了赵太医留下来写方子外,其他人就都到了前厅。落座后,茶水和点心便都上了来。
王妃道:“年前就听闻钧儿纳了个夫人,一直没得见。主要是我们家王爷一直病着,我这也就出不得王府。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迟迟不办是要等着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吗?届时,我们谦德王府可要封一个大红包呢!毕竟是钧儿的第一个孩子呢!”
见沈廷钧不答话,玉烟只好打着哈哈道:“这可是王妃说的,到时候若是礼金封少了,玉烟可是不依的。”
王妃就哈哈大笑,会撒娇,却又不令人讨厌,确实不简单。
玉烟看一眼元璟,道:“别的行业的买卖,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更有甚者,没钱的时候还可以凭信誉赊账。但我们这一行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