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看向沈廷钧道:“你猜她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反正觉得不像是前者。”
沈廷钧蹙眉道:“云竹难道昨夜宿在了千娇阁了吗?”
玉烟冲着门房摆摆手,道:“请她进来吧!云竹宿在千娇阁有前科吗?”
沈廷钧道:“我与他又不是形影不离,哪能知道他的行踪?”
玉烟叹气,道:“不正面回答,心迹绝对可疑。”
南红就踩着小碎步奔来,原以为玉烟会卧榻不起,待看到正在吹风的两人,不觉一愣,随即扑上来,道:“怎么站在这里?昨儿个不是吐血了吗?两个太医在这儿忙着抢救,不是病的很严重的吗?”
传言真有那么玄吗?玉烟道:“就是很严重啊!没见我全身的重量都在我们家王爷身上吗?”
提到王爷,南红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冲着沈廷钧福了福身子。
沈廷钧道:“玉儿,回房吧!既然是生病就得有个生病的样子。”
玉烟道:“生病是什么样子?有谁规定这生病了就非得躺在榻上?我就是要活蹦乱跳,让那些恨不得我死的人气的吐血。”
南红和沈廷钧就双双叹息。
南红道:“看你这个样子,我都想吐血了!”
玉烟道:“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像来捉奸的小媳妇的架势呀?”
南红脸一红,道:“胡说八道!我可是六丰楼的掌柜,赶紧把我的女伙计都给我。忍冬,丹若,丁香,那可都是六丰楼的主力啊!少了她们,六丰楼还要不要开?”
玉烟道:“关门三天!”
南红一怔,道:“你说真的?”
玉烟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的?放你三天假,好好笼络一下你家国舅爷。如此大好春光,出去寻花踏青应是极好的。”
南红黯然了神色,道:“国舅爷吗?从昨天就没见着他了。你既是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再问一遍,六丰楼真要歇业三天吗?”
玉烟点头,道:“先别急着走,看到你突然来了灵感,就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千娇阁吧!”
沈廷钧道:“玉儿,你又想做什么?”
玉烟道:“丹若既然有害我之心,那我自然是不能再留她了。”
南红
tang一怔,道:“丹若害你?”
玉烟道:“此事的详细情况,你可以回去问你们家国舅爷,也算是一个接近他的不错借口了。”
南红叹气,道:“又来了!”
沈廷钧道:“既是不能留了,干脆交给衙门处置了就是!”
玉烟道:“你想昭告天下宫宴中毒之事,乃是我身边的内鬼所致吗?此事一旦张扬,我可就由被同情一方转为千夫所指了,局面立刻就被动了。所以,丹若只能私刑处置。”
南红道:“既是私刑,你觉得我这双手会有缚鸡之力吗?”
玉烟道:“我来问你,花娘的身份是不是让你抬不起头来?”
南红抿一下嘴唇,道:“是!沦落为花娘,对于我来说,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玉烟道:“所以,我就是要让害我之人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沈廷钧最先反应过来,道:“你想将丹若送到花楼?”
玉烟看他一眼,道:“什么送?是卖,好吧?我要将她卖身到花楼,南红就负责去谈价钱吧!谈好了,让于妈妈直接来领人过去就是。”
南红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可能事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也不在多问什么,道:“好吧!我这就去找于妈妈谈!”
两人目送着南红的背影消失,沈廷钧道:“你就不怕她在那里碰着了云竹,伤了心?”
玉烟道:“云竹不会在千娇阁过夜,定然是发生了别的事。”
沈廷钧就看她一眼,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玉烟道:“如果是你,你会吗?”
沈廷钧撇撇嘴,道:“我和他根本就是两种人!”
玉烟微微一笑,道:“谁说的?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论是他的流连花丛,还是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都是表象,而你们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
沈廷钧惊讶的看着她,道:“哪种?”
玉烟道:“不轻易动情不轻易交出真心的那种人啊!”
两人回头,就看到阿楠还坐在小白的孤坟前,仿佛一幅凝滞的画。
千娇阁的于妈妈于次日一早前来,沈廷钧赖在书房里,玉烟带了柳雪去前厅招待。
于妈妈道:“我对玉夫人一直都是敬佩有加的!所以,今儿个来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贵府中那个叫丹若的丫头我也是远远见过的,模样儿也还算俊俏。”
玉烟道:“那是!到了那千娇阁中,姿色也绝对是上乘。”
于妈妈道:“碍着玉夫人的面子,我当时是出价五百两的。但是南红非给我讲到了一千两,罢了,冲着玉夫人的神技,老身我就认了。”
玉烟道:“一千两是吗?二总管,去库房取一千两银子来。”
“什么?”于妈妈一头雾水,“玉夫人是什么意思?”
玉烟道:“于妈妈对玉烟如此仗义,玉烟自然要厚待于妈妈。这一千两银子是孝敬于妈妈的!”
于妈妈就猛掏自己的耳朵,道:“老身我是不是听错了?”
玉烟微微一笑,道:“于妈妈没听错,银子拿走,人也领走。玉烟就当做了一次赔钱的买卖。”
于妈妈毕竟是与三教九流打惯了交道的人,此刻终于领悟到了什么,道:“玉夫人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
玉烟道:“于妈妈想多了,玉烟哪能吩咐于妈妈啊!玉烟拿出银子,只是感谢于妈妈为玉烟分忧啊!那丫头,玉烟正瞅着没法子处置呢!于妈妈就替我好好招呼她吧!”
于妈妈愣愣的道:“玉夫人希望老身怎么招呼?”
玉烟道:“于妈妈驭人之术高明,调教出来的花娘那个个都是服服帖帖的。所以,对于我这个欺主的恶奴就好好调教一番吧!当然了,这人可不能说是从平祝王府出去的,否则还不丢尽王爷和我的脸?”
于妈妈道:“老身明白了。”
王二取银子回来。
玉烟道:“二总管把人从后门送出去吧!于妈妈会在那里接住的!”
于妈妈就欢天喜地的收了银子,乐颠颠的走了。
王二还想说什么,却终归没说出来,叹了口气走了。
玉烟看看一旁呆愣的柳雪,道:“这眼圈青的,怎么?昨夜没睡好吗?”
柳雪咬一下嘴唇,道:“玉姐姐,这世上真有灵魂吗?”
玉烟起身,往外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雪紧走几步,扶着她,道:“昨夜我好像听到小白叫了!”
“是吗?”玉烟脚步未停,嘴角却划过一丝浅笑,“我睡的沉,没有听到什么呀!会不会是你太想小白了?按理说,你来的晚,与那小白接触并不是太多啊!”
柳雪道:“小白那么可爱,只要看上几眼就会喜欢的。小白的嚎叫,不止雪儿一个人听到了呢!府里好多人都听到了,今天都在谈呢!最夸张的还是丁香姐
姐,大半夜的抱着被褥跑到我那里,说是跟丹若睡习惯了,一个人睡不着呢!”
“哦!”玉烟的脸上无半点儿惊讶,“跟你睡,她就能睡着了吗?”
柳雪道:“反正雪儿是一夜没睡好!”
远远的丁香踉踉跄跄的疾奔而来。
玉烟朗声道:“夜里有嚎叫,定然是小白冤魂不散啊!可怜的小家伙,这是在催着我给它报仇啊!”
“主子!”丁香扑通跪倒在玉烟面前,“不能把丹若卖去千娇阁啊!她性子那么烈,主子这样子做不等于要她的命嘛!”
玉烟道:“丁香,这已是你第二次为她给我下跪了。上次,你求留她的命,我允了没有?你说过,哪怕生不如死也是认了。怎么?这是想出尔反尔吗?”
丁香道:“可是主子------”
玉烟道:“你这是想得寸进尺吗?欺我心软不成?好!你去跟她说,只要她交待出是谁指使她干的,我就免了她这活罪。”
丁香登时瘫坐在地上,道:“难不成主子这样做,就是想逼她交代?”
玉烟道:“丁香,你不是第一天跟我,我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道?用人当用长,打蛇打七寸。我既然知道你们每个人的长处,也自然就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弱点。”
丁香愣愣道:“丹若的弱点是什么?”
玉烟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性子烈啊!我毕竟在那千娇阁住过几天,对于妈妈的手腕还是很佩服的。今晚不让她接客,那么明晚肯定跑不了她。我倒要看看,她是眼睁睁的让男人糟蹋了清白身子,还是跟我招供。”
丁香就打了个冷战,那句“你真是太狠毒了”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吗?丹若一旦进了那千娇阁,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丁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家主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的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玉烟回到东院,直接奔向书房。脚步轻快,觉得沈廷钧不用外出办事,就这么跟她厮守在府中也是蛮好的。
脚步踏进书房,不禁惊叫出声,欢喜道:“老爷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老爷就笑吟吟的起身,道:“刚到!玉烟,这病重的人能到处乱跑吗?”
沈廷钧道:“她这恐怕是最不听话的病人了!”
玉烟撒娇道:“老爷子既然是来探病的,不去找我,怎么先跑来他这里了?”
谢老爷道:“你这说好了去找老夫习字,却迟迟不来。还以为是王爷亲自教授呢!所以,就直奔书房来了。”
玉烟微微一笑,道:“老爷子当玉烟是好糊弄的吗?”这老头应是找沈廷钧有事吧!
谢老爷道:“在府里闲着无事,一来是看看你这丫头是真病还是假病,二来是找王爷下下棋,消磨消磨时光。”
玉烟道:“下棋干吗找他呀?玉烟陪您下就是!”
“你会下棋?”沈廷钧讶异。整天吆五喝六的玩自制扑克牌,却从来没见过她下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