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这一招事先都没有先告知我一声,叫我有个准备。”
“这一招,我本来是不想用的这么早,可是情况紧急——”
“紧急?”昭仪耸耸肩,“爷爷,你搞错了吧,如何紧急?”
“你这段时间养尊处优没有劲敌开始掉以轻心了。”靖南王虽然还是笑着的,他的笑容却让别人再也笑不出来。“让岺儿和归璇这两条落网大鱼溜进来已经是你的疏忽,居然还没有快刀斩乱麻做掉她们,你以为你的后位可以那么稳的么?”
昭仪不言不语,青衣补充道,“我们已经捉到紫衫,严刑逼供,镜花水月那场比试,果然是太后在背后支持岺儿。”
靖南王眯起眼睛,“你自己清楚,当初太后立你,一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为了拆散我和丞相,那个老女人,不会甘心留着你在皇后的宝座上多坐的。若不是爷爷这一招,今天会有岺儿,明天,不知还会有谁,如果再出现一个像白玉鸾那样的厉害角色,你可是危险了——”
“那个岺儿,我不会放过她。”
那首藏头诗浮过心头,昭仪看了眼青衣,青衣躲避着她的眼神。
“不,我与太后已经立下这层制约关系,你不可以对岺儿下手——”
“我不能留她。”
“不许碰她。”
“爷爷——”昭仪的眸子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我也有我不得不下手的原因。”
青衣低下头,靖南王看着孙女如此决绝的表情,皱了一下眉,“那就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谋杀龙子的那一招,爷爷,还要再用一次么?”
“上次一并干掉了白玉鸾和珍妃,这一次,就一并干掉归璇和岺儿。”
“归璇?”
“归璇。”靖南王缕缕胡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归璇她也许是个比岺儿还要厉害的角色,她有的,可不仅仅是皇帝的宠爱。”
凤仪天下一盘棋,归璇保住了龙啸桐,却在靖南王面前,暴露了自己。
“要除岺儿,先除归璇,如若能一石二鸟,那就是最好,不妨,就再次在太子身上做做文章——”
这一夜,归璇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梦到百花会一切正好,突然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前一天她还在和龙啸桐默契的配合,再一醒来,已经是追缉的重犯——
为何会惶惶不安?归璇总是有那一种冥冥中的感觉,感觉一切,又要重演。
不是她锋芒太露,而是因为她不得不挺身而出。
一如玉将军,最讨厌血的女子,却总是被逼到血淋淋的战场去。
因为有了要保护的人,所以她才强大。
也是因为这许多要保护的人,所以,她一次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是白玉鸾,还是归璇。
其实,上天赋予的使命,从未改变。
起身踱步,又是屋顶,星夜正好,最适合胡思乱想。
这两年如幻影穿梭,如同一场永远打不完的仗。
一路来到御书房,灯还亮着,停下脚步,坐在屋顶,想起在储秀宫的时候,听小公公八卦。
他们说,皇帝的御书房,有三件宝贝。
一副玉盔甲。
一副肖像画。
一本手册。
他时而莫名其妙的笑了,时而不言不语的泪流满面。
归璇手放在这冰冷的瓦片之上,尚能感到,那屋子暖暖的光。
后宫也只是这个男人生命的一部分而已,他还有那么多她们所不知的生活,那更多的烦恼更多的责任。他不只是后宫三千等着恨着爱着的那个男人,还是天下人议论着畏惧着嘲笑着八卦着的中心。
我在你身旁,桐,哪怕只能帮你分担一点点的烦恼。
你也在我身旁,桐,哪怕,你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此时,我们还拥着彼此。所以,彼时,我们一直会如此。
龙啸桐在御书房还在批着奏章,曹彬这一次很少过问八仙会的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这个丞相要处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后宫女人根本不关心也帮不上任何忙的事情。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都言天下,可谁知道天下有多大?就如眼前,以为自己已经坐拥天下,突然又冒出新的国家来,正勾结边疆小国,蠢蠢欲动,不得安宁。
龙啸桐摸一把脸,仍旧是疲倦,这比上战场还要累,叹口气,此时,若是能见到玉鸾,兴许可以和她商量一下。是招安还是强攻,该走外交还是直接用武力?若是玉鸾,一定能帮自己理清头绪。
龙啸桐思绪回到往昔对战时分,他们仿佛心有灵犀,彼此每一次战略部署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对方每一个兵法的运用彼此都烂熟于心,他们在相互揣摩,也在彼此欣赏,不知不觉中,最大的敌人竟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那时他怎敢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玉将军脱下戎装换红妆,甘愿为他隐姓埋名。
伸个懒腰,走出房间。星夜正好,最适合胡思乱想。
转头看看屋顶,空无一人,飞跃而上,龙啸桐却不知为何觉得,她一直都在。
明知道是如此可笑的想法,他却能感觉,她坐在这里。
心跳着他的心跳,呼吸着他的呼吸,思考着他的思考,感受着他的感受。
他们至少还拥有这共同的一片屋顶,在人海之上苍穹之下。
人世如瓦凉,不经意掀开一角,遇到了那束对的光,于是此生温暖。
清早,随着太子保姆的惊呼,整个后宫醒过来。
“来人啊——太子不见了——”
归璇一个战栗坐起来,第一件想的是,看看自己怀里是不是正抱着一个流血男婴。
还好没有。
那只是意味着麻烦还没有真正到来。
穿衣出门,归璇算是最快的一个,不知为何就直接奔去储秀宫,本能闯入岺儿房间,只见还在熟睡的岺儿身边,是同样熟睡的婴孩。
果然。
昭仪,你真够狠心,自己的骨肉也可以下手。
这孩子,眉眼之间,真的很像哥小时候,归璇顾不上感慨,慌忙摇醒了岺儿,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大叫拍回肚子里。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拉起岺儿,迅速离开了屋子,她们前脚刚进后院,就有大批侍卫队进入前堂,岺儿吓得面色苍白,刀剑她见得多了,却从没有一个是冲着她来的。白玉鸾把孩子丢在岺儿怀里,突然背起她,倏地飞上树去。
岺儿咬紧嘴唇,抱紧孩子,不知道这归璇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还有——这绝世的功夫。
她虽然不会武功,却见过不少高手,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绝对是她所见之高手中的高手。
藏在茂密的树里,归璇安慰着岺儿,“别担心,这棵树我专门修剪过,我的将军韩若生在这棵树上住了两个月,不是从没被发现么?”
岺儿越发看不透这个女子了。
归璇看看小孩子。
“你见过太子么?”
岺儿摇摇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肃果断的归璇。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同的气势。
“那就是说,这只是个用黄布包裹的男婴,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所以——”归璇眼神很坚定,“不要惊慌。”
岺儿点点头。
“你睡的这么熟,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例如瞌睡散。”归璇瞟了小孩子一眼,“这小孩子也应该是如此,我猜,已经有人支会太医院,这账上领了瞌睡散的人,八成是我。”
归璇说的如此冷静,岺儿不知道如何作答,“罪名应该是我下药你窝藏,结果应该是双双被撵出宫去——”
“这手段太低级了——”
“有时候,越是低级的手段也是管用,尤其是当这手段的制造者是王爷,执行者是皇后,而捉人的是司督。贼喊捉贼,兵匪一家。”
“不会的…”岺儿有些沉不住气了,“不会的,昨天我刚刚帮了皇后娘娘一个大忙,她为何要害我——”
归璇沉默不语,这件事说到底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你是老祖宗养在花房的小花,经不起这狂风吹,要知道,后宫如战场,不求独孤求败,但求保住性命和…名誉…”
“归璇?”
“…”
“我还是很少听一个女人将生命的名誉说在一起。”
归璇看着她,自己也恨,为何扔不能抛弃那将军至高无上的名誉。
时过境迁,原谅了很多人,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将玉将军这洁白无暇的三个字,和通缉犯勾连在一起。
没有想到上一次沉冤未雪,这一次归璇的名声又要不保。
靖南王和昭仪真是步步紧逼,宁杀错,不放过。
“皇后这样大胆,难道不知我是太后的人么?”
“于是才有我的戏份,皇后大可说,这件事,是我栽赃嫁祸于你。无论怎样,我是跑不掉的,而被牵扯其中的你,就算只是受害者,也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猜测万般,这名誉,也就毁了,他日老祖宗再想立你,有人就有了口舌来反对。”
岺儿只有点头的份儿,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资历差不多的平日里不太张扬的女子,却有如此的洞察力和分析力。
真是不简单的角色。
归璇此时也只有苦笑,怪只怪自己拉她下水,没想到靖南王更加阴险,竟然一个都不放过。果然,自己没有害人的命啊。
“现在怎么办?”
“我把太子送回去,你躲在这里。”
岺儿拉住归璇的袖子,“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去告密的?”
归璇一愣,“难道你有办法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把他毫发未伤的送回去么?事到如今,你只能信我。”
岺儿松开了手。
“我等你。”
飞檐走壁,一路摸进太子宫殿,却在放下孩子的一刹那,冲出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昭仪从幕后走出来,身边跟着岺儿。
归璇手中的刀片本是可以轻易划破这小孩的颈子,但是她只是退后一步,耸耸肩,一笑。
“原来如此。”
上次她轻信昭仪,这次她又轻信了岺儿。
玉将军原来才是最愚蠢的人。
因为她不肯害人,因为她总是忍不住要扶人一把——
只是,为何昭仪看过了那藏头诗后,还能把岺儿留在身边?
前一天晚上。
“小月来见。”
杜笙月第一次敲开了曹彬的门。
“小月?是你?”
“事态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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