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皮,系着名贵的玳瑁、珍珠和金饰,正盘座在草席之上议事!
这其中,最为显赫的当数端坐在北首正中的一名大汉。此人四旬左右年纪,赤面长须,双目炯炯,身披虎皮夹袄,头戴金箍,浑身上下肌肉虬张,充满了力感,整个人看起来只有用一个词来形容:威猛!这便是南越王义工!他的双臂都纹着南越族的图腾:虎,这张牙舞爪的猛兽为义工更添了几分威猛之气!
由于南越族是南越国的主体民族,南越王义工也便成为了南越国的君王,统治着岭南的广大土地!
在义工的左首端坐一人,此人麻布包头,长发斜披在后,身穿豹皮夹袄,面容黝黑、清瘦,腰间系着一串闪亮的金铃,他便是南越国西瓯族的王瓯隆!他的双臂则纹着瓯越族的图腾:象,由于瓯越与云贵接壤,靠近西双版纳一带的热带雨林,所以象为本族的图腾!
在义工的右首也坐着一人,此人同样身穿虎皮夹袄,但是却长得有些不太让人待见:瘦小矮短,小眼鼠须,身上也犹同暴发户似的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饰、玳瑁和珍珠!这便是南越国骆越族的王骆英!他的双臂上纹的图像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竟然是两条吐着毒信的黑蛇,越南人祖先的崇拜对象果然有些奇特!
而再往下,便是南越国三族最勇猛的战将,这些人虽然个头都并不高大,都却是十分的精悍、强壮,而且由于常年在丛林中生活,这些人也无不炼就了一双铁打的脚板,个个都是赤着脚!当然,义工等三个大王还是要讲究点风度,穿上些精致的草鞋什么的!
此时,庐内的气氛好像有些抑郁,南越王义工不停地敲打着身前的条桌,皱着面容,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忽地,义工沉声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前几个月不个个都自信满满的,说秦人不会侵入岭南的,现在秦人入侵在即,怎么又变成哑巴了?”
众人见义工正在火头上,一时没敢言语。义工沉下脸来,一指座下一人,喝道:“昂山,你当时不是大言不惭地向本王保证秦军不可能大举侵入岭南的吗!?现在你有何话说?”
大约三旬左右,精干勇猛的南越族大将昂山不由得有些红了脸,忙道:“大王,末将原以为秦人不可能解决粮草补给的问题,这样他们就算拥有百万雄兵也拿我们无可奈何;就算他们逞强杀来,我军只要坚壁清野一断时间,四面骚扰于它,那么不久也自会退兵!没想到秦人竟然匪夷所思的开凿了一条灵渠,从水路将大批的粮草运来,再无缺粮之忧!这是末将考虑不周之处,请大王责罚!”
义工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大骂道:“废物,全是废物!本王养你们何用!”
瓯隆见状,陪笑道:“大王暂且息怒!现在不是责罚众将的时候,还是想办法退敌为妙!”
义工闻言略略消了气,看了看众将,问道:“瓯隆贤弟所言甚是!你们可有退敌之策?”
南越族大将权差道:“大王,末将以为不可与之硬战!据说秦军此次侵入岭南的兵力达到三十万众,而且岭北还留有十余万兵力随时可以增援,但我军全部兵力却不过二十万,现聚于桂林的也只有十万余人,恐怕非是其对手!”
瓯隆闻言,不悦道:“权差,你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军虽勇,但是来到岭南,不仅水土不服,而且也不占地利,人数虽多又有何惧之有!”
昂山道:“瓯越王,末将觉得权差将军说得有理!秦军勇悍,屠灭关东六国在前,扫灭东瓯、闽越在后,万不可小看,否则必会自取之祸!臣意以为还是坚壁清野、诱敌步步深入,然后再想办法破敌为妙!”
瓯隆闻言,黑脸顿时有些红得发紫,大怒道:“胡说八道!桂林一带是我瓯越族世代居住之所,怎能拱手让于他人!这种望风而逃的事情本王不干,也没脸对族中父老说出口!”
瓯越族将领瓯蒲也忙道:“不错!我瓯越族在此定居已过百年,故土难离,决不可轻言放弃,否则何颜再见乡中父老!末将同意我王的主意,还是和秦军较量一番,我军占尽地利、人和,未必会输!”
一时间,众人吵作一团:南越族将领大多愿意缓步后撤,暂避秦军锋芒,寻机反扑,毕竟这桂林等地又不是南越族人的地盘,失了也不心疼;但瓯越族人却不乐意,自己世代居住的领土怎可拱手送于他人,所以坚决要战、誓死捍卫家园;而骆越族众人却不吭声,因为骆越的地盘远在南方,在桂林是战是撤都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所以闷声大发财,两不得罪!
一时间,义工也不禁有些作难:他虽然是南越族的王,但也是南越国的王,不可能只考虑到本族将领的意见而忽视瓯越族的意见,否则万一尚未和秦军交战,自己内部就起了争斗岂不是自寻死路!义工想了想,挥了挥手,众人慢慢平静下来!
“本王之意呢,和秦军交锋一下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摸清秦军一些虚实,知晓他们的真实战力!如果战事不利,我南越族熟悉地利,再撤也不迟吗!”义工是在和稀泥,照顾一下本族和瓯族族双方的情绪!
昂山见义工发话了,也只好道:“既然大王做了决断,末将不敢反对!只是兵凶战危,还请瓯越王先安排桂林附近的瓯越人南撤,以免到时万一措不及防,徒被秦军杀戮!”
瓯隆这才满意地道:“这样本王还可以接受!但我瓯越人绝不远撤,南撤一百里就行了,多了用不着,反正不久就要回来!本王就不相信打不过秦人!”
义工见状,松了口气,问道:“好,既然决定要战,谁有应战之策?”
骆英这回吭声了:“大王,小王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让秦军知道我南越人的厉害?”
“噢!?骆英贤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义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原本就有些赤色的脸变得更红了。
骆英细小的鼠眼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道:“蛇!将秦军引入丛林,招唤大量的毒蛇将他们困死!”众人猛然想了起来:南越三部中,骆越一支,最善驱动蛇虫作战!
义工闻言却愣了一愣,有些奇道:“贤弟说的虽是好计!只是现在正是冬季,群蛇正在冬眠,如何招唤?”
骆英阴冷地笑了笑:“这点大王不必担心,我骆越族自有祖传妙法,可以迅速激活冬眠中的蛇虫;而且由于饥饿,这些蛇虫远比平时更加凶残,定可让秦军大败而归,尝到我骆英的厉害!”
义工闻言大喜道:“太好了,有贤弟仗此奇技相助,本王这回再不害怕秦军了!”
义工正大喜间,瓯隆有些不屑地道:“大王,区区蛇虫乃是小计,何足挂齿!我瓯越族拥有从漏卧、甸町两个西方蛮国买入的百头战象,这些大家伙个个身高过丈、猛过狮虎,兵士在其背上指挥作战,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要由本王领百头战象和一万瓯越兵出战,便可将秦军一举击溃,说不定根本用不着什么蛇虫伏击!”
骆英闻言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瓯越王如此勇猛,骆英佩服!只是秦军也不是弱旅,希望届时可以看到瓯越王完整归来!”
瓯隆一向看骆英阴阳怪气的不顺眼,也哼了声道:“你看着好了,我瓯越人的勇猛绝不是有些人可以比不得上的!”
义工一看二人似乎要对上,连忙拉架道:“行了,行了!那就先让瓯隆贤弟统兵先出,如果胜了,当然是好事;如果不胜,再请骆英贤弟出马!好了,就此决定吧,来日我统大军亲为瓯隆贤弟掠阵!”“是,大王!”诸人一齐起身!
瓯隆和骆英互相看了一眼,各有点悻悻然!这二人虽是一国之人,却一向不和,争争吵吵也是老冤家了,义工不知为二人调解过多少次,也是烦不胜烦啊!
……
次日,南越大军拔营东进,向漓水一线缓缓推进,迎击入侵的秦军!
第十六卷 南海怒涛…南越卷 第三章 象战
三日后,一处溪流处,三十万秦军正在安营扎寨。
岭南处于亚热带,冬季根本没有多少寒意,所以虽已入冬,而秦军们却很多只穿单衣轻铠!对于经常在北方严寒地带作战的秦军们来说,这点冷简直感受不出来!
此时,在忙碌而不慌乱的营地上,扶苏正和任嚣、李信等将领查看地形。
看着众秦兵们忙得热火朝天,扶苏笑道:“听说岭南多瘴气,常食人,可是这些天没怎么遇到吗?任将军,你说呢?”任嚣闻言肃然道:“回君上,现在刚进岭南,附近水流密集,而少丛林,所以瘴气少,再往西可就说不定了。岭南乃蛮荒之地,瘴气十分危险,有大型毒瘴者可轻吞噬数百上千人,万不可大意!”
扶苏一些也有些悚然,想了想,问道:“任将军,瘴气一般多发生于什么时节,什么地点,如何预防?”
任嚣想了想道:“古籍中曾言:岭南有青、黄两种毒瘴,类似于岭北的伤寒病。南地温暖,即使是冬季,草木也不枯黄,毒虫也不闭藏,杂毒也会因暖而生。所以,在岭南之地,从仲春到仲夏行青草瘴,季夏到孟冬行黄茫瘴。这些瘴气一般多发于林深草密处,有时一些河流上也会出现较隐蔽的瘴气!青、黄这两种毒瘴,一但吸入,重者三二个时辰内立毙。轻者,一两日间也会侵入肌肤,让人头痛恶寒,腰背强重;三日以上,则会让人心闷胸塞,四肢无力;五日以上,瘴气便会侵入内脏,让人腹胀身重,奄奄一息!所以,按病者中青、黄毒瘴的不同、中毒深浅和中毒时间的不同,治愈方法也各不一样!不过,还好,末将祖辈生活地域靠近五岭,藏有祖传药方,可依此药方根据中瘴的情况不同,加以解毒!”
扶苏闻言松了口气道:“太好了,任将军如此熟悉岭南风俗地利,本君无忧矣!对了,军中治疗瘴气的草药可否足备?”任嚣摇摇头道:“不太充足,灵渠修好后,末将曾经让范天石将军处赶运来一批,只是仓促准备,远远不够!”
扶苏皱眉道:“那怎么好,依任将军所说,现在盛行黄茫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