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见过这张床挡板上有什么画……”话音还没有落下来,却住了口。
床头挡板之上竟然真的錾刻着一对男女。
因着纱帐掩映,见不清楚,刘盈伸手拂开纱帐,便露出木雕全貌来。男女相拥于榻上,下身紧紧贴合。
——为了达成夙愿,吕后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命宫人们在阁中燃合欢香,置风月屏,又为楠木床新换了床围,从床头始,至床尾,用细纹雕刻了十二幅图案,画中男女俱不
着寸缕,肌肤交接,俱都是绘制精美的避火之图。
两个人对望一眼,不敢再相视,又都避了开去,帐中静默了一会儿。
张嫣听着身边男子的呼吸,一声一声,愈发沉重,面红慢慢压过耳际。眸光微垂,屏住呼吸,不敢凝视。想要抽回被男子握住的右手,却没有抽动,因为精神分了大部分在
这只手上,反而觉得双手相握处的肌肤,滚烫滚烫的,怯弱起来,不敢寸动。
许久——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甜美,微微仰首,扬声问刘盈,面上神情颇为无辜。
烛光之下,她的脸颊仿如温润的美玉一般,眉目如初初绽放的花蕾,衣襟微微凌乱,露出一线雪白的肌肤。
刘盈轻问,“你不知道么?”声音喑哑。
红霞再度泛上她的脸颊,连耳垂都染上,张嫣轻轻嘟囔,“我怎么会知道?”带着微微的心虚,声音呢喃犹如撒娇。柳叶如眉,眸光带水,胸脯微微喘息而起伏,整个人甜
美的像是一颗多汁的果子。
美人如斯,心兽昂声嘶吼,叫嚣着要将一切可以品尝的东西吞下去果腹。
刘盈俯下脸,在她耳边轻笑道,“想知道他们做什么么?”却并不解说,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张嫣的呼吸一紊,静悄悄的,没有动弹。
呼吸相闻,细微摩挲,丁香一样的舌头被轻轻含住,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刹那,还是天长地久,忽得猛然入侵,仿如暴风骤雨嬉戏交缠。待终于结束的时候,张嫣微微
喘息,脸颊红晕一片,星眸半闪,仿如春水。
……
“持己?”
“嗯?”
刘盈抱起她的身体,放倒在榻上,青丝披散开来,落在床上,像是一把黑色的扇子。
张嫣微微瑟瑟,“你,可是爱我?”
“……爱。”
“真的么?”她的眼角眉梢,染上一层脆弱。
刘盈心中大为怜惜,俯身亲吻她的眼角。
“自然是真的。若不是,我怎么肯这样亲吻你?”
他褪去她的丝履,随即握住她的裸足,用带了一丝情色的手法,在脚心,足趾之间暧昧的停留抚摸,张嫣轻呼一声,忍不住想要缩回足,听得刘盈问,“阿嫣呢?……你会
不会后悔?”
语意半含半露,颇为隐晦。少女却听懂了,神情带了一丝惘然,然后轻笑,“不会。”语气轻松。
“我不知道……”
“不过,是……持己你。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待我好。”带着一丝坚定的信念,“就算现在你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后悔的。”
殿外的雨转为瓢泼之势,哗啦啦的落下来,织成一片雨雾。
张嫣瑟瑟发抖,衣裳一件件的离开自己的身体,大片大片雪一样的肌肤裸露出来,刘盈沿着肩线一路往下亲吻,每一次唇映在上头,她都微微一颤。敏感的肌肤起了一层小
小的疙瘩。
情到深处,张嫣忘情喊道,“舅舅。”
刘盈身体一僵。
“哗——”明亮的闪电劈开黑暗夜色,将室内照的如同白昼,于此同时,一声炸雷,响彻了天际。
张嫣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渐渐凉下去。夜光中,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问:“刘盈?”
柔顺躲在自己身下的少女,星眸如水,难掩初春美好春色,刘盈的面色却变的绝望,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不行么?”拉过一旁锦衾盖住了张嫣的身体,自己跌跌撞撞的
下了床。
“你什么意思?”张嫣坐起了身子质问。
锦衾从她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了半边春色,刘盈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目光避开了她的春色,声音惨然,“冬雷示警,天意难违。终究是天也容不得。阿嫣……我们就当,什
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一时之间,张嫣仿佛觉得一盆冰雪临头浇下,悲莫名,拎起床踏前小案向殿角的饕餮香炉狠狠砸去。
“砰”
青竹盆栽倾斜着倒下去,压在香炉上,迸开了几寸,一炉子香灰撒出来,殿中的甜香顷刻间浓了起来。
“刘盈,”
她抖开被衾,跳下床来,“你当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床边半明灭的烛火之下,她不着寸缕,立在地上,纤细犹如天鹅的脖颈之下,是瘦削的双肩,胸前乳莺已经初具十五岁少女的美好形状,其上两点红缨,似雪地红梅,下巴
微扬,有一种凌厉盛开的美艳。
不过顷刻之间,刘盈的精神便像是被严重打击过后,颓然一片,脸上有一种灰白的气息,“冬雷示警,有违天意。终究是天意也都容不得。阿嫣,……你就当,是我对不起
你吧。”
她气的浑身发抖,“啦”的一声,挥手打了他一个巴掌。
“你这个懦夫。”
宫灯灯光之下,她亭亭而立,肤色如雪上,绰约带了点青紫的花瓣,从锁骨一路延伸而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区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是在骗
我,还是在自欺欺人?”她微微仰首,一步步的逼上前去“刘盈,你只记得我是我外甥,可还记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巴掌的印痕在刘盈面上慢慢浮现起来,刘盈不曾闪避,只是静静立在那里,默默无言。
这就是我爱的男子,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抉择,她可以和无数的情敌去争夺情人的欢心,却如何去斗败他的意志与信仰?
一时之间,张嫣的怒火熄了下去,心灰意冷。
罢,罢,罢。
她要的爱情,是两情相悦,到了她这个地步,将自己的心情捧出来,已是太过卑微。她还能再卑微到哪里去?
泪水禁不住涌出来,抬头将之逼回去,凝视着这个男人,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骄傲,“陛下昔年对张嫣的恩义,他日当报之,今日加诸于我身上的羞辱,我也会记得。你
在这儿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娘娘,”荼蘼迎上来,用备好的狐皮大氅裹住张嫣的身体,滴泪道,“你受委屈了。”
张嫣扑在她的怀里,一时痛哭出声。
第一七八章木樨
张嫣躺在西厢的小榻上,用厚重的被衾紧紧的裹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发冷,瑟瑟发抖,直到荼蘼用热水汤拧出来的手巾盖在她的脸上,才觉得好过一点。
“雨又下大了么?”
“嗯。”
荼蘼应了一声,一时默默无言。
她自小与张嫣一同长大,知道此时并不需要说什么话,做什么安慰,只要静静的守在那里,等着张嫣自己想通即可。
在榻前守了一会儿,见张嫣侧卧在榻,面色一片皎白,睫毛微颤,显见得并未入睡,但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于是起身,携了木樨退出。
木樨拧在那里,不肯动弹。
“木樨,”荼蘼讶然回头,用压低但严急的声音催促,“你发什么呆?”
木樨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微微起伏,似乎终于下了什么决定,猛的挣脱了荼蘼的手,“砰”的一声,跪在榻前,长拜不起。
“木樨,”荼蘼惊叫,“你在做什么?”
“婢子,”木樨伏在地上,浑身轻颤,却慢慢的抬起头来,“婢子有事启皇后娘娘。”黝黑的眼睛透出一分坚毅。
“哦?什么事?”张嫣轻声启问。
不知何时,她已经拥衾坐起,坐在榻上,更是显得身形单薄,背却挺的像纸一样直。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伺候娘娘,是我们婢子的本分。”木樨抖抖索索,话语微颤,有些晦涩,渐渐的镇定下来,声音便也流畅清晰起来,“只是,如今这天一阁已经
禁闭,除了皇后娘娘主子,还有醉酒的大家,若是无人伺候,明日太后垂询起来,怕是不好。荼蘼姐姐从小陪伴娘娘,最是知道娘娘习惯,娘娘一步也离不得她的伺候,婢子是人
微位轻,幸得有一分细心,愿意替娘娘去伺候大家。也是娘娘与大家的夫妻情分。”大家:汉朝宫中内侍对天子的称呼,详见章后注释。
“木樨,”荼蘼气的浑身发抖,“记得你的身份出身,这话,该是你说的么?”
烛光之下,木樨咬唇,面色一片苍白,却是出奇的平静。
张嫣眼神微微恍惚,忽得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打这个主意的?”
木樨迟疑了片刻上,“娘娘问的什么话。”
她的声音低低的,“婢子为娘娘效事,常常来往于中宫与前殿,大家温善厚重,宫中人等哪个不敬重?如今,大家身边缺人伺候,婢子敢不尽力?毕竟,娘娘虽然没饮多少
,大家今晚可是用了不少酒?”
“好,好,”张嫣冷笑两声,“枉我自命聪慧,却连身边人的心意,都看走眼了。”她对木樨失望之极,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见她的脸,淡漠道,“你要去就去吧。——
只盼着,你能够真的知道自己。”
木樨心事得偿,面上忍不住显出欢喜神色,全省衣捋裾,将右手压于左手之上,举手加额,恭敬的拜下去,顿了一顿,再直起身来,同时双手加额,规规整整的再拜了一拜
,咬唇道,“婢子谢过皇后娘娘恩典。”起身退了出来。
“娘娘,”荼蘼又气又急,将背主的木樨恨了个半死,只是碍于张发下的话不敢去拦,这时候跳起身问道,“娘娘怎么就……,若是你不吐口,她一个奴婢,如何敢背着你
行事?”
“人在我这,心却已经走了,又有什么用?”张嫣淡淡道。
晕黄的烛光下,她的嘴角弯成一个讽刺的弧度,“木樨她自以为聪明。又想要恩宠,又想要我的承认,只是,她难道不知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她说的薄凉,荼蘼却还是有些惘然,“莫非娘娘是意思是……”
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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