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牙，皱着眉，感觉额角有冷汗涔涔流出，脸颊如火烧，心头却如刀在凌迟，而我固执又沉默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身处黑暗之中，而我静静地不出一声。
小莫小莫……只要有你在……
我想要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开，但是我手脚无力，好像整个人已经浮起在黑暗的空间之中，飘飘荡荡，好像不着边的一片飞絮。
“小莫……救我……我好害怕……”我移动手指，但是，我抓不住他。
虚空之中，有一个温暖的手掌劈空而出，将我的手臂拉住。
“香儿！”有个声音琅琅响起，如此清明，将周遭的黑暗全部打破。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莫长歌的脸，两道浓眉紧紧地皱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小……小莫？”我唤道，声音有气无力，“我怎么了？”
“你……你的样子……很可怕……”莫长歌皱着眉说，“你很害怕吗？”
“啊？”我想要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怕，我很好，我很好……”
但是我惊恐地发现，我全身仍旧都无法动弹。
小莫翻身，离开我，坐在床的一边。
“小莫？！”我惶恐地叫了一声，“小莫！”
“你无须用这种方法……”似乎叹息一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你说什么……”
“真正的男女之爱，是两情相悦不是么？可是香儿……”莫长歌半屈起膝，一只手搭在上面，低头说道，“你不知你刚才的样子有多痛苦。”
“我……我只是……”我张口，想要找一个理由。
但是我忽然发现，我没有理由。
在一瞬间我忽然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愚蠢，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而最为让人憎恨的是：居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办不到的理由。就算一个好的借口都无法找得到。
“其实我想要说的是，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违心的来做这种事情……你可知道，这样对我……”小莫在旁边，静静地声音说道：“对我很不公平。”
“我没有！我……”我着急地想要爬起来，想要抓住他，但是我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也仅仅只是头部动了一下。
一颗心冰冷，我怎么会如此？
“你好好休息吧！”莫长歌的声音，渐渐地退去了所有的温度，变得很冷很冷。
他抓起旁边的衣物，轻轻一翻身，已经下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走！”我大叫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叫我挣脱那股手脚麻木的魔力，向着他床边的身子扑去。
第一百九十章 原来人的眼睛是会出汗的
但是，还未曾等我到床边，莫长歌脚步迈动，已经迅速地出了房间，他好像非常厌恶我一样，迫不及待地就离开。
心好像裂了，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响起：小莫……走了……
一向对我忠诚的，想要守护我到最后的小莫，终于也走了……
好像，是我亲手推他走的呢。弄巧成拙，这就是弄巧成拙，而我最终要承受惨重代价。
脑袋之中一片惨白。
而我，就在瞬间，扑过去的去势无法收住，顿时扑了个空，顿时之间，身子无法控制地从床上跌落在地上。
我像是一个傀儡一样重重落地，头撞在地面，仿佛是磕破了，有黏黏呼呼的东西流出来。
但是我却无力去查看，这一扑之下，我再度脱力，像是一个将死的人一样那么倒在地上，浑身散架般疼痛，终于，慢慢地积攒起点点力气，让自己的双腿慢慢地蜷缩到腹部。
冰冷的地面，传来死亡一样的气息，而我的嘴角，是比死亡更加难忍的锈铁般的味道。
是血吗？
额角的血流下来，滑过右边的脸颊，奇怪的是，那如烙铁烫伤般的地方，遇到鲜血之后便慢慢地退了热。
这鲜血流的畅快，倒好像是冰水一样，能熄灭烈火呢。
我冷冷地笑着，躺在地上，睁开双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最终，还不是留下我一个人？
我费尽苦心想要留住的人，最终还是要走。
我一心一意想要珍惜爱慕的人，还不是视我如仇寇？
香子姗呀香子姗，舞月姬啊舞月姬，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都是这么的失败。
我冷冷地笑着，眼角的泪也随之而流出，跟鲜血混在一起。
流吧流吧，你这残酷的命运！有种你让我死在这里！就这样让我死了最好不过了！你知道吗？！我不怕你！
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而我终于笑出声音——
“哈……哈哈哈哈！我不怕你啊！”凄然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在沉沉的黑夜之中，幽然回荡，仿佛一个落魄的女鬼，发出的凄厉绝望哀号。
我静静地，宛如已经死去一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我毫不怀疑地相信：我一定会是死在这里。
如果天明，小莫看到我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知道是会有什么想法……
恨我罪有应得？或者后悔当初的离开？
而那时的我，将一无所知了吧，是深情或者罪孽，我都会离开的干干净净，死去元知万事空，不是么？
浑浑噩噩之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迅速地靠近我身边。
咦，这么快天明了？这么快就做鬼了？
我懵懂地想，身子却被人抱了起来，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地叫：“香儿？你怎么了？！”
那么急切地声音，是小莫……
小莫，你怎么回来了？
可惜……我已经死了呢……
我静静地想：对不起，小莫。我没有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就离开。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笨蛋！给我醒醒！”身子在瞬间被人猛地摇来摇去，弄得我的头好疼。
真坏！人家都死了还这么虐待人家的尸体！我要投诉！我要投诉！
“香子姗，你给我醒醒，你想要吓唬我是吗？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追到地狱去！别忘了你还欠我那么多钱你这个混蛋！”
“大不了下辈子找个有钱老公还你三倍啰！”
“不！我不要下辈子，我只想要现在！你别给我装死！给我睁开眼，我命令你给我睁开眼！”那声音继续大声地嚷嚷着。
“混蛋！你才是混蛋！为什么不让我好好地休息！”
“要休息以后有很多机会，现在，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快点看看我！”霸道的声音仍旧在大叫，不过其中好像含着一丝痛楚的哽咽？
咦，是不是我听错了啊？
但是真累啊，还是睡吧，等睡醒了再跟你算账。
就在我昏昏沉沉，整个身体也慢慢地变得轻飘飘，甚至可以开始飞翔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剧痛。
“啪！啪！啪！”
一阵脆响。
“你再不醒，我就一直打下去！”那个声音恶狠狠地大叫。
“你太过分了！”我尖叫起来，我生平还没被人这么痛快地打过耳光，莫长歌你也不行！这么嚣张！
我猛地睁开眼睛，想要骂回去，却只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你这叫做……咳咳，公报私仇…
……”
“香儿？”明亮的烛光下，是一张带着眼泪的脸，看到我，脸上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香儿？”
“别用一种见到鬼的表情看着我，咳咳……”我慢悠悠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
这才发现，身子被莫长歌抱在怀里，但是，我还是好冷，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真冷啊！”
“冷吗？”那人慌忙地说，“怎么会冷？”一边急急忙忙地将自己的衣服解开，把我揽在怀中，又把被子扯过来，给我紧紧地包好，伸出双手，将我如粽子一样的身子牢牢抱定。
“这样好点了吗？”
“嗯……”我漫无意识地回答，有点困。
“别闭上眼睛！”那人厉声喝道，“不然我就继续打你耳光！”
我一激灵，重新睁开眼睛，苦笑：“你是不是藉机报复以前我掐你的仇啊？”
“是的！你若敢给我闭上双眼，我就会……我就会……”
“傻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那么多水？”
“这只是汗滴而已！”
“原来人的眼睛是会出汗的啊？”
“是，我就这样！”
“死鸭子嘴硬！”
“香儿！”
莫长歌叫了一声，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你吓死我了，你刚才吓死我了……如果不是我不放心……如果我不回来的话……”
“我会死的……”我接着他的话，静静地回答。
“我不许你说这个字！”他吼道。
“呃……人都是要……”我本来想要说“人都是要死的嘛”……
冷不防他低下头，用双唇紧紧地堵住了我想要说出的话。
“别说，答应我别说。”他紧紧地抱着我。喃喃地说。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鼻子酸酸地，“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定会死的……”
“不会的，我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看着我，说道。
“可是我……我对不起你……”我想起刚刚的事情，呐呐地说。
“傻瓜！”他用力抱了抱我，“你没有对不起我。”莫长歌看着我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怎样做都不会对不起我。跟着你，守着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可以凭着你自己的心意做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大可不必管我在想些什么。”
“可是……”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了别人而伤心流泪。至于你喜欢谁，爱着谁，我无从干涉。你懂吗？”
“小莫……”
“刚才，我是有点生气的……男人在这种事情……都是头脑不清的，香儿，对不起，可是我心里没有怪你，更没有想过要离开你的念头，我只是无法容忍你欺骗我……你隐瞒自己的心事不告诉我……你知道，以前你向来是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跟我说的，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你对我缄默，让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了，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最怕的，是这个，你懂了吗？”
莫长歌的声音，宛如静静的流水，带着一丝从容，一丝暗涌。
“我懂了。”泪水夺眶而出，如果能动，我很想很想要伸手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人，“小莫，我只是怕，我说出那些，会伤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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