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宿然,是不是你的生命里只有利用与被利用?”
也许这个问题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我是问的多余了。
嘲讽的笑送给谁都不如奉送给自己,让自己多长些记性。
我环视四周,山洞里面还留有不知道是谁路过休憩时落下的破碗,真是上天都赶巧了,让我非要今日做个了断么?
“阿玖!”宿然扯住我的袖子,一张脸上满是急切与恼恨。
我宽慰他:“别急,马上就好。”
破碗划破手腕,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渐渐变红的血痕,慢慢地有暗红色的血渗透出来,一滴一滴到留的愈发急切。
“这样,我们就两清了。”我笑着看他,心里却一片冰凉的疼。
“够了够了!阿玖!”宿然死命撕开自己长袖的布条,却无论如何也撕不开,他是着急了,还是想要多流一些?
手捂上我的手腕,宿然一双眼睛盯住我,深邃且痛:“阿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我不说话,我怎么想了?我没怎么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想些什么?
宿然缠着我的伤口,可是或许是伤口太大了,血流根本止不住,一抹抹的殷红渗透出布条。
我伸到宿然面前,笑着天真:“宿然,你不要了?”
宿然忙着的手顿住,半晌后才扯起我往外走:“阿玖,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跟我回去,我带你找大夫,我们走。”
我扯住他的手,声音终于再次恢复平静。
我想我应该想通了。
“宿然,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我盯着他那张不知是真痛苦还是假痛苦的面庞,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说我们这辈子都不要见面了,你回去做你不再背负责任的孝子,我回去做我自在逍遥的公主,从此不再相逢。
后来我想,可能真的会有些痛吧?不然这么长时间的吵闹都是假的?
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再看宿然的脸色,因为我怕再不转身离开的话,最先说出不舍得的人会是我。
因为没有勇气。
这是生平第一次,我觉得我堂堂一国之公主会有这么贱的骨头。
我跟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不要回头,也不要不舍,所有的所有都是不值得。
人常说年轻时候的感情不过是个错误的开始,有的错误可以错一生,而大部分的错误却会早早夭折。
没想到我第一次情窦初开,还没开的好看些,就已经预先掉落。
情深不寿这话果真是对?
我不这样认为,不寿的感情恐怕大多是因为爱恋未至深处,我自嘲地笑笑,觉得我果真还算是干脆的人。
长痛不如短痛,于我于宿然都好。
夜风飒飒,我抱起胳膊想让自己更暖一些,却只觉满脸冰凉。
我曾说我是没有眼泪的,原来这世间并不存在不够伤心的人,只是要看你遇到的是不是够让你难过失望。
前方很黑,黑的找不到来时的路。
我想回家。
可是浑身累的一丝力气也无,手腕冰凉,风吹过有刺骨的嘲笑声,它们交汇着好像在告诉我,你回不去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
渐渐袭来的沉重蔓延过来,比黑夜还浓重的黑压迫着我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片轰鸣声里,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意识失去的一瞬间,我突然记起那个梦,原来宿然说的话不无道理。
永远地睡去。
这样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5000+的一章~我又是存稿箱~嗷~接下来直到周三晚上大概会不更新了~身在大连木有办法码字~见谅见谅~握拳~回来恢复更新呐~
、春秋大梦_32
“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恍惚间一个女子生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围好冷,冷的只剩下肆虐的风,使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由有几分变形。
一道绿色身影渐渐近了,是绿桃。
她俯身细细端详我几眼,回身冲身后那位红衣女子摇摇头:“夫人,还没醒。”
对面那红衣女子正是建安。
“没醒?”她冷冷一笑,眼中划过一丝轻视与傲气:“招呼她一桶凉水看看能不能醒过来。”
我心里琢磨着这怕是不大好,万一染了风寒倒还成了难医治的顽疾,于是便准备睁开眼睛,自然转醒。
只是我这厢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从头到脚便灌了我一大桶实打实的凉水,冰冷刺骨的感觉蔓延全身,我不由生生打了个停不住的冷战。
“醒了?”一双钳子般的手牢牢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望着她。
眼皮沉重,我眼睛不能睁得很开,却还是能看清楚建安的样子,她果真一直都在向前看,一直都在变化中。
白皙红润的面颊真好看,只是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我恨你。”
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梦里建安是这样冲我喊的,那时我心中有愧,所以便对她的恨更加羞愧,如今看来也许这恨与我无由。
我不能决定我的身世,我更不能决定父皇对谁的宠爱,其实我什么都不欠建安,她只是活得不快乐,不快乐到必须找个发泄的出口。
她恨的也许只是她自己。
也恨她羡慕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玖安公主这个身份,羡慕那个最想成为的模样。
我笑笑,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或许是方才太累,倒是省了我的力气。
“大姐渴了?”她似笑非笑,示意身后恭敬立着的绿桃端过旁边的水来,递到我嘴边,声音柔柔,“大姐,你喝。”
如果不是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狠毒,建安这娇艳如花的笑确实美不胜收。
我望她良久,不受控制地轻笑出声。
建安啊建安,本是同根生,真恨不得我死了吗?
“大姐怎么不喝?”建安抓着的碗又凑近了几分,挤得我有些干裂的唇磕到牙花子,一阵阵疼。
我依旧笑着,直愣愣看她。
那个小时候憋屈的小姑娘真是变了,不再遇到生人就露出惧意,也不再独自一个人躲在别苑里偷偷地哭,更不会傻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与洛北安嬉戏打闹,而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告诉我,玖安,你傻不傻?就只有你自己固步自封,就只有你自己原地踏步走,就只有你还是一副傻兮兮的丑样子!
之前我一直在说,是我没变,是我傻,是我总以为别人都是好的,我要改,我要做个快刀斩乱麻的独立公主。
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到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晚了?
建安眼中一抹慌乱迅速闪过,捏着我下颚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拿着碗便往我嘴里灌,“你喝呀,你不是渴了么?赶紧喝啊!”
“绿桃你过来!”
绿桃望望麻木的我,又看看自家也不甚清明的主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个死丫头耳朵聋了,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建安骂骂咧咧地将碗使劲塞到我的嘴里,迫使着碗里的水灌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嘴角,像是人的眼泪,打湿我俩的衣襟。
绿桃压住我的肩,拽住我的头发使我仰起头来,这下那凉水终于进了我的嗓子。
“水好凉。”我盯着笑得忘乎所以的建安,一字一顿这样告诉她。
“凉?”她大笑,“大姐放心,一会儿就不凉也不痛了,保准你舒舒服服的,再也没有什么痛苦。”
我点头笑笑,没有痛苦的话,这样也好。
“大姐你知不知道,过了今晚,我就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几分,我协助乌赞登基,母仪天下,到时禄赞国的天下就都是我们的。”
她美目含笑,洋溢着对明日辉煌的骄傲。
建安,果真如你所说,一切都会变得那样好?究竟是你天真,还是如何?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母后原本就是禄赞国的婢女,当年如果不是你母后,也许今日的大成国早就成了历史。玖安,如今到了你我的身上,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玖安别怪我,要怪就怪命,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别再出身帝王家,活的也许会更自在逍遥。”
不再生在帝王家,于你来说,又何尝不是梦寐以求的事?
我觉得建安欺骗了我,她说不会痛也不会凉,可是现在为什么头痛的快要炸开,胃里翻江倒海般汹涌的疼。
剥筋噬骨的疼,密密匝匝如深深的针扎一般尽数匝进我的肉里,如无数蠕虫的撕咬。
意识渐渐模糊,建安笑得扭曲的脸,绿桃忐忑紧张的面容不断交替着出现在我的脑海,喋喋不休。
来自悬崖底下的风携着彻骨的冷,鬼哭狼嚎般盘旋而上,令人揪心又惊础。
“玖安,很快就舒服了,很快。”她安抚着我,将我扶起来往悬崖边上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冒着锥子的棉花上,绵软无力却又疼痛难忍。
“夫人,”绿桃颤颤巍巍地开口,害怕得不得了,“夫人您。。。。。。”
“你给我闭嘴!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一个糟践丫头没资格管我!”
我望着脚底下深不见底的悬崖,黑的真心吓人。
“玖安,保重。”她笑得真是妖娆又开心,那笑容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明艳,晃得人生生睁不开眼睛。
沉重的身子便失重般轻轻栽下去,长发长袍在冷冽的风中飒飒作响,那恐怕是最接近死亡的声音了。
我竟然一丝恐惧也无。
“你去死吧!”朦胧中我听到建安疯狂凄厉的哭声,仿佛压抑了很久的人生终于解脱之后的癫狂。
红衣飞舞,长发飘摇,她终究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建安了。
怀抱着这个虚无的想法,沉寂的黑暗像风一样肆虐过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玖安公主。
结束了爱恨是非,结束了幻梦纠葛。
“阿玖,你听我说。”
合上眼睛的最后,我听见宿然寂寂的声音,漂浮在山谷四周,萦绕回荡。
丰神俊朗的脸庞似是带了些悔意,一双无论何时都好看的眸子望着我,满是慌乱。
但,与我何干?
宿然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天的问题,我那时候没让他说下去便打断了,一半是因为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而另一半原因。。。。。。
大抵是那份对他猜测的害怕。
不过现在要转世投胎的话,想想也无妨,如果现在的我是活着的,那么我会告诉那天贪玩出宫的自己,一定一定不要撞上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遑论之后的荒诞。
阿玖,你听见了吗?
好了,这便是我要同你说的故事,说出来之后心里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