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遇到了白弥,普通的修者,根本难以发现她是只妖。
夜殊恨着昂才莲落的那番小动作,这回可是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将她的身上搜刮了一遍。
莲落初时还一脸的抗拒,毕竟男女有别,对方几乎将她的衣服扒光了,即便是在男女作风开放的妖族,这也是大不善的举动。
不过在她敏锐地嗅到了夜殊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味后,才确定了原来这人是名女子。
“大人,”莲落见夜殊要将她的贴身储物袋也收走,实在忍不住,出言制止道:“恳请大人高抬贵手,那里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药草,是用来救治我爹爹的病的,还请大人将那几样药草还于莲落,莲落必将感恩不尽。”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玩意,问问她的爹爹是哪一族的妖,”夜殊发现了,白弥对人族修者那是咬牙切齿的很,可在对同胞上,却是大大的友爱。
救妖一命,那算是拆了几级浮屠呢?夜殊自问着,可还是将那口储物袋丢给了莲落。
“你是哪一族的?为何要假借易百楼的名声,躲在了道天宝船上?”夜殊在易百楼里已经住了数月,除去个别人的争锋相对,楼里的人对她很是不错,她也将易百楼当成了暂时的栖息之所,眼下有只苍蝇在她的栖息之所上,嗯嗯吱吱着,她总是要清理下的。
“我是幻。。。不是,我不是任何一族的,我是荒妖,”莲落语带怅然,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只储物袋,拍净了上面的灰,藏在了怀里。
“你分明是幻影一族,又怎么会是荒妖,可是担心我会将今日的账算在了部族的账上。我记得那是蝙蝠一族,你方才的妖翅,已经是青翼,金、红、青、鸀、白,算起来,不过是十余岁,就能有进化到青蝠翼,也算是天赋不错了。不过你的蝙青蝠翼尾端,有一处伤痕,重伤未痊愈,否则即便是玉蝻子,也很难在片刻之间,将你击退,”夜殊双手背负,端得是白弥平时说话的架势和语气,看得白弥剑眉高扬,牙紧不已。
妖和修者不同,妖族及讲究血统族群,多是抱团而生。荒妖就如人族修者中的散修,是没有根基来源的小妖,这类妖,是妖族中最不入流的。
见夜殊一语就说中了自己的来历,莲落吞吐了片刻,还是说了实情,“不敢有瞒大人,莲落本是幻影一族,只是生父是人族,族中长老一直以我血统不正为由,不肯承认我在族中的地位。”
她说罢,喉头滚动,像是隐忍了万般的辛苦,闷哼着继续往下说:“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打伤了我爹爹,莲落虽是不才,却也知父爹娘生养只恩,比天还高,比地深,就自请叛出族群,受了削去青蝙翼之苦。”
五锁阵中,白弥半晌不语,削翼之苦,那就重伤修者的丹田,轻则重伤,重则修为俱损,这小妖倒也是个有骨气的。
夜殊也是一阵唏嘘,“如此一说,你的爹是人族,既然你脱离了妖族,又能化作人族模样,为什么还要以偷盗为生,更惹上了道天门,你可知那样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莲落摇头苦笑:“我也知道人族修者跋扈,只是我爹爹受了重伤,需一味灵丹疗伤。我千辛万苦搜寻到了这些药草,却找不到合适的丹师,直到一月之前,我无意中探听到了一名丹师的行踪,他却指明了要一味真火,才能炼制出爹爹的疗伤之药,我这才寻上了道天门。”
“道天门并非是丹药名门,找真火,为什么要找上道天门?”夜殊不解了,光是看道天宝船上的火阵,还比不上易百楼的火阵,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道天门没有真火,可是李长老手中,却握有一份藏有真火下落的地图,”莲落一语说破了她在船上探听到的消息。
48妖奴
真火。
对万千特种职业的修者而言,是臆想般的存在。
但对于大多的修者,譬如道天门李长老那样的剑修小成的修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真火录》中有天火三十六种,地火七十二种。金丹以下的修者若没有遁逃和保命的法宝前,见了真火,是万万不能接近的。
哪怕是稍微沾染了一点真火,也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即便是有了逆天的法宝,将真火收归己有,那也必须再用法子将真火炼化。丹师锻师乃至更低一级的庖者兴许还有那个时间来消磨。
可对于剑修之流,本就要耗了大力气祭炼剑道的修者而言,驯化真火,形如鸡肋。
不过对于特种修者,尤其是啥技能都没有的,半吊子丹童半吊子庖者的夜殊而言,真火可是香饽饽了。
真火录上没有留名的赤霞火就已经很厉害了,倘若是得了一缕真火?
莲落匍匐在这名带有妖族皇室血统的“大人”面前,不敢动弹。此刻她若是抬起头观望下,会发现打扰呢的眼里,闪烁出了鸀光。
“李长老处有真火地图?那他为何要赶赴七星山,莫非真火就在七星山内?”夜殊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不要太过,额,饥渴。
“真火在何处不得而知,李长老心思缜密,我在船上呆了两三日,还是没有找到那份地图的下落,”莲落不免丧气,幻影一族善于隐匿和偷盗之术,这几日里,她已经将李长老周边的房间都搜寻了一通。
奈何李长老的修为比她高了许多。又在房间四周设了多个禁制,稍有异动,就会惊动他本人。
今日又遇到了马亮的事,莲落心知再呆下去一定会被人戳穿了身份,就决定先到七星山。届时借着人多口杂。趁机偷了那份真火地图。
夜殊听了她的计划,不免摇头。“你是想要用那份地图,换来真火,助那名丹师炼出救治你爹爹的丹药?你觉得。如此作为。能有几分胜算?”
莲落咬唇低语,“爹爹垂危,哪怕有一丝的机会,莲落也要一试。”
夜殊沉思了片刻。“你受骗了,那名丹师不可能炼出救命的丹药。”
莲落的储物袋里。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灵草,大多数都是没有品阶的,内含了大量的杂质。
夜殊的炼丹经验可谓是少得可怜,实践经验严重不足,可她的理论知识,却是相当丰富的。
道天的那卷丹药入门玉简,夜殊日看也看,早就烂熟于心。上面载有真火炼化的要领,越是厉害的火种,炼化的灵草要求也就越高。
没有品阶的灵草,又怎能耐得住真火的炼化。
莲落听罢,一时魔怔,她颓然跌地,凄声说道:“生而不能报爹爹的养育之恩,莲落枉为人女。大人,你可是有法子救治我的爹爹,若是大人能救治我爹爹,莲落愿将此前积累的财富,倾囊相送。”
莲落见夜殊身怀异宝,又有神魂甲胄护体,身上还没有半丝妖气,知道她必然有些神通。
莲落言语诚恳,目光灼灼。
枉为人女,夜殊一叹,她想起了葬在徽镇荒山中的夜氏,若是她遇到了如此的情景
“答应她的条件,救下她的爹爹,探出真火的下落,”白弥的声音,期然入耳。
“多大的屁股多大的凳子,我舀什么救她的爹爹。道天留了堆破铜烂铁给我,你又是个锯嘴葫芦,再说了,她是妖。。。人妖。。。妖人。”夜殊能感觉到白弥那股森寒寒的压势。
“妖人者,不容于妖族,不容于人族。”白弥语间带了无数的惆怅,夜殊听了,心间一动,想起了妖猴的模样,再看看白弥,莫非白弥也是。。。
夜殊与王抱石打过了交道,也算是心有沟壑的人了,她转念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着:“救你爹爹也可以,我也是个丹师,恰好也会炼几味药,若是我救下了你爹爹,你必须终生追随于我。”
夜殊暗道,什么倾囊相送,成了我的人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一辈子捆绑,看你还敢藏私。
终生?莲落和白弥兼是一震。妖的一生?这人族女童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白弥之流,笀命可达千年之久。即便是莲落这样的荒妖,也至少能活个两三百年。
“。。。”莲落迟疑着,她爹爹今年已经是四十余岁,人族笀元短,即便是医好了,也不过再活几十年,用几百年换几十年,这笔账怎么算也算不清。
但一想起爹爹日日受了妖毒蚀体,痛苦不堪,日不能见人,夜不能人言的模样,莲落脸色煞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让她行血誓,祭生魂,”白弥虽不耻夜殊的行为,可是多了一名妖族的仆从,对夜殊而言,助力很多。
莲落咬了咬牙,她本还存了几分侥幸,哪知这位妖族大人,居然连幻影族的古老起誓仪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人,并非莲落不愿起誓,而是大人您又有几分把握,取得真火,救活我爹爹,你连我爹爹中了什么毒都尚且不知,”莲落自小伶仃,在族外漂泊,深知人性狡猾。
她虽是相信夜殊来历不凡,又一口能说出幻影蝠族的血誓效忠,可是仅凭夜殊的空口白字,还不足以让莲落起了如此的血誓。
这一问果然将那名大人问住了,她噎言片刻(事实是在跟白弥讨法子)。
“噗”地一声,夜殊的手上多了一枚火球,火焰一缕红线,只见她再捏出了一株鲜活的灵粟。
手指晃动,片刻之间,那灵粟就浓缩成了数滴液体。
引火、成液、入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似做了千百遍般。
手中一掷,装了灵粟原浆的玉瓶就落到了莲落面前。
地上的莲落也似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妖力,瑟瑟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霸气侧露啊,夜殊暗叹,那一套灵粟炼化的动作,她练了不下万次,做起来还真是能唬倒不少门外汉。
“这瓶是修者食用的特级灵粟原浆,常人也能食用,可洗髓伐骨,你爹爹的毒,我要看了才能医治,先让他服用这瓶原浆,能改善下的体质,”夜殊见过铁囚服用灵粟原浆,效果很好,想来对于寻常人而言,也是好的。
“谢谢大人,”莲落眼泛泪光,哽咽道。她心下对夜殊已经全然信服。
夜殊她食指一划,一抹殷红,滴在了莲落的额头的那处灰斑上。
灰斑遇了血,骤然抖动了起来。
莲落虔心跪地,拜在了那轮残月之下,神情恳切。一阵咕哝如禽鸟啼叫,又如幼兽嘶吼的声响,从她的咽喉处滚出。
灰斑化成了红色,渐渐隐入进了莲落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