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那名上仙,就如当年的自己,对了陈琅,都是一片痴心,可惜了错付了良人。
“那魔女却是个魔中异数,旁人听了这番话,都 会知难而退。可她却将上仙的那番冷言冷语,放在了心上。她本是一天赋寻常的小魔修,没有家族背景,也没有过人的经历,靠着对那名上仙的恋慕。踏破三荒,屠了万余妖魔,积了一身的血腥福缘,再深入妖界,盗取了妖王地妖火,炼出了海枯玉瓶。玉瓶出世后,她一人深入了渺海,八千里的渺海,用了一口玉瓶,耗费了三十年,海水被掏干了一半。只可惜,她招惹了太多血煞,在上门寻仇的妖魔修者的夹击下,那魔女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口玉瓶也失了主人,玉瓶上的红痕,就是魔女的心血。”白弥不无感慨,妖魔者,没有修者那样的弯弯心思,多是大情大性之辈,爱上了,就是爱了,宁死不悔。
白弥忆起了千年前,曾有缘到了东临之境,临海而观,偌大的渺海,海水干枯了一半,即便只有一半的海水,那渺海中,依旧是浪如刀尖,数以万计穷凶海兽,噬骨吞肉。
耳边是轻轻的酣声,白弥转过身来,眼里带过了丝恼火。
夜殊抱着那个小玉瓶,已经睡死了过去,不知他方才说的话,她又听进去了几分。
“也罢,不过是十龄小童,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又怎会懂得,”那份恼火被无奈代蘀了,白弥走到了那口三转锻炉旁,手中火光腾起,鱼红卵下,火阵陡然亮起。
潭边石头上,夜殊的眼角,却是划过丝晶亮。这一滴泪,不知是为了那为了情爱万劫不复的魔女,还是为了她逝去的儿女情长所流。
泪滴进了她胸口的那个玉瓶上,玉瓶上的红斑忽的一片亮起,亮光由亮转黯。
11悲催的夜氏三宝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夜殊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就连白弥如何炼器都错过了。
梦境中,她孤身一人,徘徊着风急云高的莽原上。
身后是翻滚如浪不知深浅的云海,身前是连绵不绝的百千山峦。
耳边不见风声,却是一阵像是抑在了人喉头的笑声声,由高至低。
一口血渍斑驳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落地的劲道,如山洪绝提,夜殊只觉身子如被撕裂成了两半,猛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砸势快而凌,跌落在地时,地上乱石激飞,砸出了个丈余宽的大坑。
云海翻滚,山峦破碎,夜殊就如一块无足轻重的碎石,被卷带着跌出了数百丈。
明知这只是酒后的一个梦境,夜殊却觉得手脚如断裂般的疼痛。
她迎着劲风,十指扯住了坑壁上的野草,往上爬着,爬到了坑沿上,再是往前看。
眼眸瞬间被染黑了,无数的紫色天火和黑色的地狱之火,铺天盖地而来,那大鼎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有道窈窕人影倒映在了大鼎上,脆如铜铃的女声,似是轻歌又似笑语 ,却是无半分痛苦哀愁之色。
以低望高,入目的是三根犹如擎天之柱的铜足。
天际有红色的雨丝溅落在了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那红雨忽的炸开了,变成了她手上的赤霞火。
她想看清那鼎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却是没来由一凉。
梦境如急退而去的浪潮瞬间退去,夜殊猛地惊醒。
梦境中的那番翻滚。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在潭边睡觉,翻了个身,险些落到了水潭里。
惊醒时,夜殊的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五灵潭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派出来的污汗浸成了黑色,数道宝光从不远处直射而来。
三转丹炉上,白弥已经换了身不伦不类的宽大灰衫。手脚袖口全都挽了起来,想来是他的锻造服。
三转丹火如陀螺一般,在火炉上转悠着,一件紫色的才刚有了雏形的软甲,在火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弥两眼如炬,左手中又是弹出了多道火种。
夜殊忘记了她还浸在了水中,张大着嘴。看着白弥的用火之道。
炼器时的白弥,他的手掌变得修长宽大,整只手掌,像是透明了般,没有一丝绒毛和掌纹。他单手弹射出火元。另一只手,却是指如刀刃,烁动着剑气一般的金芒。
右手火元,左手金气,炼化中的宝甲,在进行最后的雕琢。
白弥用三转丹火时,和夜殊用赤霞火的方式大不相同。
他先是弹出了一道火,随即又是第二道火,第三道火叠在一起时。火阵化成了一个三角形,三道火骤然拢在了一起,三角之中的火,足有早前的三倍之多。
“倘若我也将赤霞火,一环又一环的扣在一起,火势是不是也会大有改观。”夜殊暗忖着,她用火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觉得仅凭普通的火球术太过单调。
手中的珑火甲不由动了起来,赤霞火接二连三弹向了水面,那火也不熄灭,一而二再而三,果真是围成了一堵火墙。
赤霞火温度及高,一堵火墙下来,五灵潭的小半区域,立时沸了起来。
“彭”,水面沸炸开了,火陀鲤一日之内遭了两番劫难,出水时还是活鱼,落到了岸上后,已经成了熟鱼了。
另一边,三转锻炉上,也是宝光大盛。
白弥已经炼好了几件器具,夜殊在看着,一件蓝樱蛇皮所织的男式符师长衫,纹路细致,用了蝗十刃也难以刺透。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红色绳索,夜殊看了那颜色和造型,只觉得和三头地蛇的蛇信很像,慌忙丢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想舀你的甲具,用海枯瓶冷却宝甲,”白弥高喝一声,夜殊忙上了岸来,心底还不明白,她要用海枯瓶做什么,不过即是冷却,就该用水才对,一潭子的五灵潭水不用,却要用这口小小的玉瓶。
玉瓶轻轻一斜,在她的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瓶口自发朝向了宝甲,瓶中有了一股沁凉之水,如细雨般,洒向了宝甲。
看着宝光四射的宝甲,夜殊嘴角的笑意都已经咧到了耳根子里了。
水珠有大有小,大的水滴顺着宝甲的衣襟滑落,滚成了一条银色的白边,细小的水滴洒落在了宝甲上,蒸腾成了一片雾气。
雾气散去后,宝甲也已经制好了。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那具本是内里是蛇皮,外边覆了蛇鳞,一看就是上等的甲具,在烟雾散尽后。。。
银白色的边变成了磨毛边,还有那些细小的玉瓶水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破洞。
一件兰光闪闪的宝甲,顷刻见就变成了破烂兮兮的乞丐装。
夜殊手抖得厉害,手中的海枯玉瓶被捏得嘎吱作响,“白弥,你是故意的,这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就算是再厉害的毒药,也没这般霸道的,夜殊那个恨啊,她悔不该听“传奇”只听了半段。
她只记住了海枯瓶是魔物,后半段白弥还说了什么?
白弥哼笑了一声,手中一扬,那根红色的绳索如蛇一般舞了起来,束住了夜殊的手脚,那件宝甲“唰”地一声,套在了夜殊的身上。
窟窿连着银白色的泛毛毛边,再配上夜殊那张黝黑的脸,外带还没干透的头发,看上去就如一个被狗追得掉进了阴沟里的倒霉小乞丐,什么男修的风流倜傥,什么女修的美若天仙,和夜殊半个字也搭不上了。
她挣扎了几下,身上的红绳捆得更紧了,这绳子也挺厉害。夜殊本是丧气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希翼,“这件宝甲我不要了,这条绳子好,捆人够结实,我要了。”
白弥灭了三转锻炉上的火,清俊的猴脸上多了几分疲态,“樱索是蘀那只蝙蝠妖所炼,索身带了黑煞之毒,这索配合她的轻灵身法,御敌效果最佳。天师蓝袍是蘀阿贵所炼,蛇皮坚且韧,又能凝神汇气,很适合符师使用。至于这件宝甲。。。是本尊要如此炼的,你可是有意见?既是有意见,你的神风鞋就不用舀了。”
“没意见,这件宝甲简直是为我贴身打造的。”夜殊被捆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起,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嘴上卖力的吹捧着。
她连一家客栈的八方来客都能料理好了,难道还哄不下一只古董妖。
灵宝如衣物,衣物不合身,脱了就是了,大不了将来有机会出手买了。
能加速一倍,大大增加了逃跑几率的神风靴哪能不要,夜殊口是心非的答应了。
樱索松开了。夜殊揉着被捆得僵硬的手臂,在细看着有了个香艳的名字,实际效用却一点都不香艳的红索,“你方才说,此索带了毒煞之气,怎么捆在了我身上,毫无作用。”
夜殊炼得是金刚不坏体,可不是百毒不侵体。
“蓝银星甲,能水火不侵,抵御百毒。这抵御百毒之效,却是因海枯瓶里的水而来。”白弥不再多说,猴影消失,回五锁阵入定去了。
“瓶子里装得不是渺海的水吗?怎么又成了冷却灵宝的冷却剂了,”夜殊咕哝着,她知道铁匠锻成器具后,最后一步就是冷凝。
白弥将火炉临潭而建,必定是用了五灵潭里的水做冷凝之用。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对于炼器却是至关紧要。
用上好的灵泉冷凝,锻造出来的器具品阶也会越高。
那个无名的魔女留下来的这口玉瓶,当年却是鲸吞了八千里渺海中的过半之水,其吞吐量可为当世一绝。
夜殊以为瓶中只装了海水,还真是断章取义,大错特错了。
这玉瓶本是用妖火炼化,又用了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再结合了特殊的魔族秘法炼制而成。可惜的是那魔女本身不是器师,将三族之宝融合在一起,却是没有充分发挥三者的效用。
魔女杀敌无数,在她身死之前,为了不让自己以前缴获的妖兵灵宝,落入了仇人只手,就一咕噜全丢进了海枯瓶中。
魔女灰飞烟灭之后,这口瓶也沦落到了异界,时光荏苒,瓶中的海水和各色物品化为了一体。
内涵在了玉瓶中的“水”,既然能让三头地龙变异,又能让断头重生,可谓是效用不凡。
白弥乍见了此宝,又见了三头地龙,对“水”的妙用,也猜了个大概。待到宝瓶入手,白弥也想将其收为己用,哪知他再一试探,却发现,这口玉瓶在魔女灰飞湮灭时,吸入了女魔体内的阴煞之气悉数进了这口玉瓶。
那股阴煞之气太过牢固,大抵让宝瓶记住了宿主是女子。好好的一口玉瓶化了阴性,成了只能由女人用的“阴瓶”,这才被白弥丢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