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这种慌忙之地,就是刚和一个修真大门,订了笔买卖,需要一批资质中上,相貌却要姣好的童子。
京都繁盛之地,人口买卖查禁较严,真有好的苗子也大多被人抢先一步,齐昌就不得已才将主意打到了三乡五镇上。
西南一带早些年出过几个在国内名噪一时的修者。他亲自来了一趟,果然没有白费。
他手下的这批幼童,全都是威逼利诱高价买来的,一路上稍有不服从的,就严苛教训了甚至是暗中处理了,留下的几个,都不是一般的货色,里面有几人还是带了不错的灵根。
虽说不是那类天赋惊人的单双灵根,可也都是三四灵根之流。那些孩童年龄又小,相貌又都不俗,好生调教了,就算入不了大门派的眼,卖到了各类修真门派里做修奴倒是绰绰有余。
至于王抱石身旁的那名十余岁的少年,皮肤黝黑,两眼生得倒还算凑合,身骨纤瘦,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什么潜力来。
齐三只以为他是王抱石找来跟班的见习学徒。
一个学徒而已,又值得几个银两,晚一班船跟来就是了,如此的安排,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
齐三本以为他这般客气了,也是给足了王抱石面子。至于王抱石的身份,齐三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在西南东北一带颇有名气的游商,据他所知,没什么根底和家业。
只不过在一次国内有名的买办会上,出手了几件了不得的灵器。
听说只能是修真名门才拿得出手,在睿国这样的小地面上,如此的任务,就是连家中的兄长都对他有几分避讳。
“都说睿国西南民风彪悍,倒真是名不虚传,连活人都能称斤论两的买卖了,两位也不用讨价还价了,不说其他,先问问人家老艄公收不收那份子肮脏钱才是。”还带了几分翠绿的芦苇杆子被吐了出来。
众人所站之处,离渡口柳叶舟尚有百余米距离,中间隔了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芦苇丛。
重剑男子一个鹞燕翻身,脚下点过了芦苇尖,芦苇花飘开了一地像是踏雪而上,人影晃过,蹬踏上了柳叶舟。
几乎是同时,一角重二十两的银已嵌入土里,“二十两银,算上那位小兄弟的那顿饱餐。”
他起身气势迅猛如洪,可落到了船上时,身姿绝伦,停泊在江面上的扁舟却是动也不动,仿佛舟上只是多了片落叶。
“哪来的小子,敢抢我们家齐爷的船,”那两名武夫叫骂着,就要上前。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发话了,”齐昌被俺脑子如此一抢渡,脸上青红一阵,可他终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行家一出手,就认出了那名男子比其他身边的后天两名武者要强许多。
若是在苍松城他还能有几分底气,可眼下人在西北,周围的几人都是虎视眈眈,人已经上了船,他又有心要带那个见习学徒上船,如此一来……
“这位爷,老汉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什么银票铜票一概不收,只收现银,”老艄公见了那几个凄楚着脸的男童女童,对齐昌等人来路也生了不满。
齐昌脸上一僵,他生性喜轻便,出门从来都是携了多地通用的银票,百余两的散银倒还真没有。
也不知这老艄公是否是存心刁难。
他命着身边两人,翻出了全部的音量,不多不少,只得五十两。如此一来,他最多也只能带了五人渡江。近身的武者是必然要带上的。
齐昌思忖了片刻,只得留下了那批孩童,再三威吓他们不得四处逃逸,否则必然重罚。
那些孩童连日来饱受惊吓,哪敢吭气,只得依言留在了原地,等着齐昌派人来接。
齐昌亲自挑了一名女童。
最后,坐上了艄公的渡船的,不多不少恰是十人。
十人上了船后,齐昌四人占住了船中,三名商旅站了船尾,夜殊和王抱石上船迟,就和重剑男子分立左右,和老艄公一起站在了船头。
夜殊低声对着男子道了声谢,男子咧嘴,露出了口比女子还要洁白的牙。
晨起正是涨潮时,江面上的水波一波连着一波。
太阳升起时,艄公手中长竿一撑,喉咙里咕隆了声,“起了,”竿子点进了江水里,水波一推,负了就认的柳叶舟如利箭破空,倏然划过了数十丈。
坐过船的人都知道一个理,船中稳,船尾和船头易颠簸,不熟水性的人,该坐在船中,切忌坐在了船首或是船尾。
夜殊头一回坐船,就犯了禁忌。
她此时乘坐的是所有船中船体最狭小的柳叶舟。头一回坐船,免不了带了几分雀跃,一时到忘记了有晕船那回事。
柳叶舟是金苇荡一带的特色,芦苇荡两岸芦苇丛,有些河道只能勉强通过一艘船体。
为了方便行舟穿行,柳叶舟船头船尾尖如月勾,船体形似初春的新柳。
寻常的柳叶舟,船头和船尾都有一只长橹,遇到了激流时,船头的橹用来控制方向,船尾的橹用来加速。
舟体小巧,用在大江岔道处,小河激流里最是稳妥。可惜这种船亦有个坏处,坐着不舒坦,船上的人要尤其小心,以免落到了水里。
晨曦微量时,两岸的芦苇摇曳,绒白色的芦苇花顺水流下,江面上如覆了层雪。
好景不长,江道由宽变窄,几个江浪打来,任凭艄公技艺再是出众,船体少不了打了几个晃,船身摇晃,夜殊没了观赏两岸风光的兴致,胃里翻腾得难受。
两旁的几人,王抱石经历的山河江湖比夜殊走过的路还多,对于水路,早已是熟门熟路。至于船中的几人,齐昌等人坐的船中,颠簸也小一些。船头的重剑男子,迎风而立,一身的破烂短褂在风中静止不动,头颅一点一点,竟是又睡着了。
又一个大浪迎面打来,船身打了个旋,夜殊扶住了船舷。
王抱石关切地看了过来,他倒是疏忽了,第一次坐船的人,十之八九都要晕船。
夜殊摇了摇头,不敢再站着,靠着船舷坐下。
齐昌久居内陆,坐船也有些困难,他的属下见了,拿出了瓶防晕船的嗅盐,他吸了几口后,闭目养起了神来。
舟行到了中段,已是正午,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一吞一吐着热气,舟上的几人也热得出了些汗。
江浪湍急,景致也从和煦的芦荡白花,变成了乱世激流。
王抱石和艄公搭着话,询问着两边河道的事,艄公和王抱石说着乘船和行舟的诀窍,“可别小看了这条江,它要是发起了脾气来,可别天皇老子还要难伺候。你要顺着它的势,它前你前,它后你亦要向后,切莫忤逆了它的意思。”
顺势?夜姝再看向了那名躺在了船头的重剑男子,他双手抱臂,随着柳叶舟的高低起伏,摇摆不已,就如船的一部分。
江浪打来,舟向上翘起,身子也顺着船头,抬高了几分。浪消下去后,舟身顺浪而下,又跟着落了回来。
他看似睡着了,可身体就像是一块永远不会淹没在水里的浮木,水高他亦高,水低,他也低。
顺势,在水源之地,她该做些什么。
夜殊得了启示,盘腿坐稳,强压下胃里翻来覆去的酸水。
蛟珠捏在了手里,既是在水汽充沛之地,又何必苦苦挣扎着想克服因水流变化而带来的不适。
她又何不在奔流的水中,修炼水灵,昔日她只在古井、水缸中靠死水来修炼,今日何不鉴着活水修习。
夜殊心中一片清明,意识之中出现了妖猴教授的伏灵诀。
71 猎修
妖猴所传授的伏灵术,是一种很少人修炼的练气功法,此法分为三层,夜姝也炼到了第一层。
第一层的伏灵术可单独将五行分开修炼,而不会此消彼长,可谓是替夜姝这类水火体质并存的修者量身打造的。
在五灵盘的作用下,夜殊很快就习得了第一层的伏灵术。
只是修习了第一层术法之后,任凭夜殊再怎么修炼,她依旧不能突破第二层的伏灵术,达到灵力叠加的效果。
修真界推崇单灵根和双灵根,就是受限于五行之力相生相克的特性。
一个五灵根的杂修要花费五倍的心力,有时甚至是十倍,才能克制住五种不同灵根之间互相吞噬灵力的恶果。
伏灵术的第二层却有个好处,修炼得当时,可将五灵相互克制的作用压制到最低,甚至是相叠加。至于第三层,夜殊更是连想不敢想了。
五行天生相生相克,伏灵术的作用。
乍听之下,这是近乎荒谬的说法,若是让其他修者听见了,必然要惊骇不已。
要知道修习五灵是很危险的举动,稍不小心,就容易心魔入体,筋脉逆行。
练气功发,看似基础,却也是最基础的。大多数的修者都会选取一门稳扎稳打,最好是无数先人反复修习,毫无破绽的功法来修习。
而夜殊对修真之事知之甚少,才会在得了一门陌生的功法后,也不惜查,就修习了起来。
也就是因为她的误打误撞,毫无心障的情况下,竟是让她突破了第一层。
她已能简单地操控木水火土四灵,其中水火两灵由于经常习练,灵性最强,而木土灵次之,但若是将其余的几灵作用于一种上,那效果也就加倍了。
在菩提仙府时,她演练过多次,可从未成功叠加过两种五行,苦思冥想之下,也没有丝毫进展。
至于妖猴,它只说这套术法是它杀了一名修者后搜刮来的,它又不是修者,哪懂得怎么修灵。
那态度俨然就是,功法出手,概不退还。
想不到今日偶然间坐上了柳叶舟,见了重剑男子的举动,夜殊忽有了启示。
蛟珠握在手中后,形如奔流的水灵钻进了夜殊的体内,无数鲜活的水汽储蓄在了蛟珠内。
湍急的江面消失了,船体亦消失了。
夜殊只觉得她化成了一叶柳舟,天地之间,水汽浩瀚如烟波。
五灵八卦盘中驳杂的四属灵气,互相独立,犹如多尾锦色鲤鱼,在五灵八卦盘中挣扎着,争先恐后地想往夜殊身上涌去。
金苇江的水灵充沛无比,源源不断地注入了八卦盘后,盘身水汽氤氲,顷刻间化成了一片如镜湖泊。
四色的灵气在水汽之中,翻腾跳跃。
初时,四股强弱不一的灵气,互不对盘,一股往前,一股往后,一股往左,一股往右,如同朝四个方向拖拉的马车,气力涣散。
前几次在菩提仙府内,夜殊的意识就如一个费力的马车夫,只能强行调动着四股灵气。
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