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阵剑气好生厉害,只是剑锋稍带过,就引得船上几人心口生疼,气势惊人,重剑男子一剑挥出,他的属下定然是非死即伤。
芝宝轩能在睿国一带横行,就在于有众多的后天武者作依托,外界只知道芝宝轩数十年来发展迅猛,很少有人知道,芝宝轩的齐大掌柜是一个先天巅峰的高手,而齐二掌柜更是一个筑基的修者。
轩里的武者多是齐大掌柜一手培养的,随同齐三出行的两人看似只是后天武者,可全都是齐大掌柜为了齐三的此行,精挑细选出来的巅峰武者,随时都会突破,后天易得,可重剑男子无端的一剑,断送的却是一名潜在的先天武师。
“你还我兄弟的命来,”船上的武者疯了似的冲上前去,还未近身。重剑男子已经凌空而起,手中的重剑哧地划过了武者的侧脸。
几缕毛发落到了地上,厚而重的一把剑,此时在他手中,挥洒的颇为自如,提剑收剑,都只在霍然间,“回头看清楚了,他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那名入水的武者,早就气绝身亡,水面上,漂着半截尸体,泡在了水里的尸体还带着那抹诡异的笑容。
水中,贼鲶豁着张大嘴,刀刃般的牙齿上,还挂着那名武者的衣服,灯笼凸眼轮了轮,虎视眈眈了片刻后,才很不甘心地沉入了水中。
那一道剑气,虽没直接击中它,可带出来的水气,让它的鱼鳍骨断了两处。
船上的人见了如此的情形,面如死灰,没有人再发话。
日头升起了老高,江面上偶尔飞过了几只觅食的水鸟。禽类的机敏让它们在靠近这片水域时,全都避飞开。
如此下去,只能等死。
重剑男子再度眯起了眼,夜殊察觉到,每回贼鲶出现时,他都会预先察觉,可他为何不救他们。
“你们几人考虑下,该是轮到谁了,”船上安静的连每个人的呼吸都能清晰可听。
重剑男子似是很享受如此的气氛,他是名猎修,和其他猎修不同,他并不享受捕获猎物后清点灵石的感受,他最享受的是猎物在拼死求生时,表露出来的那一瞬的爆发。
柳叶舟上的五人,此时就是如此。
夜殊吞了口口水,除了置身事外的重剑男子,每一人的心都难以遏制地跳了起来。
王抱石拧着眉,瞪着那名重剑男子。
那名失了同伴的武者,失魂落魄地盯着江面,他的同伴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漂浮着,此时没有人有心思去打捞那具半尸。
齐昌黯着脸,不易察觉地瞄着船上的众人。
“齐爷,小鱼不要死。您说过,我是难得一见的三系灵根。若是能逃出去,小鱼一定刻苦修炼,不再哭闹,这辈子都为齐爷做牛做马。”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那名容貌姣好的女童,经历了昨夜的一整日的惊魂,她该是船上最可怜的一个。身无亲朋,又面临着被买卖的命运。她并不愚笨,这名能被齐昌看重,亲自带在身边的女童,是所有人中,资质最好的一人。落水的那名男童和她俱是三系灵根。
那些商人读已经死了,面对眼下的境遇,她是船上最小的一人,有只是个要易手的货物,她必然要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齐昌没有发话,他的耳边,女童的哀求声一遍遍的回荡着,三系灵根。
女童是个女人胚子,年龄虽小,一脸哭泣样就如带雨的娇花,船上的几人见了,都是一阵唏嘘。
“小哥哥,我不想死,你不要让他们把我丢进水里,”女童见乞求无用,立时换了哀求的对象,她哭爬着,跪到了夜殊的身前。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童,她已经看出了几人之中,夜殊最好说话。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如此。
王抱石皱起了眉来,他担心夜殊心软,正要发话,制止女童的哀求。
却见夜殊低下身,扶起了女童,女童眼中犀光一闪而过,双手反握住了夜殊,不设防中,将夜殊往船外推去。
夜殊看似没有提防,跌进了江中。
74 灵脉界图
夜殊毫无抵抗,人笔直坠入了江里。
忽如其来的变故,王抱石登时懵住了,他反应过来后,怒喝一声,冲上前去要质问那名女童。
齐昌的手下早有提防,挡住了他的冲势。
船体狭窄,王抱石也不好发作,齐昌眯起了眼,“王兄,又何必动怒,不过是名轻贱的学徒而已,你若是在意,大可在登岸后,到芝宝轩来挑上个两三个。”
“齐昌,定是你教唆她下的毒手,你好狠的心思,”王抱石眼露凶光,奈何他只是个常人,被武者扭住了胳膊,只能粗红着脖子,谩骂着。
女童将夜殊当作了替罪羔羊后,爬了起来,哆嗦着躲在了齐昌的身旁。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齐三掌柜,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童。”王抱石被武者推攘着,按在了船舷上。
江浪溅来,他骂声不断。
那名武者在他脸上唾了一口,傲慢着睨着他。
“将人放了,王兄,船上只得几人,齐某也是逼不得已,你若是再要闹事,可别齐某不客气了,”齐昌滴流着眼,语带威胁。
王抱石被松开后,跌撞着走到了那名重剑男子身边。
方才事发之时,重剑男子依旧是抱剑旁观主着,并没有出手制止夜殊落水。
昨日的二十两银,他已还清了夜殊的汤水情谊。只是那少年的手艺不俗,如此枉死在江底鱼腹里,倒是有几分可惜。
“敢问这位可是神沐大人?”王抱石几步撞到了男子身旁时,开口询问起了男子的名字来。
重剑男子身形微微一移,手中的重剑在两人间横出了空隙,示意王抱石不得再靠近。
神沐?睿国国内,并无听过此人的姓名,齐昌和那名武者都不认得此人。
对于这名上船后,话不多,一举一动却能迫人神魂的男子,齐昌早就有打听对方的来历,只是奈何一路不太平,齐昌连自保都有几分困难,也就没了心思再攀谈。
可男子方才的剑招,分明是剑修。虽说是剑修,又和睿国那些剑招轻灵,剑气灵动的剑修不同。男人修得是重剑,寻常的剑若是以轻灵俊逸见长,他的剑却是以沉重分胜负。
他不是睿国人。
“倒是稀罕,你是凭剑认出我的?不对,睿国剑修之中,用大剑重型剑的人,不在少数,”大剑神沐岂止不是睿国人,他甚至不是琅天界的人。他此番历练周游到了睿国西南,在国内该是无人认识才对。
“大剑虽多,刻有剑神神通的大剑,在琅天界却绝无仅有。脸披新月痕,剑气如飞虹,年纪轻轻,普天之下除了神沐,又还会是谁。”水面一片死寂,和那女童处了几日,不知不觉,王抱石已将她当成了亲朋伙伴,他眼底生出了几分悲怆,言语之间颇为沮丧。
“你是何人,又为何会以一介商旅的身份出现在琅天界?”重剑男子连日来无论遇了怎样的情境,都是一脸常态,此时总算有了几分动容。
“游商王抱石,不敢劳烦神沐大人记挂。我与落水遇难的孩童是忘年交。我得她重金,许诺将其平安带至县城,如今路途才过一半,她却遭人暗算,遇了不测,王某无颜面对她在九泉下的亡母,故想请神沐大人出手相助。”夜殊和王抱石的约定之中,并无“平安”两字,只是王抱石接手的货物,素来都是平安稳妥地交到了货主的手中,人和货都是一个理。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讳,也该知道,我这人最不爱管闲事。我初来琅天界,不想得罪了此地的修者。更何况,现在人十之八九已经死了,你的请求未免来得太不及时了些。”神沐的性子不羁,最烦麻烦上身,只要是怪鲶不惹他麻烦,他也绝不会击杀了他人的驯兽。
“大人放心,我并非要你击杀贼鲶,冤有头债有主。我以一张表明琅天界灵脉的界图为报酬,恳请神沐大人将这三人击杀。”王抱石话音一落,齐昌骤变了脸。
标有琅天界灵脉的界图?
王抱石身怀界图,一名普通的游商又怎么会身怀修者觊觎不已的灵脉界图。
琅天界灵气稀薄是诸界兼知的事,可就算是小若麻雀,五脏还是俱全的。此界依旧有不少灵脉。
大多数优质的灵脉,已被各大小修真门派占据,余下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暗脉。
有界图就能找寻到那些隐藏的灵脉。
神沐因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以历练的名目躲避进了灵气最稀薄的琅天界。此间灵气稀薄,也就很难吸引那些真正强大的修者进入。
他在睿国游荡了一阵后,发现好一些的灵脉灵山洞府都被人占据了。虽说此界灵气稀薄,可认识他的人也少,倒是个历练的好地方。
“王抱石,你敢。我已放出了求救翎剑,过不了多久,芝宝轩的人就会赶来,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设计陷害我,我大哥他们一定不会轻饶你。再说了,我不过是伤你一名见习学徒,一人之命,又怎能用三人性命来相抵,”齐昌见神沐还在思索,慌忙抢白道。
刚才神沐那一剑,震慑之力极强。就算齐昌本人不是武者亦不是修者,他也不知什么事剑神神通,也能感觉得出神沐那一剑里蕴含的恐怖气息。那是在琅天界难得一见的可怕力量。
“你可知刚才那名落水孩童,小小年龄,身上却是背负了多么沉重的命运,她不是为她一人而活,”王抱石拿出了一卷羊皮纸,在烈日之下,高举在手中。
若是夜殊听到了王抱石此时的话语,心里必定很欣慰。
只是她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理会水面上的事。
刚落入水中时,夜殊眼眸中,闪过了阵了然。她没有慌乱,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意识探进了水域里。
那名女童跪地爬向她时,夜殊就已经设了心防。
连番的变故,让夜殊待人的警觉心也达到了级高点,她轻易不相信人,就连同行了几日的王抱石,她也存了几分防范的心。
女童眼底的惶然和凄楚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半分作用。
那种眼神,是夜殊再熟悉不过的,也是她用来对付刘厨娘和流光那些人时用的眼神。
那名六七岁大的女童,就如数年前她的翻版。
落水之后,夜殊立刻抛出了蛟龙珠,珠子里涌出了一股可供人在水底呼吸自如的水灵之气。
意识在江里扫了一圈后,夜殊大致确定了食人贼鲶的位置。
笼罩在了一层蓝光朦胧的氤水墙,夜殊躲进了江下相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