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锦忽而大笑,神色无比可悲,冷冷地环视四周,凄然道:“潭王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朝中的这一反转在百官之中已是不算稀奇,该八卦的照样八卦,该打麻将的照样打麻将:“你说慧王在朝上看起来挺正常的啊,陛下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谁晓得啊,指不定是装的。”一人耸耸肩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也不跟我们通通气,真是让人心酸呐……”
“你心酸什么,看看那边。”
那人抬手往墙角一指,只见太傅大人正怨念地蹲着不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无视了他的存在,纷纷摇头叹气。
他的陛下居然变得这么霸气了……真是太感动了!可是……可是为什么陛下从来不来找他商量呢?老臣……老臣就在这里啊!
“嗯……我们继续打麻将吧。”
……
那边的夏笙寒正推着水仙回府,低声道:“多谢你能赶来。”
“王爷不必客气,当初你救了我,这是应该做的。”滕宁答道,“只可惜不能手刃仇人。”
夏笙寒默了默:“傅连锦当初不明原因被老首辅关在岭南,一心想要回京,得知你的消息之后就跑去杀你,谁知后来在回京路上遇袭,险些毙命,被潭王所救,这么多年一直呆在他身边。”
“遇袭?”滕宁蹙眉道,“什么人会袭击他?”
“暂时不能确定。”他顿了顿,“但既然是从岭南走的,我……大概能猜到。”
滕宁并未追问,只是道:“可是潭王将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坑他一回?”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夏笙寒,毕竟潭王失踪之后音信全无,朝中的奸细能砍的都砍了,能控制的也都控制了,却依旧琢磨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当天,夏笙寒前去天牢,正巧看到陆子期坐在里边,有些疑惑道:“陆大人在和犯人聊天么?”
陆子期摇头,指着傅连锦道:“他说他什么都愿意招。”
夏笙寒微讶,走近问道:“你可知潭王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傅连锦冷冷地瞪着他,嗤笑一声,“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涂老头子收傅茗渊为徒的理由。”
陆子期闻言一惊,有些疑惑地看向夏笙寒,而他却是缓慢地蹲了下来,在傅连锦耳边轻声道:“你都要死了,还想拖她下水么?”
“其实我拖不拖都一样。”傅连锦低低笑道,“反正他也……活不过今天。”
“……!”
夏笙寒霍然一僵,心觉他是虚张声势,但心里总归有些慌慌的,立即奔去了博书斋。
是啊……殷哲离开了京城,苏了尘重伤未愈,而今傅茗渊身边已没有暗卫保护。禁军之中曾有潭王的奸细,他们以为是连根拔除了,但倘若真的留下了那么几个……
他不敢再往下想,即刻策马狂奔,然而眼前却突然模糊了一下,连胸口也莫名作痛,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不……再给他一点时间。
就一点……确定她无恙就好。
他咬着唇硬撑着继续赶路,刚至博书斋便见禁军一副慌了神的模样,厉声问:“——发生了什么?!”
被他询问的那个侍卫本就惊惶不已,此刻吓得脸色煞白,答道:“方才巡逻之时有一人忽然进了屋,被傅夫人制服了,但是傅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
夏笙寒立即进屋,果然看见不少亲卫都在四处找寻,却始终不见傅茗渊的身影。
“她可有出去过?””没、没有……”侍卫连忙摇头,”不过方才……云大人来过,然后……他也不见7。”
第60章 「离别」
……云沐来过了?
“他把矮……把傅大人带走了?”
“没有。”侍卫再次摇头,“云大人刚才来询问傅大人的情况,听说他不见了之后,就立即驾马去找人了,不知去了何处。”
“……”夏笙寒扶着额头,一时间,不好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吞没,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慌乱。
如果禁军没有看到傅茗渊从正门离开,那么……她可能是被人从别处带走了,但又怎会无人注意到?
他的脑袋越发沉重,近来几乎每一日都会经历头痛欲裂,或许过不了几天,便再也无法在她面前强装无事。
京中的大夫和术士都对此束手无策,痊愈的希望渺茫,可是不管如何……都要撑到确认她平安的那一刻。
只要坚持到那一刻。
夏笙寒强撑着进屋,只见禁军正将一名披头散发的同僚架出来,大约是在动手之前就被人发现了。侍卫逼问过傅茗渊的所在,而那刺客的回答亦是茫然。
……不是被刺客带走的?那她是如何消失的?
不……一定有什么线索,她不可能不留下线索。
他当即前去书房,只见安珞正木讷地站在里边,一副吓得要哭出来的模样,喃喃道:“大人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夏笙寒出声问:“她最后出现在哪里?”
安珞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问惊了一下,连忙抹干眼泪道:“傅大人给夫人送完药后就在书房里看书,发现刺客之后我才来找他,可他已经不见了。”
夏笙寒微微蹙眉,环视四周,全不见任何挣扎的痕迹,想来她就算真的被掳,也不会是在书房里。他走近书案,只见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书,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锦囊,里面却是空的。
“这是什么?”
安珞凑上前一看,想了想,道:“这是涂大人留下的,傅大人一直小心收着。”
“……”夏笙寒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又去了几间书阁,却仍旧未找到傅茗渊。
莫非……她真的被人带走了?所以云沐才会去城中找寻……
他的视线愈发不清晰,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别院,一抬头,才知来到了老首辅的灵堂,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这座灵堂并没有显得阴森,反而很清净庄严,令人静心,大约就是傅茗渊心烦意乱时常来此地的原因。
涂首辅一世英名,与人为善,却不想恰是栽在了自己亲手栽培的徒弟手中;又或许……他在提前准备那封信的时候,就有所预料罢?
然而,一切终究成为了往昔,再也无法考证。
夏笙寒躬身行礼,正欲离开,却忽而顿住了脚步,被一个微弱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以为是尚未离开的刺客,当即警惕起来,却发觉这声音是从灵堂里发出的。
像是水滴打在木板之上,又像是石子投进了深潭,这声闷响很是细微,却又确确实实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令他连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摸索着走向了声源处。
有什么人在。
的确有什么人在。
“……矮子?”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那声闷响并未停下,似乎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敲击着墙壁,继而是一个低声从灵堂下面传来:“我在这里……”
“——矮子!”
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盯着眼前那看似封死的木壁,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双手也有些脱力:“你怎么躲到里面去的?”
“我……我卡住了。”她的嗓音越来越小,“不许笑……你把中间那支蜡烛向右转半圈。”
尽管隔着一块木板,他却听出了她的窘迫,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按照她的指示将蜡烛一转,下方果然有一道暗门被徐徐打开。低头一看,里面是一处狭小的暗室,大约只有半个人的大小,傅茗渊正蜷着身子坐着,被他拽出来之后,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随即,暗门又自动关上了,除了地方太小,实则是个十分精妙的机关。
“还好当初留了个洞通风……”傅茗渊话未说完,整个人竟被夏笙寒揽进了怀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听得他沉重的呼吸声,耳畔是一阵通红,“你……怎么了?”
“有刺客?”
“嗯……”她点了点头,“我看到有几个人有些奇怪,就跑到这里躲起来了,刚才从洞眼里看见你才敢出声。”
他轻笑道:“那卡住是怎么回事?”
傅茗渊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是我小时候老师让我建的,开关在后面,我直着缩进去的,就……卡住了。”
“这么小的地方,也就你还躲得进去了。”他的笑容愈发温柔,还轻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谁设计的?”
“我……”
“难怪,你小时候看起来可蠢了。”
“……喂!”傅茗渊鼓着嘴,伸出拳头在他胸前锤了一下,恶声道,“我才不蠢呢。”
他依然在笑,声音却是含糊了起来:“……嗯。”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她一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似乎感到哪里不对,“你……怎么了?”
这一回,她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夏笙寒的整个身子忽而沉了下来,几乎是压在了她的身上,却又与往常不一样。从前他装模作样撒娇之时,从不会真的这般用力,此时却仿佛是失去意识一般,连双腿也软了下来,顺着她的身体滑倒在了地上。
“——阿寒!”
不知是否因为突然放下心,他虽是陷入了昏迷,面上却是带笑,脸色苍白如死,这样的状态……不知坚持了多久。
傅茗渊惊愕地拍着他的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再一摸他的手,竟是冰冰凉凉。
傅茗渊失踪的消息首先是吓坏了不少人,而当她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时,本就吓坏的众人又吃了很大一惊。
夏笙寒当天被严吉带回了王府,然而身体却始终没有起色。这下朝中传遍了慧王身中奇毒的消息,景帝则是哭天抢地地要去找解药。
傅茗渊在卧房外徘徊了半天,甚至一直都没有吃饭。严吉前来劝了好多次,她都充耳不闻,直到夏笙寒转醒,她才连忙进屋,望着卧榻上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鼻子登时一酸:“——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闻她大吼一声,严吉立即撤退,走前将一碗药放在了桌上。
她难得如此激动,令夏笙寒心头一暖,又露出了平时的笑容:“矮子,你担心我?”
傅茗渊没有回答,冷着眸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取来汤药,往他嘴边一递:“喝掉。”
“不喝。”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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