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那个神话般的名字,东伯侯的一张老脸登时变得惨白惨白,想起从来没见过太师真人的独子,他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半响,抖着唇绝望的翻来覆去的呢喃道:
“国……国师,可是,可是你说过的……太,太师已经被你杀死了,不会有人再阻挡我的路了啊……你……你明明说过的啊……”
申公豹怜悯的看着一脸死灰之色的东伯侯,缓缓的道:“东伯侯莫急,此事,尚有一线生机。”
说着手一挥,地上登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白衣的年轻女子,与一个银袍的稚龄孩童,皆用两双相似的圆溜溜的愤恨眼睛瞪视着申公豹。
东伯侯一眼认出这年轻的白衣女子,正是那一日在摘星台上见过的,传闻中此女与闻仲关系颇不一般,那么……
毕竟浸淫权术数十年,东伯侯飞速的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看着申公豹:“国师你的意思是——”
申公豹点头:“不错,这女子乃是闻仲的心上人,而这孩童,便是这女子的亲弟弟,有这两人在,想必闻仲多少会有些顾忌,不过——”
申公豹却突然住口,东伯侯一边片刻也不停留的吩咐手下,将白玉阙和白小珏立刻抬到战车上,一边转头疑惑的看着申公豹道:“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申公豹柔和的俊脸上绽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诡异笑容,继续道:
“不过,这只是一场赌注罢了,至于到底能不能救回令公子的命,一切尚不可知,这一点,还请东伯侯切记啊。”
姜桓楚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好,老夫知道了,我这就带着他们去城门。国师,您,你能不能和我一同过去,有您在,我儿活命的机会就又多了几成,你看……”
申公豹摇了摇头,笑着缓缓道:
“东伯侯,不是贫道不愿意同你去,实在是,若此法凑效,便是不用贫道在,也可救回令公子,若不凑效,便是有十个贫道在,也抵挡不了今时今日的闻仲啊。”
东伯侯救子心切,见劝不了申公豹,便毫无耽误的恭敬告辞,率领数百军队,带着白玉阙姐弟,快马加鞭的向着陈州城冲去!
大批人马包围中的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上,白玉阙法术被申公豹所制,在车上东磕西碰,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了。
要搁平日,她早因为疼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然而这些时日以来,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和挫折,她早已不复当初的脆弱。
知道眼下自己不能逃脱颠簸的马车,白玉阙只是紧紧的搂住脸色苍白的白小珏,使他少遭一些磕碰。
前方人马扬起的灰尘冲了二人一头一脸,白玉阙“呸呸”几声咳出呛入喉咙里的灰尘,更紧的将白小珏的小脑袋按入自己怀里。
想着此行的目的,她不自禁的想大骂出来:
靠之!申公豹的猪脑子被门挤了是不是,就不信他不知道闻仲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那他干嘛还给东伯侯支了这么个招,岂不是让这位已经被坑了好几回的老人家空欢喜一场么?真是不厚道啊不厚道……
陈州城外,姜文焕跌落马背晕死过去之后,在闻仲的指示下,李尚带人迅速的列队走出,先将姜文焕绑了起来,接着,李尚冲着对面早已乱成一团的东海军队大声道:
“对面的叛军听好了!太师大人在此!你们的主帅已被擒,还不卸下武器速速投降!”
一听到太师的名头,联想到刚刚一击之下,便卸了素来以勇猛著称的姜文焕一臂的可怕男子,东海诸军顿时全慌了神,一个个犹犹豫豫的,想要立刻跪伏在那人面前请求饶命!然而思及自己所犯的过错,又不敢就这么随意交出命去。
正在这时,东海大军这边,突然从后方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夹杂着凌乱的车轮声,紧接着,大军从正中间被迅速的分开,东伯侯一马当先,率领数百人飞速的冲了过来,叛军倏地又定了下来。
东伯侯一眼望见对面被五花大绑,失了右臂,已经晕过去的独子,登时一阵心痛,原本对闻仲的惧意登时转换成无尽的恨意——竟伤了自己唯一的孩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迅速的下马,大手一挥,手下的士兵便将白玉阙姐弟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拉到了大军的最前方,二人双手后绑,两个士兵,一人一把大刀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白玉阙只觉得一股森森的冷意从脖子那里传来,全身都忍不住的抖了起来,万军环绕之中,她定定的向着对方军队最前面,端正的骑在墨麒麟之上的闻仲看去。
然而,失去了法术,距离又遥远,她隐约只能看见对方修长笔直的身形罢了。
东伯侯一把揪住白玉阙的长发,向着对面的闻仲大声叫道:
“太师大人,你可认得我手中的这个女子?”
闻仲望着对面那个刚别了两日,此时又出现的灰头土脑的年轻女子,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尚未答话,他身后便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闻仲不虞的微微侧头,便见李尚,阿羽,成子等人,甚至一些记不清楚名字的士兵,皆一个个面上露出了担心之色,阿羽更是忍不住低声惊叫道:“天哪,小玉姑娘和小珏少爷落到姜桓楚那老家伙手里了!”
说罢,转头望着闻仲迅速的道:“太师,姜桓楚最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您……”
他话未说完,蓦地被闻仲冷然的神色吓到,呐呐着再也不敢作声了。
闻仲淡淡转头,不动声色的对着姜桓楚缓缓道:“姜桓楚,你想做什么?”
东伯侯见到对面那些人的反应,登时心中燃起了得意的火焰:
哼!闻仲,想不到高高在上万人敬畏的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于是,打定主意,东伯侯毫不客气的提出条件道:
“呵呵,老夫也没想做什么,只求太师大人放了小儿文焕,再当着大军的面,向我儿文焕道歉即可。”
阿羽和成子对望一眼,立刻同时转头望着闻仲,李尚愣了下,虽知道这要求十分过分,但更知道对面那位白姑娘在太师心目中的位置,因此,他几乎可以认定太师大人的决定了——
只是,这姜桓楚这老匹夫,莫非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胆敢威胁太师大人,就算逃得了这一回,此后,怕只会死的更惨……真是何苦来着?
白玉阙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因为受伤过多的缘故,整个人虚弱的站在那里,定定的注视着对面的闻仲,在这般生死存亡之际,她心中仍是悄悄的升起一丝期待,他……会救自己么?
安静的战场上,数万将士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闻仲的答复。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玉阙隐隐听到对面传来那人熟悉却又无比冰冷的声音,断然的,一字一句清楚的拒绝道:“不可能!”
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东伯侯愣了愣,半响蓦地回过神来,倏地推开旁边的士兵,亲自拿刀架在白小珏的脖子上,如同困兽一般大声吼道:
“闻仲,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心上人的亲弟弟,我数到五!你若是再不放了我儿,你的这个小舅子,可就成为老夫的刀下亡魂了!”
白玉阙的心倏地冰冷了下来,她再也顾不得脖子上的刀会不会割伤自己,只是拼命的扭过头去望着姜桓楚,大声的祈求道:
“你……你快放了小珏,你来杀我吧,你不是想救你儿子吗?来拿我当威胁啊!我的死活比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子更有用的,真的,快放了他啊!求你了……求你了……”
姜桓楚这会心中焦躁,忍不住一脚大力踹去,登时将白玉阙踹翻在地,他恨恨的骂道:
“闭嘴!很快就轮到你这个贱人了!急什么!”
说话间手无意中抖了一下,白小珏细嫩的小脖子上,便登时现出一道红色的血线,一会功夫,便有血珠缓缓的渗出留了下来。
看着弟弟脖子上那道刺眼的伤痕,白玉阙仿佛自己心口上被割了一刀似的,蓦地疼的腰都弯了下来……
因为疼痛,白小珏的小脸瞬间苍白如纸,然而,看着白玉阙望着自己的痛苦脸色,他却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努力的挤出一丝乖巧的微笑,夹杂着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抽气声,细声细气的安慰白玉阙道:
“姐姐,小珏不疼哦,真的一点儿都不疼呢,呼呼,你……你别哭啊,姐姐,小珏真……真的不疼……”
已经好久没有流泪的白玉阙,这一刻,望着努力安慰自己的白小珏,毫无预兆的,两行热泪,“刷”的一下无声无息的涌出了眼眶。
第92章 小琵琶去哪儿了
那边;东伯侯姜桓楚已经开始沉声数起来了:“一!”然后,他顿住,直直的望着对面依旧面无表情的闻仲。
闻仲冷冷的回望着持刀而立的姜桓楚;幽深的眼底,慢慢的腾起一簇细细的火焰;就像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一般,姜桓楚眯了眯眼,继续慢慢的道:“二!”
闻仲的身后又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个人飞速的冲上前几步;用弱弱的嗓音哀求道:
“太师达人;您救救小珏少爷吧;小珏少爷是无辜的啊;而且,他要是死了,白姑娘会难过的啊……您救救他们吧……”
闻仲闻言,偏头看去,见是一个长相文弱的士兵,隐约觉得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一边的李尚忙叱道:“小吉!不许胡闹!此事太师大人自有分寸,马上退回你的位置去!”
小吉抹了把眼泪,又默默的退了回去。那边姜桓楚已经不紧不慢的喊到四了。
白玉阙再也忍不住,看着白小珏脖子上那把越勒越紧的大刀,她倏地挣扎着推开身旁持刀的士兵!
那士兵因为得了姜桓楚的示意,不敢杀了这女子,只是一把揪住反绑着白玉阙两只胳膊的绳子,将她牢牢禁锢住。
白玉阙双手被限制,自然不能有大动作,只是一边挣扎一边努力的仰着头,睁大眼睛向着闻仲的方向,嘶哑的喊道:
“闻仲,求求你救了小珏好不好?求求你了……只要你愿意救小珏,你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好不好?求求你了……”
姜桓楚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闻仲,持刀的手神经质的不住颤动着,如今,到了最后一刻,这倔强的女子终于熬不住开口求救了,闻仲若是真的顾忌她,一定会有所表现的……
然而,片刻,姜桓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