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这两年常在各地跑,对于如何在密林里辨别方向倒也在行。
因怕匪徒打扫战利品时,发现有人失踪,前来探查,两人不敢耽搁,急匆匆赶了一下午的路,直到天色擦黑,没发现追兵,两人这才缓下脚步。
因要夜宿在外,两人慢下脚步,一边捡些干枯树枝,一边寻找适合歇息的地方。
两人运气不错,天将黑时候,找到一个不深的洞穴。
洞穴里并无动物生活过的痕迹,干枯阴冷,地面上铺着一层*的落叶,靠里的角落里有小小一丛青苔,洞口有一层厚厚的藤蔓盘挂,若不留心,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洞穴。
两人将洞里大致清理了一下,辟出一块空地,韩宁随身带着火折子,在山洞里点了一丛篝火,去了去洞里的湿冷之气。
等两人终于围着火,坐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两人经历了一下午的遇敌杀人逃亡,中午补充的一点食物,早就消耗光了。
韩宁和袭人不由相视苦笑,袭人摘下腰间的荷包,“我昨儿在客栈旁买了一包栗子糖,虽然不当饿,不过好歹聊胜于无吧。”
韩宁却将袭人的荷包系上,给袭人系回腰上,“这个不易坏,先留着。”
“也罢。”袭人知道在外不容易,也不娇气,“在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两棵树上结着野果子。拿那个充饥也好,不过就是不知道它们是否能食用。”
“我去吧。”韩宁按下袭人的肩膀,“你在这儿歇一会儿。”
袭人赶了一下午的路,虽然嘴上没喊累,但实际上脚早就磨得生疼,到最后感觉整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听到韩宁体谅,笑了笑,也没推辞。
韩宁小心将洞口掩住,临要走,又不放心回头叮嘱,“袭人,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你要是有事,就直接喊我。”
袭人心中微甜,点了点头。
韩宁这才离开山洞,去为两人的晚餐奋斗了。
袭人一个人呆在洞穴里,偶尔添个柴火,看着篝火的火舌不断跳动,慢慢出了神。她从怀里取出那把匕首,外鞘已经被韩宁捡回,物归原主。
她轻轻拔出匕首,刀刃已经被韩宁洗干净,雪亮而透着寒光。然而在篝火橘红的光线中,整柄匕首好像染上了一种血红的杀意。
血腥的味道似乎还在她鼻端萦绕,袭人仿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拔出匕首的时候,滚烫的血液是如何从那歹人胸腔里飞溅而出,溅在她的手上,烫得她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上辈子早起赶公交、晚上熬夜加班的平静生活,在这一瞬间,真的离她好远。
袭人抱着膝盖,慢慢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坐在篝火旁。火焰哔啵作响,橘红色的火舌在不停地跳动着,她却只觉浑身发寒。
她杀了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命丧于她的匕首之下。尽管这个人恃强凌弱、欺凌妇孺,但他真的就该赔上一条性命吗?就算他死不足惜,谁给她的权利去替天行道呢?
这时,韩宁摘了野果子,赶回了山洞里。
韩宁本来就一直担心,回来看到袭人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巴巴地呆在篝火旁,怀里的野果子顿时散了一地,他忙上前,小心把袭人搂住,“袭人,怎么了?”
“我,我没事。”袭人回过神,有些慌乱想藏起匕首。
“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韩宁生怕袭人伤到自己,却不敢出声喝止,只温柔地劝解着,然后将匕首从袭人手里取出来,插回鞘里。
韩宁把匕首扔在一边,看到袭人强撑出笑颜,不想让他担心的样子,他不由有些心疼。
韩宁握住袭人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正色道,“袭人,杀人并非你我所愿,但在那种危急时刻,你心怀仁慈,最后枉费性命只会是你自己。”
“我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选择动手。”袭人安静道。
“袭人,我很庆幸你能有这样的选择。”韩宁凝视着袭人,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里,像是有她小小的倒影,“我也很庆幸,我没有失去你。”
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她心里所有的惊惧后怕都消失了。
有种柔嫩而温暖的东西悄悄住进她心里,长出细嫩柔软的枝芽。
韩宁的手轻轻抚上袭人的侧脸,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着始终如一的眷慕和期待。他低下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像是给她从容思考、乃至拒绝的时间。
袭人手指颤抖了一下,却终究没躲开,而是静静地闭上双眼。
嘴唇上传来轻而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了一下,离开,然后又覆上,那种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样的感觉,让袭人唇边不由泛起一抹微甜的笑意。
韩宁像是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惩罚一样,在她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袭人不由睁开眼,正准备瞪他一眼,却被对方炙热而深邃的眼神吓了一跳。袭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脸颊没来由地有些发烫。
韩宁发出一阵低沉而微哑的笑声,终于没再忍住,将袭人搂到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终于亲亲了~
以及,为黄丞点蜡【蜡烛】
第五十六章
山洞那一晚之后;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屏障悄然被打破。
其后的几天;虽然依旧是风餐露宿;但韩宁一直十分体贴;看离当初营地渐远;偶尔猎个山鸡野兔开个荤,看她累了,韩宁不会再由着她逞强;而是不由分说背上她走。
尽管两人心意初通,在深山野林里无须顾忌他人视线;独处起来别有滋味,但当县城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时;袭人还是由衷地高兴起来。
不过这县城并不大,两人找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不大的客栈。
客栈掌柜也很不热情,他没精打采地拨着算盘,听见有人来,也只是撩了撩眼皮,将通铺和普通客房的价钱报了一遍,不甚热情地问道,“客官,您住哪种?”
“有上房吗?”韩宁皱眉,他自然不想委屈袭人。
“没有,都是一样的。”掌柜不耐烦道。
“那就要普通客房。”韩宁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一会儿烧两桶热水上来,我们要洗个澡。店里有什么拿手的菜都上来,尽快一点。对了,这镇子有卖成衣的地方没?”
“热水有,饭也有,稍后就送上。”掌柜看这男客像是个不差钱的,有了点热情,“成衣店在隔壁一条街上,您需要的话,我这就让人给您买去?”
“好。”韩宁将一锭银子搁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报了两人的尺码。
袭人听到韩宁报的女人的尺码,竟然与她的分毫不差,不由嗔怒地瞥了他一眼。
韩宁挑眉一笑,那眼神分明是你奈我何?
袭人脸红地呸了他一口,率先拿了掌柜递来的一把钥匙,蹬蹬蹬先上了楼。
掌柜在一旁悄悄颠了颠银子,心知这一趟差事能得不少钱,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讨好笑道,“公子好福气,有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虽然袭人还是一副姑娘家的打扮,但掌柜多有眼色啊,瞧这一对年轻男女间的眉眼官司,就知道这不是私奔,就是早有婚约,自然识趣地说着吉祥话。
韩宁虽然知道掌柜不过是看在银子上,嘴才这么甜,但此刻也笑领了他的恭维。
这声夫人虽然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但也用不了多久了。韩宁敲了敲柜台,让掌柜再拿来一把钥匙,接过来后,才慢条斯理也跟着上了楼。
这家客栈虽然从外头看起来挺破,但屋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子床帐都是新洗过的,桌案上摆着一盆不知名的野花,虽然不名贵,但也有几分绿意野趣。
大概是韩宁出手大方,掌柜也很勤快,不多久就将热水连同成衣送上。
袭人过了几天野人生活,虽林中有溪水,但到底身处野外,不大畅快。如今能痛快洗个热水澡,简直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畅快极了。
掌柜送来的成衣虽然布料一般,但好在颜色鲜嫩,裁剪也不错,穿起来别有一番意趣。
袭人将头发擦了半干,就闻到隔壁传来一阵诱人的饭香,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在离当日商队歇脚的营地远一点时,韩宁就开始经常打猎,两人一点不缺肉吃,但就算袭人烤肉手艺再好,一点调料没有,这么烤完就吃,实在考验人的味蕾。
如今隔壁传来的饭香虽然只是家常饭菜,但已经让袭人垂涎三尺了。
袭人顾不上再把头发捯饬干,就着半湿的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垂髫髻,就出门往隔壁去了。
韩宁一开门,就看到袭人一身嫩黄夹袄长裙,配着脂粉不施却更显清丽的脸,以及微湿的垂在胸前的长发,正应了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由惊艳了一下。
袭人没错过对方惊艳的眼神,心中偷着乐了一下,脸上正经道,“可以开饭了吗?”
韩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侧身迎她进来,“饭已经好了,进来吧。”
两人在密林里这几天独处养成了习惯,此时虽然进了县城,进入人群之中,也不曾想要分开在各自房中用饭,都自然而然地将用饭地点搁在了一处。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一小盆米饭摆在一旁。
菜是家常菜,有五花肉爆炒花菜、酱烧茄子、平菇炒肉和土豆炖排骨,最后一道汤是酸菜白肉粉汤,喷香扑鼻,简直让袭人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韩宁给袭人拉开椅子,等她坐下,才在坐在她对面,顺手为她盛好米饭。
袭人接过米饭,抬头一笑,“谢谢。”
韩宁没再说话,只笑着让袭人自便。两人这数天在林子里朝夕相处,对方再尴尬再丢人的事都碰到过,这会儿也不见外,都闷头吃了起来。
虽然两人夹菜的姿势都十分优雅从容,但四盘菜一道汤,连同一小盆米饭都一小会儿功夫就见了底,两人的速度可见一斑。
吃完饭,韩宁笑道,“你先在客栈里歇一会儿吧,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你小心一点,若是这里的百姓太排外,就别打听太多,索性跟这个掌柜打听也行,顶多再花点银子撬他的嘴。”袭人心知两人一起出去,目标太大,易惹人注意,索性没张罗要跟着。
“我知道,你尽管放心。”韩宁取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