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提着两颗脑袋抡了两下,左右开弓扔了出去。那两颗脑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先后准确地飞进了大楼窗户里,被大火吞噬了。
大楼窗户里开始发出惨叫,然后不断有燃着火的人从窗户往下跳。从三四层跳下来的当时就摔死了。从二层跳下来的没摔死,还在痛苦地打滚。手持各种东西的人群一拥而上,转眼也就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堆了。
……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同一街区的好多地方。这一街区官府衙门鳞次栉比,几乎整条街都被砸得七零八落,好几栋高大建筑都大火冲天。这些建筑下面也聚集了数以万计还没有走的市民,他们喊叫着,吹着口哨,都进入了癫狂状态,尽情发泄着压抑多年的愤怒。
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尸体,有的是被砍掉头,有的是被浇上汽油、已经烧成焦炭了。
南阳城的气氛,简直就跟几个月前荷属东印度巴达维亚城街头气氛差不多了。纵然是满城烟火血腥,但那些贫穷的老百姓们走在街上一点也不怕,反而感到扬眉吐气,以前只敢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现在完全横着走了。
相反,大街上横遭惨死的人、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非官即富。在昨天以前,他们还是百分百的“牛人”,在大街上横着走、一手遮天、草菅人命、欺男霸女、垄断一切财富和社会资源、动动手指就能让任何一个贱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牛人”,现在全横躺在大街上,成了死人。
那些还没死的,也成了百姓们追逐的猎物,惊恐地东躲西藏,为了逃命可以钻进任何地方:垃圾桶、粪坑……有的甚至逃进棺材铺,躺在棺材里再拉上盖子,把自己藏在里面……
已经被人群捕获的,就要靠跪倒在贱民面前、放弃一切自尊痛哭流涕地来求得一命。但即便这样,仍是难逃噩运。
骚乱刚开始的时候,充斥百姓头脑的信念还很单纯:就是为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是为了发泄压抑已久的愤怒,是为了正义的复仇。当初那些被权贵们害得家破人亡的人,现在都无一例外地拿上了武器,准备在临投奔大明之前,把南阳城内的官人、富人搜杀一空。
但是仅仅一个多小时之后,味道就全变了。被血腥场面刺激得热血上涌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尝过亲手杀死仇人快感的人,都变得更加疯狂、更加盲目了。他们的嗜血开始变得不可抑制,原先正义的信念也充斥了越来越多恶的东西。
当他们发现,自己能够毫无顾忌地把那些昔日的大老爷们从豪宅里拖出来杀死、砸毁、放火烧掉他们的宅邸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的力量无比强大,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他们敢更多的事情了。即使他们为所欲为,也不受任何约束了。
当那些豪宅里之前的东西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当那些贪官污吏、富商大贾们内宅里的娇妻美妾、妙龄女儿惊恐地暴露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邪恶了。这时候百姓变成了暴民。
大街上破门而入的越来越多了。暴民们兴奋地狂叫着,从富人区的每一家里面拖出尖叫的女眷,当街进行施暴。一栋栋豪宅被砸得粉碎,然后付之一炬。随处可见零星散落的钞票、银元、绫罗绸缎、甚至珠宝首饰。那些更值钱的字画由于没多少人认,也都被从墙上撕扯下来,随着宅子一同烧掉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瓷瓶、瓷盘、瓷碗等等,也在抢劫过程中被砸碎,碎残渣踩得满地都是。
不断可以见到暴民成群成群的,在某个府邸大堂上、后花园里,强暴这家主人的女眷。而这家的主人——也就是某位地方官员,早已经横死在外面了。
骚乱很快就扩大化。当官员和富商的宅子被相继洗劫一空、后来的暴民屡屡发现抢无可抢之后,他们便退而求其次,开始攻击那些仅仅是家境稍微有点殷实的人家。这些人家本来还在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态,看贫民们洗劫官员富商,但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当官员附上都家破人亡之后,轮到他们了。
这些人家既不做官,也不是那种官商勾结的红顶大富商,而仅仅是家里开个小店铺、做个小买卖之类的小户人家。和外面那些暴民一样,基本可以算是同一阶层的人,都是那种平时受官府欺压、官商排挤垄断的下层百姓。但是现在外面暴民已经由正义的“起义者”变成只为钱财的强盗了。
城里更多的普通百姓被破门而入、惨遭洗劫、杀戮,女眷被强暴。
骚乱已经又开始的“百姓杀掠上层”,演变为了全面的“百姓杀掠百姓”。整个南阳城陷入全面恐怖。
……
明军就驻扎在城外,城里的情形,他们也知道。但是权力最大的人民卫队已经开到前面扫荡去了,而驻扎在南阳城附近的几个陆军师,又有着严格的命令:不许进入城内驻军,绝不准对当地百姓开一枪一弹。
现在这种情况,明军在城内只有少量的宪兵,但由于这两道死命令,甚至都无法开进城去平息骚乱。
在骚乱的第一个小时,南阳外的明军就一道接一道地往南京加急报告,请示处置办法。而南京方面对于这种情况又是毫无预料,可以说完全懵了。
统帅部马上意识到这是重大政治问题,比难民潮更加严重的政治问题。他们马上找到沈荣轩,要求在最短时间内给出决定:
是否马上开进城去平息暴乱?怎样平息?手段限制在什么限度?可否对暴民开枪?
……
老实说,无论是沈荣轩、朱佑榕还是向小强,此刻都没想到,温顺善良的中华百姓怎么会像南洋土著那样,成为嗜血的野兽?
第13章 肉盾
第13集
不能拖延,立刻进城平息骚乱,这是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的。但是,仍然有争论。争论的焦点就是,手段用到什么程度。
北伐的军队可不比南明的国内警察,他们可没有高压水龙头什么的,也没有防暴藤牌,没有警棍、没有手铐、也没有大量抓人用的监狱。他们除了真枪实弹就是真枪实弹。要是朝天鸣枪不顶用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直接对人开火?
那样,势必会打死不少人。今天只是第一天进攻,之前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新闻界根本全蒙在鼓里,哪来的随军记者?那些媒体就算反应再快,派出的记者也得两三天才能到位。国际的记者团那更是没有影。在没有记者镜头的情况下、在城里已经尸横遍野、一片奸淫烧杀的情况下,大明军队再开进去“噼噼啪啪”的枪杀一批人……
一两天后随军记者也来了、几天后外国记者也来了,看着这满城烧杀抢掠后的惨状,还有不少人是直接被子弹打死的……
这玩意儿,谁还说得清?
那些参与烧杀抢掠的暴民,是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尤其是当他们一两天后冷静下来、看着满屋子抢来的好东西的时候。
……
“陛下,”沈荣轩在电话中缓缓说道,“臣知道您是绝不会容忍暴行再继续下去的。无论军队开进城去会有什么结果,您也会坚持的。……那么,臣也就只能赞成了。但是,臣有几点原则,请陛下一定要让军方配合。”
朱佑榕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是深受打击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善良的华夏百姓竟会和南洋土著一样凶残。她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荣轩仿佛隔着电话看到了她的点头一样,继续说道: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一定不能开枪击毙。最多只能朝天开枪。除此之外,干什么都可以,抓人打人都可以,就是不能留下被子弹击毙的尸体。陛下,现在南阳城里虽然情况紧急,但是我军的第一要务就是决不能惹上‘屠城’的嫌疑。
“第二条,立刻组织一个战地记者团,由几家知名大报的记者组成,军方拨给一家运输机,今天就飞赴襄樊,夜间降落襄樊机场。然后连夜赶赴南阳城。
“第三条,积极邀请外国记者前来战地采访,并请军方为他们提供一切方便。
“第四条,明天早上,军方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通报这次南阳骚乱的前因后果,以及我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第五条,这也是臣的职责了。臣将立刻向国联和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发出邀请,请他们派观察团前来。
“陛下,做到这几条,固然仍不能阻止北清和一些无赖国家污蔑我们,但至少能公道自在人心了。”
朱佑榕想了一下,轻声说道:
“沈阁老说得很对,我们是得注意。……但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命令军队进城平息骚乱……我相信不开枪也能很快平息……我相信,我们炎黄子孙是人不是野兽,我们的同胞分得清好坏,不会像南洋土著那样的……”
……
晚上9点钟,一声令下,南阳城外的明军开进城平息骚乱了。
从摩步师里抽出的装甲车,轰隆轰隆开上了大街,雪亮的车灯四处扫着,车顶上的大喇叭播放着警告语句,车顶的机枪时不时朝天“哒哒哒”半梭子,啄木鸟机枪刺眼的闪光和刺耳的噪声,双双刺破了夜空,杀气逼人。
装甲车的后面便是跟着的一辆军卡,上面两排钢盔和刺刀整整齐齐,泛着金属寒光。
半小时功夫,每一条大街上,都至少有一辆装甲车在执勤了。每一条小巷内,都至少有四个士兵组成的小组在巡逻。此外,还有整排整排的士兵,统一的打着手电,踢着正步,整齐的脚步在空旷大街上回荡着:“跨!跨!跨……”
偶有还没散掉的暴民,也是老远就看到排得笔直的一溜手电光柱,雪亮的值照过来,光柱后面是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整齐的大皮靴声音慢慢逼近……
于是乎,到了十点钟,全城的骚乱基本平息了。
朱佑榕说的不错,中国的老百姓到底不能和南洋土著比。这不但表现为骚乱平息得快,还表现为一旦平息,大街上就会安全的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理解,眼前这些温良的百姓,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些嗜血野兽。
城里的人又从暴民变回了善良的百姓,开始自发地帮着左邻右舍救火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