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事态严重的容氏父子点点头,他们的命是和皇上的命悬在一起的,皇上出事了他们容家满门都别想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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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日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仁心堂,又命人出宫给温桂、孔谡辉送去急信让他们尽快回京。这都是秦歌事先就计划好的。阎日终究只是个副总管,若出了事他根本压不住。按著皇上的旨意发出一道道命令後,阎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太师林甲子面色凝重地来到了仁心堂。
“皇上怎麽了?!”一见到阎日,林甲子就质问。
“太师请不要声张,请跟奴才进来。”引著林甲子进入仁心堂的卧房,阎日还没有开口,林甲子就慌了。他三步扑到床边,倒抽一口冷气:“皇上!皇上您这是怎麽了?!”然後他揪住容丘的衣服吼道:“你这个医首是做什麽吃的!怎麽能让皇上变成了这副样子!”
容丘声音发颤地回道:“昨日下午皇上就有些不舒服,下官给皇上号脉,也没查出什麽毛病,下官叮嘱皇上要多休息,可到了晚上皇上就不对劲了,一直喘不上气来。下官给皇上开了舒心活脉的药,皇上吃了之後好了一些。下官放心不下,昨夜就在外头守著,可到了後半夜皇上就发起了高热,呼吸困难。下官愚笨,下官这才查出,皇上是……被人下了毒!”
“什麽?!”林甲子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你为什麽不早点派人来告诉我!”一把将容丘拉到身前,林甲子咬牙道:“这麽大的事你怎麽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怎麽不早一点查出来!老夫一定要治你的罪!”
阎日上前抓住林甲子的手急忙说:“太师,这件事是皇上不让说的。皇上昏迷前说此事千万不能声张,说等天亮了之後让奴才秘密通知太师,以防引起他人的主意。现在王爷不在京城,皇上中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大臣们势必会乱。”
林甲子的手抖得厉害,眼眶欲裂:“皇上……有,有救吗……”
容念扶起他,说:“有救,但是得慢慢救。此毒非常阴险,在毒发之前根本查不出来,索性皇上服下的不多,容太医已经给皇上逼出了不少毒,其余的毒只要慢慢排出来皇上就没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明日就开朝了,太师您必须在皇上醒来的这段日子住持大局,稳住朝纲。下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救皇上。”
林甲子紧紧握住容念的手,看著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生死未卜的皇上,不停地深呼吸。他是三朝元老,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浪,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林甲子的眼里是冷静。
“容太医,老臣就把皇上交给你们了,若你们救回了皇上,老臣为你们请功;若你们……你们容氏一族就为皇上陪葬吧。”
容念和容丘跪下;“老太师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此事不许声张。”
“下官明白。”
接著,林甲子又交代阎日:“速速把温总管和孔统领叫回来。”
“奴才已经让人秘密传信过去了。”
林甲子继续道:“你们三人在皇上醒来之前就守在仁心堂,不许让任何人见到皇上。对外就说皇上身子微恙,必须静养,有什麽事让他们来找我。”
“奴才明白。”
“皇上可有给内阁留下旨意?”
“皇上昏迷前有留下手谕,由太师暂时统领内阁,一切由太师做主。”说著,阎日把手谕交给林甲子。一看到皇上熟悉的字迹,林甲子的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忍著悲伤,林甲子凝视了秦歌良久,然後擦干眼睛装作无事地大步离开了仁心堂。他一走,容丘和容念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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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针这一段是不是比较熟悉呢?
沈溺:第九十二章
秦歌在施针前作了完全的准备。初六当天虽然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但因为还未开朝,所以并未引起什麽动静。初七开朝,林甲子就在朝堂上宣读了皇上的圣旨(林甲子私下准备的):圣上微恙,需精心调养,命太师林甲子掌管内阁,处理朝政;内廷侍卫统领孔谡辉掌管内廷安危;京城守备关渡维护京城安宁。在皇上龙体康复之前,趁机作乱者按谋反罪论处,太师可不必上奏,直接惩处。
这道圣旨一下,官员们都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皇上若只是微恙,何以下这样一道圣旨?这就说明皇上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可皇上究竟怎麽了?
当下就有官员提出了异议,林甲子立刻以扰乱朝堂安宁的罪名把提出异议的官员免了职。林甲子手上可不只有这道圣旨,还有皇上的钦赐的尚方宝剑,谁敢在这个时候乱来就等著被砍头吧。内廷的近四万侍卫掌控在孔谡辉的手上,守备军的最高统领关渡又是伍子昂的至交,手上无兵的朝臣们在林甲子发威後只能乖乖地接受圣旨。
林甲子在皇上登基後才渐渐退出了朝堂,专心理学,但他的余威仍在。现在他有圣旨又有尚方宝剑,有他出面,就是内阁也不敢把他怎麽样。不过一天的时间,林甲子就控制了朝堂。清晨从锦陀寺赶回的孔谡辉和副统领李韬派出内廷侍卫把皇上的仁心堂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京城也实行了严格的管控,严格搜查进出京城的人,天一黑马上实行宵禁,胆敢在外头乱晃的不问理由立刻抓进大牢。京城和皇宫都是人心惶惶,这种敏感的时期一个小小的不慎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皇宫内,温桂跪在皇上的床边一边哭一边给皇上擦身。被急召回来的他根本想不到看到的会是生死未卜的皇上。若不是阎日和孔谡辉在,他当即就要崩溃了。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皇上,温桂勉强地以总管的身份安排了宫中的内侍们,然後就在仁心堂不出去了。他的坚强是为了皇上,若皇上不在了,他今後怎麽办。
“孔统领。”屋外传来容丘的声音,温桂朝屏风处看了过去,就见一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他,温桂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孔谡辉的下巴上满是胡须,他面色沈重地走到床边,问:“皇上的情况如何了?”
温桂忍著哭声,摇摇头,哽咽:“还是,高热,不退……容太医给皇上喂了药,可是没什麽起色,容太医说,皇上得自己,撑过去……”
孔谡辉的心直直往下沈,他拍了拍温桂,道:“下毒的人还未找到,你得忍著。你是总管,不能长时间不露面。把这里交给阎日,你出去安抚宫里的人,让他们知道皇上没事。”
咽下眼泪,温桂擦擦眼睛,站起来:“我去洗把脸,等眼睛不肿了就出去。”
“嗯。”又紧紧握了握温桂的肩膀给他鼓励,孔谡辉道,“皇上会撑过去的,他不会让王爷伤心的。我走了。”
“嗯。”
孔谡辉又看了眼皇上,抿著嘴走了。温桂赶紧擦擦涌出的泪,到水盆边洗了把冷水脸。然後唤来阎日,和他商量。
昏迷中的秦歌隐约地听到了温桂的哭声、听到了孔谡辉的沈重、听到了太师的怒吼,但也只是隐隐地听到。热,无止尽的热,但在这热中又有一股令他无法忍受的疼痛,只是相比之前的痛来说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他不担心朝政会出现什麽问题,有太师在,有孔谡辉在,有阎罗殿在,大东不会有事。
心里这麽一放松,秦歌又陷入了黑暗的昏迷中,在昏迷前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一定可以坚持下去,一定!
七天後,捧著父王的牌位回来的何欢在去仁心堂给皇帝哥哥请安後就再也没出来过。为了怕他受不住秘密,温桂把他留在了仁心堂。不过不用他说,何欢也不会离开仁心堂半步。刚刚失去了父王的他生怕皇帝哥哥也离开他,消肿了没多久的眼睛又肿成了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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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正月二十,秦歌依然没有露面,朝中人心惶惶,生怕皇上是得了重症。皇上没有子嗣,也没有立储,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大东绝对会陷入混乱。以肖寿为首的亲梁王派上书林甲子,速召梁王回来住持大局;而以内阁重臣范梓和寇余为首的反梁王派则要求趁梁王不在京城,削去他的王位,控制他的家人以收回他的兵权;还有一些诸如陈唏言为首的中立派则默不作声,等著林甲子定夺。
更甚者,还有人提出召回被流放在外的安陵王秦尉辰,当然提出这项奏议的人当场就被林甲子摘了乌纱帽,以危言耸听、霍乱朝廷的罪给关起来了。这种敏感的时候要被贬的安陵王回来,明摆著是不安好心,要夺权。林甲子这一手大大地震撼了百官,老太师的那把尚方宝剑可不是摆著瞧的。
一时间,朝堂纷纷扰扰,柳家和伍家也乱了,林甲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伍子昂。现在皇上不见人,林甲子大权在握,只要他一声令下,伍家谁也保不住。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林甲子训斥了反梁王派的人,说他们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想著私欲。梁王出征,那是为了大东的天下,岂能因个人的私欲而至皇上於不义,至大东的安定於不顾。
林甲子命孔谡辉从内廷调了三百侍卫守在梁王府外,以防有人伺机作乱。他这接二连三的举动令人不敢再随便造次,朝堂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率领大军出征的伍子昂并不知道京城内发生的大事。出於不影响他的考量,温桂和孔谡辉选择了隐瞒他这件事;林甲子也没有派人告诉他,而且还对伍家和柳家的人下令不许让伍子昂知道这件事。明白大军出征之前,不能乱了统帅的心,没有人写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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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趴在秦歌的床边,何欢哭得不能自已,温桂怎麽劝都没用。不过他也是不停地哭,快一个月了,秦歌仍在昏迷中。高热退下去一点儿,但秦歌的身子仍然很烫。容念和容丘用尽了法子也无济於事,皇上的身子比他们预料的要麻烦的多。那副调理的方子与秦歌的体质可谓是正反两个极端,所以秦歌事後的症状才会如此严重。
容丘端了补身的汤药走了进来,何欢立刻退到一边。温桂红肿著眼睛扶起皇上,申木轻轻掰开皇上的嘴,容丘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到皇上的嘴里。温桂一手拿著帕子把从皇上嘴边流下的药汁快速擦去,每擦一次,他的泪就掉下来几滴。
林甲子和孔谡辉每天都会来仁心堂看几次,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