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名侍卫立刻进来。
温桂的身子发抖,却只是一声不吭地跪伏在地上,不为自己喊冤申辩。孔谡辉双眸大睁,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罚温桂。
“温桂身为太监总管,行为散漫,有失其责,杖罚二十。就在这里打!”
“是!”
侍卫把温桂拉开,让他趴在地上。
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孔谡辉大声道:“皇上,是属下违背了宫里的规矩,才令温总管失职,是属下的过错,请皇上放过温总管,责罚属下!”
相比较他的焦急,温桂则显得平静许多。“皇上,是奴才没有做好分内的事,和孔统领无关,奴才甘愿受罚。”
孔谡辉眼里闪过愤怒,更大声地说:“温总管是被属下连累,请皇上责罚属下。”
秦歌不为所动地冷道:“你的失职朕自会处置。温桂是太监总管,不罚他,朕今後如何使唤宫里的其他人?各个都像他这样,那还得了?打!重重地打!”
一左一右站著的两名侍卫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棍子,温桂咬紧牙关,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一边的棍子重重地朝他的屁股落下,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皇上!温总管是因为属下的缘故才犯了错,请皇上饶他这一回。”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又听到孔谡辉说话,温桂不禁侧头看了过去。看到孔统领拦下了侍卫,他鼻子莫名地酸了。
擅自起身的孔谡辉放开棍子,跪在温桂的身边,重重磕了两个头:“属下愿代温总管受罚。”
“孔统领!”温桂的声音带了颤音,双眸中有了水雾。
冷眼看著目带坚决的孔谡辉,秦歌出声:“孔谡辉代温桂受罚,加上其罪,杖刑四十。”
“谢皇上开恩。”孔谡辉趴在了地上。
“皇上,您罚奴才吧,是奴才的过错,和孔统领无关。”温桂快哭了。
“重重地打。”
“皇上!”
“打!”
侍卫站到了孔谡辉的两侧,高举起了棍子。在温桂的泪眼中,棍子重重地落在了孔谡辉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温桂的眼泪掉了下来,他跪前两步哭求:“皇上,是奴才,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您打奴才吧。”
“再加二十!”
温桂不敢求情了,闭紧嘴无声地大哭。那一棍棍落在了孔谡辉的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哪怕刚刚他还很生孔谡辉的气,发誓再也不理他了,可现在那些念头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泪迷了他的双眼,听著那一下下棍棒打在孔谡辉身上的沈闷声,温桂只觉得心揪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扑到了孔谡辉的身上,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下。
“皇上!是奴才的错,要打您就打奴才吧!”
全然不顾身上火辣辣的痛,温桂趴在孔谡辉的身上再次哭求。侍卫停了手,等著皇上的命令。
“温总管,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皇上罚我是应该。”孔谡辉要把温桂从背上甩下来,温桂却一把抱住了他,冲著皇上哭道:“皇上,您罚奴才吧……”
出人意料的,秦歌却是略一抬手,两名侍卫退下了。他起身走到脸色惨白的温桂和低头不语的孔谡辉跟前,眼里闪过戏谑:“朕的太监总管和朕的侍卫统领如此兄弟情深,患难与共,朕深感欣慰。”
说罢,他一手按在愣住的温桂的肩膀上,一反刚才的震怒,和平常一样淡淡地说:“朕记得孔统领有一身不错的内力,这棍子落在他的身上应该是不痛不痒吧,还是说,朕记错了?”瞟一眼瞬间傻眼、仍趴在孔谡辉背上的温桂,秦歌心情极好地走了。
御书房内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传出巨响。温桂脑袋僵硬地动了动,无法从皇上的转变和刚刚的话中回过神。身下热乎乎的,他瞪著身下的人,猛然发现自己紧紧抱著对方,他惊吓过度地瞬间放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人扭过了头,看著他,目光深沈。温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向後挪了挪,也不知是怎麽了,耳边又响起皇上的话:“朕记得孔统领有一身不错的内力,这棍子落在他的身上应该是不痛不痒吧……”
脑袋“轰”得一声,震得温桂是头晕目眩,他刚刚,刚刚,刚刚做了什麽?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避开正盯著他瞧的那双眼,温桂仓皇失措地逃了。
缓缓地从地上起来,孔谡辉脸色阴晴不定地拍拍衣摆,一点都没有被打了二十几棍後的痛苦。一位小太监走了进来,他没有回身。那位小太监手里拿著一个瓷瓶道:“孔统领,皇上赐了您一瓶化淤膏,让您回去疗伤。”
孔谡辉不做声地转身跪下,双手接过,咬牙道:“谢皇上隆恩。”小太监把瓷瓶交给他,便走了。盯著手里的瓷瓶,他的眼神沈了又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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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呃,我保证下一章不会让大家等太久。这两天胃痉挛快要了我的老命了。
(0。96鲜币)沈溺:第四十九章
温桂一路朝西暖阁跑去,皇上一定是去西暖阁了。跑到半道,他被一名太监拦下,说是奉皇上旨意,让温总管下去歇息,今日不必伺候了。忐忑不安地回到住处,温桂越想越糊涂,越糊涂就越想不透。皇上明明因为他不在而震怒,可後头又为何会说那些话?好像皇上根本就没生气似的。他心慌慌的,从未这麽慌过,皇上到底有没有气他?还是说皇上不打算要他了,所以才不让他伺候了?
第一次从未如此混乱过的温桂躲在屋子里越想越害怕。直到後背上传来让他无法再忽视的疼痛,他才想起自己刚刚挨了一棍子。脱了上衣,背对著铜镜,温桂扭头从铜镜里看到背上有一条紫红的棍伤,轻轻碰了下,他疼得呲牙。这一疼,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挨了一棍子都这麽疼,孔统领就是有内力护体,那二十四棍子也一定不好受,不知道孔统领伤得重不重。
甩甩头,温桂揉揉发酸的鼻子,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他不对,谁叫他不好好当值要去找孔谡辉,被作弄也是活该。他为何要替他担下责罚?他根本不想欠他这个人情。眼眶又湿了,温桂急忙擦擦,不想承认孔谡辉为他求情时,他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这样求过情,更没有一个人为他这样担下罪责,虽然害他受罚的就是那人,可……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温桂没有听到。当他的眼底出现一双脚时,他吓得抬起了头。
“啊!”也不知是怎麽了,温桂这个时候见到这个人,很是惊恐。来人从铜镜里清楚地看到了他背上的伤,一把揪住温桂,把人面朝下地丢到了床上。
“你你你,你要做什麽!”温桂手慌脚乱地要爬起来,却被对方在身上点了一下,瞬间浑身无力地趴在了回去。
“你你,你要做什麽!”温桂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上药。”低沈地吐出两个字,孔谡辉打开瓶塞,用指尖蘸取化淤膏,涂在温桂背上刺眼的伤痕上。冰凉的药膏让温桂忍不住哆嗦,紧接著温暖的大掌落在了他的背上,缓缓而略用力地揉开药膏。
“我,我自己,自己来。”温桂的身子随著背上手掌的动作而颤抖。
“你能够到吗?”相较於温桂的紧张,孔谡辉显得很平静,带著和平日里一样的漫不经心。
“我……”温桂闭了嘴,那一棍子打在了他後心上,他确实够不到。把头埋起来,忍著手掌带出的更为明显的疼痛,温桂的脸都白了。
“忍忍。”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孔谡辉揉得很用心。
疼痛渐渐变得麻木,温桂不敢回头,经过了刚刚的事,他有种不知如何面对孔谡辉的惊慌。犹豫了好半天,在孔谡辉给他上了三回药後,他终於忍不住地开口:“孔统领,你的伤……”
“不碍事。”掌下的伤痕颜色淡了许多,孔谡辉收了手,给温桂拉上衣服,解开穴道。
能动了,温桂却仍是趴著不动,还没想好怎麽面对对方。孔谡辉把药膏揣回衣内,推了推温桂,很是自然地说:“劳烦温公公给我弄点吃的去。”
温桂的头扭了过来,有点红,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抿著嘴坐起来,快速穿好衣服,温桂下了床。刚走到门边,就听身後的人说:“下回救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温公公乃总管大人,遇事全无冷静,怎麽掌管宫里近千名的宫女太监?”
愤怒地扭头,先前一肚子的感激感动感恩感谢统统烟消云散。“孔统领自己去找吃的吧,咱家忙著呢!”然後他便头也不回地大力甩上门走了。两人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无辜的门险些因此丧命,孔谡辉深深吸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耸耸肩,他慢悠悠站了起来,走到铜镜前,掀起衣摆解开裤绳。脱下裤子,朝铜镜看去,不怎麽白的屁股上跟昨日一样,除了旧有的伤痕之外,连一道细小的新伤都没有。他双目沈沈,穿好裤子,眉眼间尽是深思。
……
西暖阁内,秦歌悠闲地看著史书,间或从手边的矮几上拈一块梅子糕咬一口,全然不见在御书房时的龙颜不悦。
“皇上……”外面传来温桂可怜兮兮的唤声。
秦歌放下书:“进来吧。”
低著头走进来,温桂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知错。”
“起来吧。”重新捧起书,秦歌把茶盅向前推了推。温桂赶紧上前给皇上斟满茶,再双手捧著递过去。
无措地站在那里,温桂想问又不敢问。喝了两口茶,又翻过一页书,秦歌这才开口:“知道朕今日为何罚你吗?”
温桂低下头:“知道。”
秦歌看向他:“你不知道。”
温桂吓得抖了抖,头更低了。
脸色严肃了几分,秦歌道:“你是太监总管,宫里的侍从们都看著你。你举止轻浮,他们便会有样学样。朕去子昂府上的事不过几个时辰就传遍了朝中,跟你的治下不严不无关系!”
“皇上!”温桂重重跪下,“奴才没用,皇上您罚奴才吧。”
“朕以前说过,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换了你。要留在朕的身边,你自己得有点出息。”
“奴才错了,皇上您罚奴才吧……”温桂跪走到皇上脚边,羞愧难当。
秦歌放下书,坐了起来:“抬起头来。”温桂抬起了头,快哭了。秦歌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虽然不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