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摆摆手示意不用,继续开他的车。而杨宥显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拿起一片薯片放入口中,完了还说了声“谢谢”。
“不用跟我太客气。”杨怀轩拿回薯片,自己继续一片接着一片啃,“你以前管我叫小叔叔,如果全忘了还真遗憾呢。”他说着,又从包里拿出瓶饮料,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
杨宥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不禁问道:“有什么遗憾的?”
杨怀轩拧上饮料瓶,又继续啃薯片,“你把我们的过去都忘了。”他轻叹了一声,不过除此以外,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没有深刻的悲伤,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只是杨怀轩这话说得多少还是让人产生了些遐想,杨宥偷偷瞄了纪年一眼,果然见那小子脸色不怎么好看,恐怕是生气了。他本想问杨怀轩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但碍于纪年在边上,为免他听了更不高兴,所以杨宥想想,还是先不问了。
车子最终停在杨家别墅前,杨怀轩一下车就熟门熟路地先走进去。
杨宥却仍坐在车里,纪年解下安全带,刚要开车门,忽闻杨宥的声音响起,“不着急进去,再坐会儿。”
纪年不明白杨宥这是怎么了,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心想着反正这是杨家,随他说了算吧。
杨宥在车里坐了会儿,却一直没吭声,纪年等着他开口,竟是越等越焦躁。按理说突然冒出个自称“旧爱”的杨怀轩,该是他闹情绪才对,现在他还没说什么呢,杨宥这就摆一张棺材脸给谁看?
纪年一口气憋在胸口,也是不爽得很,他的性格本就是受不了窝囊气的,如今见杨宥一声不吭,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这是在给我演哑剧呢?敢情是旧情人回来了,杨大少爷就开始给我摆谱了?”
杨宥心知纪年正在气头上,故而想让他消了气两人才进去,他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哄,不料纪年已自顾自地将他的意思曲解成了这样。
杨宥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触碰纪年的脸颊,“说什么傻话?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杨怀轩是谁我都不记得,别说什么旧情人了。”
纪年皱了皱眉头,又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还没能来得及细想,整个人就被杨宥顺势搂入了怀中。
杨宥执起纪年的手,将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宝贝儿,我这里的位置永远只留给你,谁都抢不走。”
纪年浑身一哆嗦,杨宥以为他怎么了,却听他很煞风景地来了这么一句,“抱歉,你太肉麻了,我没忍住,鸡皮疙瘩起来了……”
24、手贱是病啊亲
杨宥无奈地看着纪年,多想把这家伙扒了裤子打屁股,“你呀!”他捏着纪年的脸蛋,口吻间尽是宠溺。
纪年也不甘示弱,双手一块儿上,拉着杨宥的脸皮往两边扯,生生把那么张俊脸扯得变了形。起先两人只是打闹,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连坐姿都变了,杨宥还坐在副驾驶座上,纪年却换到了杨宥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
杨大少爷一手搂着纪年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他俩就着这姿势,居然在车里打起了KISS。
杨宥本也不忌讳这些,即便被人看到了也无所谓,难得纪年陪他一起疯,两片舌在口中缠绵,他们吻得激烈,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
纪年只感觉身上一股燥热,连带着杨宥一块儿点着了火,趁着接吻间隙,杨大少爷一把扯掉了纪年脖子上的领带,动作稍显狂野,正当他解到衬衫的第三粒钮扣时,忽然听见车窗外“笃笃笃”的声响。
一瞬间两人都清醒了,杨宥往窗外一看,却见杨泽正弯着腰跟他打手势。
他暗骂一句,“没眼色的家伙。”纪年早已窜回驾驶座上,低头忙不迭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
杨宥降下车窗阴冷地看着杨泽,口气很是烦躁,“什么事?”
杨泽见他哥一脸火气未消的模样,心里不禁狂笑三声,而后才清了清嗓道:“我正好路过,过来跟嫂子打声招呼嘛!”他明知纪年此刻羞得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却还一口一声“嫂子”叫得特欢乐,“嗨,纪年嫂子,好久不见,以后可要多关照了。”
纪年又羞又气,红着脸怒瞪向杨泽,威胁道:“再叫一声嫂子试试,老子废了你!”
杨泽没想到纪年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哈哈,哥,看来你还是不怎么行啊,你看纪年都不肯让我喊他嫂子。”
杨宥揉揉纪年的脑袋一边安抚,一边又冲杨泽喝道:“去去去!要你在这儿废话,给我滚回家去,杨怀轩在里头呢!”
杨泽听到“杨怀轩”的名字,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大约怔了两三秒,才忽然叫起来,“小叔叔?”
杨宥听杨泽管那家伙喊叔叔,不由地皱起眉头,口上不冷不热地应着,“嗯,你进去招呼着吧,跟妈说我晚点回。”言下他重新升起车窗,隔着玻璃,对杨泽甩甩手,赶他走了。
那时纪年已穿好了外套,这季节外头挺冷,才开了这一会儿的窗,冷气就钻了进来,杨宥连忙打开空调,纪年则系上安全带问他,“还想去哪儿?”
“去商场逛逛,时候还早,正好买点礼带回去,老一辈的重规矩,你头一回上我家过年,空手总不太好。”杨宥算是考虑得周到,纪年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
三公里外就有个大商场,杨宥虽住在附近,倒还真没逛过,这趟趁着陪纪年选礼,顺便一起逛了。
不过他俩谁都没这方面的经验,逛了一大圈也不晓得该买什么。纪年想着体面,便说要给杨伯母买条项链,可杨宥不答应,说金银首饰太贵重,送礼难免显得过于奢侈,头一回见面,别给老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纪年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两人又在商场转了圈,可依然挑不出好的礼,逛久了他也觉得烦,索性把决定权抛给了杨宥,“你说吧,到底送什么?”
正巧那时他们路过一家卖围巾的店,杨宥瞧着外头挂着的几条款式不错,则带着纪年走了进去,“给我妈买条围巾呗,天冷了送这也合适。”
纪年点点头,“行啊,不过这礼会不会太薄了?”
杨宥把眼珠子一瞪,敢情到现在纪年还没明白“礼不在厚而在心意”的道理,他一气之下,抬手便在纪年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沈小受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冲他吼道:“你干什么?手贱是病得治啊亲!”
杨宥见纪年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却还不忘顺带着将他毒舌一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真拿你没办法。”
纪年哼了一声,在店内扫了一圈,最终指着某条酒红色的围巾对身旁的导购小姐说道:“那条拿给我看看。”
杨大少爷屁颠屁颠地跟过去,想到刚才在纪年手上拧的那一下到底是自己不对,这会儿则谄媚着道:“我给你当模特吧!”
纪年倒也没跟他怎么计较,欣然接受了这提议,拿着那条围巾套到杨宥的脖子上比了比,“貌似还不错,要不就买这条吧!”随后他又看了一圈,另选了一条黑灰格的围巾一块儿拿去结了帐。
走出那家店的时候,纪年将后来挑的那条围巾从袋子里拿出来,搁杨宥脖子边瞧了瞧,“还蛮衬你肤色的。”
“呃?”杨宥愣了愣,茫然地眨眨眼,倒是纪年已把围巾塞到了他手里,没有精致的包装,却胜过了极至的奢华,“喏,送你的,唔……新年礼物。”他说到这儿,小脸红了红。
杨宥一阵惊喜,又有点不敢置信,“真的是给我买的?”
纪年听他这话便不乐意,伸手就要抢回围巾,“不要就还给我!”
“要!谁说不要了?”杨宥抱着围巾侧身一躲,顺势将围巾套在了自己脖子上,“我可喜欢了!”他笑着将纪年搂过来,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谢谢你,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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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杨妈妈得知大儿子要带朋友回家,心里估摸着多数是那关系,多年前杨宥第一次跟家人表明自己喜欢男人时,他老爸气得一个耳光扇过去,那张脸足足肿了三天。
杨宥那人脾气也硬,就那倔强劲完全随了他父亲,那年他正值年少轻狂,挨了一巴掌心里不服,当即拍着桌子跟老头子吵起来,身为儿子不该说的话那天差不多是说全了,杨晟东拿扫帚柄铆了劲儿地抽他,杨宥依然不肯认错,扯着嗓门吼道:“我没有错!只是恰巧喜欢上了同性!”
杨晟东听了这话更是气急败坏,下手也越发的不留情面,任旁人怎么求情都无动于衷,等到把孩子打到汗湿淋淋,方才肯停手。
杨宥那时整个人都跟在水里浸过似的,明明没了力气,却还努力翕动着双唇,全家人屏了气听他究竟在讲什么,许久后只隐约闻得三个字,“我爱他。”
当日轰轰烈烈的爱情,后来大大方方的出柜,谁料到最终却落了个冷冷清清的收场。
那是年前的一场雪,难得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白,杨宥走进病房时,恍然觉得这一室单一的色调犹如外头的积雪。
他走到床边,搂住那人瘦骨嶙峋的身躯,依稀记得几个月前对方还凑在他耳畔问过他,“我要是死了你会哭吗?”当日他就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杨宥还是如往常一般亲吻他的唇角,只是没有了那个人的回吻,顿时世界好像什么都不剩了,他摸着那张冰冷的脸,一遍遍呼唤着爱人的名字,直到最后,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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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宥出车祸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期间全家人似是达成了共识,谁都没再提起过当年那人的名字,而杨宥这一失忆,自是把那段过去全都忘了。
但大伙儿明里不说,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就怕杨宥想起什么来,杨晟东倒是见过纪年,知道他与当年那孩子长得并不相像,可就是那脾气,挺有个性的,杨宥若真喜欢上老沈的儿子,以后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此刻纪年与杨宥并肩坐在沙发上,将见面礼一一呈上,他给杨爸爸买的是一只zippo打火机,算不上特别名贵,但款式却很别致,杨妈妈似乎也很中意那条酒红色的围巾,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地怪杨宥怎么好让人家破费,心里倒是欢喜得很。
纪年上一回过来时没见着杨宥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