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过去和路西法打个招呼,却听见身后加百列和雷之天使乌列的对话:
“雷镜碎了?乌列,你在开玩笑吧,那东西不是炽天使是没法摧毁的,更何况粉碎……”
“现在是修补好了,但上面全是裂痕。”乌列心痛得咬牙切齿,“如果让我抓出是谁,一定宰了他!”
听他这样一说,我更不敢分心,放弃了和路西法说话的念头,四处寻找路西斐尔,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被宰了。
路西法来了以后,梅丹佐立刻宣布宴会开始。
我一早就起来捣腾自己的发型,为此连饭都没有吃,看着他们正在分食西瓜,肚子叫得更厉害了:犹菲勒把西瓜抱过来,梅丹佐跟未婚妈妈抱孩子似的把西瓜搂在怀里。尚达奉指着那西瓜在唠叨什么。阿撒兹勒捂着脑袋,明显一副无语的表情。萨麦尔仿佛只会摇头。沙利叶在和路西法讲话。路西法靠在桌旁,一手抱着另一手,另一手支着下巴,轻轻点头,额心的祖母绿闪闪发亮。
——这动作,怎么如此眼熟?
我好像在哪看过?
这时,犹菲勒总算从梅丹佐怀里拿回西瓜切开,然后开始分西瓜。萨麦尔和沙利叶一人拿到一整块带皮的西瓜,其他人都是装在小盘子里,分成小块小块的,用细签插着吃。加百列一口咬下的西瓜,牙齿缝儿都不够塞。梅丹佐是一口一块。路西法一口半块,大小刚好适宜,而且不吃完绝对不说话。
这帮天使果然是天使,吃西瓜都吃得这么优雅高尚。
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像削苹果似的把西瓜削成个球,然后一头砸到模糊肉球般的瓜球上狂啃。
而大天使们太闪耀,我不敢靠近,只能偷偷跑到角落,抓起一块牛肉就开始啃。正被美食感动到流泪,就有人拍我的肩。我僵了动作,慢慢回头……
莫不成梅丹佐会瞬间移动?这么快就看到我,还跟了过来。
梅丹佐摸摸我的翅膀,笑道:“傻小子,怎么烧这么焦?”
我记得卡洛曾经告诉我,摸翅膀是很亲密的人才会做的动作,如果吻翅膀,或是用身体触碰,那跟□的亲密度差不多。我抽筋似的退了一步,嘿嘿一笑:“泰瑞尔殿下的功劳。谁叫我看去不像能拿到黄金邀请函的人么。”
“明天我带你去第七重天加一对翅膀去。”显然梅丹佐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连连摇手:“不要。不要。你去玩你的,我还没吃……”
话没说完,手中的牛肉就被拽走,梅丹佐拖着我的手往中间拉。说真的这样黑黢黢的一团走出去真是有点丢人,不过一想到黑成这样也没人能认出我,我就释然了一些。
路西法看我一眼,就像是在街上看到路人一样,又很自然地收回目光。加百列转过头,捂着嘴浑身颤抖。萨麦尔睁大眼看着我。真没礼貌!阿撒兹勒喃喃道:“天,比我想得还要黑……梅丹佐殿下,您在哪找到他的?”
梅丹佐微微一怔,看了看路西法。路西法正和沙利叶说话,见梅丹佐看他,对他笑了笑,又继续说去。犹菲勒一看到我,噗嗤笑了一声,跑过来说:“伊撒尔,你每次出场都如此震撼人心,真是太了不起了!”
以他的性格来看搞不好是真觉得我了不起,可是这样的赞扬我宁可不要!
犹菲勒看看我们俩:“你和梅丹佐殿下和好了?真开心!”
他刚说完,除了路西法每个人都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有的还道恭喜。但是跟着路西法的三人眼神怪异到极点。路西法则是端着一杯红酒,戴着白手套的食指中指扣着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口酒。
梅丹佐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去我嘴角的油渍,冲犹菲勒抬抬下巴:“他年纪还小,我们怎么吵得起来?”
加百列:“你真打算忠贞,还来耶路撒冷庆生?”
犹菲勒:“殿下来这里庆生,是因为某人喜欢这里。”
梅丹佐揉了揉我的脑袋,又开始替我擦脸,牛头不对马嘴地接道:“小伊撒尔不爱慕虚荣,这点最好了。”
估计这时候我的黑脸上就只有两只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还是亮的。
突然想起人家都说六月六日出生的人是撒旦之子,因为撒旦老大的生日就是六月六。于是我随口问道:“路西法殿下的生日是六月六日吧。”
“是六月六日没错。”路西法淡淡接了一句,朝我投来了我完全读不懂的目光。
梅丹佐在我腰上轻捏了一下:“小伊撒尔,我的生日礼物呢?”
我唰地一下就把藏在背心里的盒子抽出来,吹了吹上面是黑炭,递给梅丹佐。梅丹佐笑着接过礼物,当下打开盒子。
动作实在太快,我连转身的时间都还没,他就拿着那把刮胡刀转了两圈,还抖掉了上面一些胡茬。
这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梅丹佐双手搭上我的肩,相当慈爱地微笑着:“小伊撒尔,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我们可以共用一个刮胡刀,也可以共用一张唇,对吧?”
我知道了!
不行!
坚决不行!
我飞速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我想我还是回去准备唔……唔嗯……”
双唇压上来的瞬间,身体被牢牢实实箍住。周围的人轻抽气,犹菲勒拼命鼓掌,还一个劲地唱生日快乐歌。吵吵嚷嚷,我脑袋越来越昏,完全不知道梅丹佐在想什么——为什么对着一只烤鸡,他都能亲得下去?
但梅丹佐并没有机会深入。
没过多久,我的胳膊就被人拽住往一边拖去。路西法把红酒杯递到我的手里:“你的酒。”
我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已和我碰了碰杯,自行喝了一口下去。
窗外的夜晚格外醉心,路西法月蓝色的眼半眯着,嘴唇微张的样子让我的心不由乱跳了一阵——雷镜里那两片唇在亲吻伊撒尔的时候,刚开始也是如此轻柔,但身体力行的时候怎么可以这样野蛮?而且在那种时候,伊撒尔居然还是一副很痛又很享受的模样,真不知道是什么个感觉……
“小伊撒尔,你怎么露出了一副即将高‘潮的表情?”
梅丹佐用耶路撒冷的口音把“高‘潮”一词说得无比优雅,但还是把我雷得不轻。我往旁边站一步,指着他说:“你你你,你以后不要随便亲人。”
“亲吻是一种很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打招呼会打到别人嘴巴里去?”梅丹佐还是蛮怕路西法的,但依然一脸贱气地朝我抛了个媚眼,“亲一下有什么,我们俩早就……”
我刚想捂住他的嘴,一名女天使已走过来朝梅丹佐微微一笑:“梅丹佐殿下,生日快乐。”
梅丹佐收起一脸淫相,回头笑道:“谢谢。很久不见,最近过得如何?”
“一直都很好。如果有殿下在,就会更好了。我和米娜都很想殿下,希望殿下有空能来曲罗城玩玩。”
梅丹佐略微点头,拿起一杯香槟:“有空一定来。顺便转告米娜,我同样想她。”
两人干杯,女天使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身形婀娜地走了。
我说:“米娜,这名字真好听。”
梅丹佐抬抬眉:“不知道,应该长得也不错吧。”
“你没见过她?”
“肯定见过,不过我记不住是谁了。”
“啊,真受不了你,没见过你这么交朋友的。”
梅丹佐说得一本正经:“那不是朋友。她们都是我的伴侣。”
我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喷到梅丹佐脸上:“咳咳,咳咳,伴侣?……是那个那个的伴侣?”
“不然你以为呢?”
看来上流社会的性伴侣和平民对伴侣的定义果然不同,如此彬彬有礼是为哪般?
“小伊撒尔,为什么一脸惊讶?相较于路西法殿下,其实我已经很……”这句话在看见路西法冰蓝色的眼睛后戛然而止,梅丹佐迅速捏住我的鼻子,牛头不对马嘴地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不也是这样相处的么。小伊撒尔,你的记性真是……不过,我不会用那种‘你与她们不同’的话来骗你,因为是两层意思。”
被捏住鼻子后,我说出来的话就像牛嚎:“什么两层意思?”
“对我来说,做‘爱可以无爱,但是有爱一定要做‘爱。”梅丹佐神秘一笑,“所以,我们是一定要做‘爱的。”
“你脑子被烧了,叫拉斐尔替你看看吧。”
灵异的是,我这句话刚一说完,整个大厅的灯盏全部熄灭。
一阵晚风吹过,星光像是悬空的金子,透着皎洁的月光,映衬着耶路撒冷城薄雾中的重重璧殿。群众们喧哗了一会儿,都纷纷朝着门前的光亮处看去——金发的天使舞着六支黄金翼,在月色下如同神灵般美丽。
有云柱游入大厅。一丝丝,一缕缕,直至大厅内的吵闹声完全消失。
随着一道光劈向高空,一只四翼天使飞进来,停在大厅的高空。他的周身有星光旋转,像是个发光体一样点亮了人们的眼睛。
这一个刚一停稳,又有一个飞进来。
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以优雅的姿态将大堂的上空包围。他们手抱竖琴,银色的薄衣在烟雾中舞动,翅膀扑打的声音整齐而悠长,一如伊里安岛飞来的极乐鸟。
大堂前,星光的碎片洒满地面。
就在这时候,门前淡金的身影擦过人们惊诧的眼,如火流星一般冲刺翔舞,最后在天使群中刹住动作。拉斐尔双鬓的金发被风扬起,露出皎月般的脸。他凝视着大堂中央的水池,轻轻闭上双眼,双手交叠在胸前进行祈祷,巨大的黄金六翼偶尔落下一片明亮的羽毛。
周围的天使们亦闭上眼,指尖搭上琴弦。
无数花瓣与星光从琴弦中落下,天使们的容颜在琴声中渐渐模糊。
在无数天使的目光中,拉斐尔朗声念出咒文(1):
“从清晨树梢上的轻响,到深夜幻月下的悲鸣;
从温柔轻拂的微风,到狂暴肆掠的龙卷。
跨越梦幻的界线,打开真实的门扉;
画出悲伤的开始,直到最後的终结。”
与此同时,水池底部有东西在不安分地蜂动,就像贪婪的巴蛇,几欲吞没天地万物。更像潘多拉的盒子即将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罪恶。
拉斐尔睁开眼,眼中是空洞的璀璨:
“虚幻的末日主宰,请借与我无上之力,崩碎希望的混沌!”
与此同时,如天降轰雷,一声巨响从池中砰然爆开!
如同出海的白龙,震天的迸流,激荡的彩船,疯狂的火虬!四溅的水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