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瘫坐在床上,语气不冷不热:“哪也不想去。”
陆万劫放下大衣,同时瞄了一眼电脑屏幕,还是很想看电影啊,但是把无忧晾在一边好像也说不过去。于是陆万劫就把无忧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起看电影。
无忧瞄了几眼屏幕,见里面打打杀杀的,也瞧不出什么因果,就拿起手机,自顾自地玩游戏,随口说:“你要是腿麻了和我说一声。”
陆万劫沉迷在电影世界里,看完一整部电影后,终于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瞧,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机掉在地毯上,游戏才打了一半。
陆万劫心中一暖,将无忧抱起来,放回了床上,扯开棉被盖在他身上,又低头亲了好几下,然后关上灯,悄悄地出去,高高兴兴地找朋友喝酒去了。
林、心二人从游乐场回来,时间还不算很晚,无心嘟着嫣红的嘴唇抱怨说腿疼,林铁衣将他抱到沙发上,柔声说了几句话,又说给他拿好吃的,然后轻手轻脚地上楼,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轻车熟路地按亮了电灯,坐在床边,屋内空气温暖洁净,带着一点安宁的味道。
“沈贤。”林铁衣轻声道。
沈贤掀开棉被,看到林铁衣,鼻子一酸,伸开双臂抱住了他,脸颊依偎在他的肩膀处,只是一言不发。
林铁衣蹭了蹭他的脸颊,察觉出一点湿意,柔声问道:“吃过饭了吗?”
怀里的人默默点头。
林铁衣松了一口气,抬手一点一点地抚摸沈贤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沈贤?”
“嗯?”
“你……你搬到客房里睡吧。”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很久,沈贤点点头,声音依旧是沉闷的:“嗯。”
林铁衣松开了他,坐在一边。
沈贤掀开棉被,赤着脚下床,拿起床尾的衬衫和裤子,一件一件地穿上,然后套上拖鞋,抱起自己的枕头,打开衣柜,拿起自己寥寥几件半旧的衣服。他两手抱着这堆东西,手指勾住桌子上属于自己的茶杯,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客房位于走廊的另一头,林铁衣一手摸索着墙壁,站在走廊上,听着脚步声慢慢变轻变远。
忽然咕咚一声,像是茶杯掉落在地毯的声音,林铁衣心中一顿,急道:“沈贤,你没事吧。”
沈贤蹲在地上,伸手去抓地上滚落的茶杯,但是视线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满心凄楚、满心绝望,一股剧烈的疼痛贯穿了脊背,蔓延到全身,停了一会儿,他握住了茶杯柄,重新站起来,声音低而沙哑:“我没事啊,你……你早点睡吧。”
林铁衣送走了沈贤,去冰箱里拿了一点面包,递给楼下的无心。无心很失望,连声说不想吃,然后两手攀着林铁衣的脖子,被林铁衣抱着上楼去了。
两人洗过澡后,先后躺在床上。在漆黑的房间里,无心像一条小虫子似的,往林铁衣的怀里拱,轻声说:“抱抱,抱抱。”
林铁衣刻意打了一个哈欠,把无心抱在怀里,低声说:“困了,早点睡。”
无心被传染得也连连打哈欠,便有些不情愿地睡了。
一大早,无忧和沈贤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无忧心情不好,沈贤比他更加糟糕。两人做了咖啡、煎蛋和火腿,又煮了米粥,做了咸菜。无忧忽然叹气,轻声说:“我想要个孩子。”
沈贤一抖,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头。
无忧又道:“我和万劫虽然是同志夫妻,但是骨子里都很传统,儿孙绕膝,天伦之乐,谁不向往呢。”他有些意兴阑珊地靠在流理台前,淡淡地扫了沈贤一眼,道:“我跟他当初那么好,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感情这种事情,不需要太较真,他今天说喜欢你,也许明天又说喜欢别人了。他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心意一直在变化。”
沈贤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说:“我知道。”
停了一会儿,无忧又说:“客房里的空调坏了,我今天找人修一下。”
沈贤低下头,两滴泪水落在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地说:“嗯。”
无忧扫了他一眼,沈贤相貌粗犷,心智蠢笨,性格木讷,好像是很不讨人喜欢,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温柔无害的男人,这种人你说不上喜欢他,但是也不会忍心伤害他。
、他的心
两人将早饭端上餐桌的时候,楼上的三人才陆陆续续地下来,陆万劫宿醉刚醒,满脸带着迷茫又欠揍的笑容,他第一个坐在餐桌旁,开口道:“无忧,给我泡一壶茶。”无忧绷着脸,自顾自地收拾桌子上的杂物。陆万劫讪讪地一笑,浑不在意。
无心永远都是一副青春活泼的模样,他拽着林铁衣的手,蹦蹦跳跳地下楼梯,小腰一拧,冲着厨房方向抽动鼻子,开口道:“好香啊。”又笑着说:“谢谢无忧哥哥。”停顿了一下,又望着厨房里忙碌的沈贤,眉眼一动,礼貌地说:“大块头叔叔也辛苦了。”
沈贤疑惑地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于是勉强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切面包。
林铁衣牵着无心的手坐在餐桌旁边,声音平淡地说:“他叫沈贤,你叫他沈贤也好,沈叔叔也好,别乱起外号。”
无心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说:“知道了。”他又凑到陆万劫身边,闻了一下,用手扇着风道:“陆叔叔你喝酒啦?”
陆万劫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推开椅子站起来,去卫生间里洗澡。无忧刚好在卫生间洗手,两人打了照面,陆万劫随手关上门,把无忧推到墙上抱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含糊地说:“对不起。”
无忧心平气和,声音冷冷淡淡地说:“你要是每次这样晚上出去喝酒打牌,早上回来跟我说对不起。那也没什么意思。”
陆万劫一时语塞,说了几个“我、我……”又沉默不语了。
两人的身世背景不同,无忧性子安静,平时喜欢待在屋子里看书看电影,或者去旅馆里照顾生意、记账。而陆万劫完全是一个草莽英雄,褪去了英雄的光环,就成了草莽,匪气与江湖气极重,也亏得又无忧在,吃喝嫖赌抽才没给他占全。
停了一会儿,无忧轻声说:“少喝点酒。”
陆万劫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嗯。”
“钓鱼、爬山、旅游是好的。”
“嗯。”
“喝酒、抽烟、赌博不好。”
“知道了。”
“喜欢去那些娱乐会所玩,那也没什么,但你要是跟别人鬼混,染上什么病回来……”
“忧。”陆万劫酒醒了一些,微微用力抱住他,不悦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跟什么人鬼混啊,我就是跟几个朋友喝酒扯淡而已。”说着身体微微压过来,碾磨着无忧的身体,低语道:“不信你检查检查。”
无忧脸颊一红,从他胳膊底下逃出来,嘴里道:“滚。”
无忧坐回餐桌,见无心和林铁衣已经开始吃饭了。沈贤却还在厨房切南瓜,于是随口道:“沈贤,过来吃饭。”
沈贤哦了一声,手里却依旧在刨南瓜,南瓜很老,皮厚且硬,他拿水果刀一道一道地切下去,满脸通红,青筋微微凸出。
无心用勺子舀着米粥,天真无邪地说:“我中午想吃南瓜米饭,沈叔叔说南瓜要蒸很久,所以现在就要准备。”
无忧放下筷子,凝视着无心。无心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平静地回看他。
两人是兄弟,又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彼此的眼神心思都非常敏感。有些事情,无心瞒得过林铁衣,却瞒不过无忧。
无忧收回了目光,不再说什么,低头吃东西。无心是七窍玲珑的心肝,论智谋,赌灵性,能把沈贤秒杀得渣都不剩。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无忧没道理介入太多。沈贤性格懦弱,但是体格高大强壮,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大男人,他离开了谁都能活下去。无心不一样,无心性情乖戾,一冲动就会做出毁灭自己或者毁灭世界的事情。这个道理,无忧知道,林铁衣自然是更加清楚的。
所以当天早晨,沈贤在厨房切南瓜,清洗蒸笼,其他几个人在餐桌前吃饭,平平静静地度过了早饭时光。
无心上午要去实验室里一趟,他要林铁衣陪他一起去,林铁衣欣然应允。到了实验室后,无心进了工作室忙碌,无暇他顾。林铁衣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掏出导盲杖,走到了门外,叫住门外的司机,说自己的眼药水落在家里了,要回去一趟。司机是无心的专属司机,对于无心和无心的家人都言听计从,当下扶着林铁衣坐进汽车,驾车离开。
林铁衣回去后,脚步急促地进了屋子,用手杖敲击地面,轻声道:“沈贤,你在哪?”
他叫了好几声,角落里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回应:“我在这儿。”
林铁衣听声辨位,一步一步走到沈贤旁边。沈贤这会儿正坐在餐桌旁喝粥。林铁衣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心里有些疼痛,低声说:“饭都凉了吧,我带你出去吃。”
“没有。”沈贤宽慰他:“无忧帮我把饭菜热了一下。”
林铁衣不语,微微倾过身体,抱住沈贤的腰,下巴搭在沈贤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沈贤轻声说:“主人,你喜欢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吧?”
林铁衣点点头,轻而认真地说:“我很爱他。”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大概不知道,他以前出车祸,眼睛看不见,我就把自己的这双眼睛给他了。”
沈贤微微有些惊讶,继而低下头,轻声说:“我懂了。”
停了一会儿,林铁衣轻声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跟他讲明你我的关系。”
沈贤瞪圆了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林铁衣微笑,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柔声说:“我虽然爱他,可是你才是我的老婆呀。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我对你,才是夫妻之情。他在我心里,只是个孩子,知道了吗?”
沈贤气息微颤,之前受过的委屈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他满心欢喜、满心感激,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知道……”
林铁衣柔声说:“所以你才是个笨蛋嘛。”停了一会儿又认真说:“但是在没有讲明之前,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他那个人,性格很极端,我害怕他一怒之下会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你……”
沈贤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