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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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还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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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靖扭头看了他一眼:“求求你,放了我吧。”
此言一出,沈嘉礼却是又阴阳怪气起来:“放了你?哈哈,贤侄,我怎么舍得?”随即他爬起来,自动就依偎到了沈子靖的胸前:“子靖,安安心心和我过日子吧,我又不曾亏待过你,你闹什么?”
沈子靖垂下眼帘:“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你放了我吧。”
此言一出,沈嘉礼骤然沉下了脸,随即转身下床,穿上衣服就走了。
沈嘉礼似乎是恼火起来了,阴着一张脸打丫头骂厨子。家中大小都怕他,全被吓成了避猫鼠。淡云尤其心虚,索性躲在书房里,干脆不肯露面。沈子靖第一次发现自己高壮的讨厌,走在哪里都像是一座碉堡,首当其冲的要受到冲击。
晚饭时候,沈嘉礼把桌子掀了。
“从辈分上看,我是你三叔;从生活上看,我养活了你这么多年!我那些粮食纵算是喂了狗,也能换它向我摇摇尾巴了!”他铁青着一张面孔,恶狠狠的咒骂沈子靖:“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敢给我看脸色!”
骂完之后,他随手举起一只细脖大肚子的白瓷花瓶,不管不顾的就往沈子靖那头上砸去:“混账东西,你他妈的该死!”
沈子靖躲避不及,任由那花瓶“咚”的一声砸到额角。花瓶里还蓄着净水,插着玫瑰花,如今一起倾泻,那水就淋淋漓漓的淌了他一领口。
花瓶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而沈嘉礼意犹未尽,不知从哪里抄起一支手杖,对着沈子靖劈头盖脸的乱打。沈子靖犯起了牛脾气,笔直站着,就是不躲,头上破了皮,流的满脸是血。淡云听说了,慌忙跑下来要劝架,结果被沈嘉礼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回沈子靖急了,上前一把攥住了沈嘉礼的手腕:“你不要没完没了!她是个女人,你也打?!”
沈嘉礼气喘吁吁的,目光锐利,神情相当严厉刻薄:“怎么?心疼了?”
此言一出,沈子靖和淡云都是心中一惊。淡云是不敢多言,沈子靖强作镇定,但那陡然升起的气势,也是立刻低落了下去。
一番剑拔弩张的混乱之后,淡云忍痛回房,仆人前来收拾残局,沈嘉礼则是和沈子靖同在了一处。
沈嘉礼脱了外面长衫,又挽起里面贴身小褂的袖口,用洁净的湿毛巾为沈子靖擦拭头上鲜血——血流的多,伤口却不大,只是额头发际那里破了一点。
沈嘉礼过了方才那股子疯劲儿,现在又平心静气起来。扔下了满是血污的白毛巾,他用双手捧住沈子靖的面庞,弯下腰去看他的眼睛:“宝贝儿,疼不疼?”
沈子靖瞪着他,并没有话说。
他在对方脸上“叭”的亲了一大口,随即笑吟吟起来:“子靖,别和我耍小孩子脾气。”然后他又把嘴唇凑到了沈子靖的耳边:“我爱你。”
沈子靖打了个冷战——爱情本来是可歌颂的美好存在,但是从沈嘉礼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染上了邪恶污秽的色彩。缓缓扭头看了沈嘉礼一眼,他见对方微微偏着脸,眉若墨画,眼若秋水,面若桃花,而且很香。
沈嘉礼总是很香。
“我不爱你。”沈子靖告诉他:“就算你不是我三叔,我也不爱你!”

条件

沈子靖正襟危坐,在迎窗的书桌前给同窗好友们写回信。沈嘉礼在他后方俯下身来,将一只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阵香风萦绕在了沈子靖的鼻端,他那运笔立刻就急躁了起来。
白皙的手指点在信笺起首处,沈嘉礼的声音轻轻响起来:“这位程大同是谁?总见你和他通信。”
沈子靖耐着性子答道:“中学校里的朋友,现在在北平读大学。”
沈嘉礼点点头,又侧过脸去,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才起身离去了。
沈子靖知道沈嘉礼对自己有独占欲——事实上,他似乎是对任何人都有独占欲;那么看不上淡云,但也不肯和她离婚。别想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他靠祖产生活,终日无所事事,能把一切人都琢磨个通亮。
沈嘉礼终于弄明白了沈子靖那通信的对象,心中舒服了许多。偏巧他二哥派来汽车,接他过去消遣。他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去了。
沈家兄弟同在天津,沈嘉礼这公馆位于英租界,沈嘉义却是住在法租界。沈嘉礼乘坐汽车一路风驰电掣,不多会儿便抵达了目的地。那沈嘉义是个大个子,身材与沈子靖相仿佛,相貌与沈嘉礼相仿佛,十分风流潇洒,只是狂嫖滥赌,穷得很。西装革履的迎接出来,他漫不经心的一拍沈嘉礼那肩膀:“小不点儿,你怎么才到?”
沈嘉礼一听这称呼,正是当着矬人别说矮话,立刻就羞恼起来。他也不讲什么兄弟尊卑,抬手就搡了沈嘉义一把:“老二,你他妈的叫我什么?”
沈嘉义是个迷糊性格,并不看重兄长身份,仍旧是笑嘻嘻的:“老三,逗你玩儿嘛,你急什么?走走走,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咱们开个大局面!”
沈嘉礼一撩袍子,且走且骂:“他妈的!老二,你开赌局,拿你兄弟来充数!”
沈嘉义和沈嘉礼是同母兄弟,但也不耽误沈嘉礼公然骂娘。他个头不大、气派不小的进了那一座二层小楼,迎面见他二哥那一大群男女孩子跑出来,倒是忽然换上一副和悦面孔,有条有理的挨个儿敷衍了一番,又掏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那大男孩子,让他领着弟弟妹妹去买零食吃。孩子们有奶便是娘,并不知晓三叔在背地里的凶恶嘴脸,欢呼着就继续跑出去了。沈嘉义知道他弟弟酷好在外收买人心,见怪不怪,单是傻呵呵的发笑。
这兄弟二人继续上楼,最后就进入了一间专门布置出来的赌博室。室内装潢华丽,已经有许多贵客谈笑,皆是本地有名的阔人。沈嘉义开这一场赌局,能够从中抽取头钱,所以十分积极,张张罗罗的就招呼大家尽快入座。旁人知道沈二爷穷,沈三爷富,所以对沈嘉礼颇为恭维。其中有一位段至诚先生,当年曾与沈嘉礼同进一所外国学校念书,有数载同窗之谊,以及一片垂涎苟且之心。沈嘉礼也知道他对自己有好意,而依他的那个爱好,是不该推却的,只是不敢轻举妄动,怕日后两人闹翻,段至诚扛着个嘴到处一宣扬,说是沈三爷在床上如何如何被人干,那自己满可以吊死在家,不必再活了。
因为存了这个心思,所以沈嘉礼对待段至诚,是一百二十分的正直温和,开口就是君子言辞,同时又与他很是亲近,总那么有意无意的吊他胃口——装正经是不得已的事情,他本质上还是有些骚。又好比一个美女,纵是冰清玉洁,但也希望自己的崇拜者多一些。
经过了这些年,段至诚也有了家室,然而依旧十分善待沈嘉礼。因为这沈嘉礼虽然偶尔显露峥嵘,仿佛是个暴躁之人,但在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有礼有节的,而且的确是漂亮,从美少年长成美青年,眼看着还得继续美下去,不老不休。
段至诚和沈嘉礼紧挨着落座。这一圈人打梭哈,段至诚得了好牌,也不隐藏,单用手遮着给沈嘉礼看。沈嘉礼同他耳语几句,又把那牌推回他面前,似乎是不屑于看。段至诚这样近距离的和他谈笑,心中舒服极了,恨不能亲他一口。
赌局从下午开始,一直进行到了入夜时分。众人停下来休息吃夜宵。沈嘉礼一眼看见沈嘉义那大儿子四处乱跑,便一把揪住了他:“小子,去往我家里打个电话,让你大哥哥半夜过来接我回去!”
沈家众人都知道所谓“大哥哥”者,就是沈子靖。那孩子答应一声,果然就咚咚咚的跑下楼打电话去了。段至诚听闻此言,就笑着问道:“你家里,还是那个侄子帮忙?”
沈嘉礼一手拿着个打火机,听闻此言就叼着烟卷点了点头,然后“啪”的一声按出了火苗。
段至诚故意逗他:“你也娶亲好几年了,怎么不见——”
未等他把话说完,沈嘉礼就夹着烟卷对他一摆手:“这种事情,是我可以做主的吗?”
段至诚眼见旁人都在吃喝谈笑,无人留意这边,竟是骤然伸手,在沈嘉礼腿间捏了一把:“你不会是……”
沈嘉礼“啧”了一声,又一皱眉:“老段,你不要胡闹!”
段至诚知道自己和沈嘉礼是有缘无分的了,故而注意力有所转移,靠近了他低声笑道:“知道你不惧内,用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沈嘉礼本是坐在沙发椅上,听了这话就向后一仰,又笑着把脸扭开,喃喃的骂了一句。
段至诚以为他们夫妇感情好,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意:“不愿意?你倒是个专情的。”
沈嘉礼对家中那位魁梧英俊的侄子的确很专情,故而就没有反驳,只是莫测高深的微笑。
牌局进行到午夜时分,也就散了。沈嘉礼和段至诚率先走下楼去,果然看到沈子靖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双方见了面,因为还有那过继的关系在,所以当着外人,也堪称是父慈子孝。沈嘉礼不大看他,转身先和段至诚告辞,又同沈嘉义闲谈几句,然后才迈步向外走,沈子靖跟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
沈家那汽车夫这两天告病休息了,所以如今只好由沈子靖兼任司机一职。夜里风凉,可是沈嘉礼在那赌博室中憋闷久了,脸上发烧,宁愿微微打开车窗,让自己在夜风中冷却一下。
深夜,街上空旷的很,仿佛整个城市变成了死物,就只有这辆汽车劫后余生,仍然活着。后排的沈嘉礼忽然向前一扑,热烘烘的搂住了沈子靖的脖子。
沈子靖只道他又要动手动脚的不安分了,没想到他把滚烫的面颊贴在自己耳根处,却是长久的不发一言。
汽车拐过一处僻静路口,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大道。沈子靖叹了一口气,感觉沈嘉礼似乎也有些可怜处。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去推后方的沈嘉礼:“三叔,你坐好。”
沈嘉礼用没有感情的声音答道:“停车,换我来开。”
沈嘉礼坐上了驾驶位,沈子靖则是挪到了一边的副驾驶座上。汽车重新发动起来,随即就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沈嘉礼喜欢开快车,平时街上人来人往,他自然不敢;如今正巧,全城的街道似乎都暂时为他清空了。
沈子靖屏住呼吸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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