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抚了抚云华长发,“无事。无人知晓是何人留下的。”
关键又并非在此处……云华有些无奈,却亦未再多言。再瞧了一眼那满墙悬挂着的画卷,心里终究是软成一片。
——
影九在殿外现出身形。守在殿前的一影见得微讶,便亦现出身形,问道,“你怎的来此了?”
影九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回道,“来领‘处置’来了。”今早主子为免吵醒那人,便未有再对自己加以审问与训斥。可主子迟早要处置此事,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前来,亦算是认错态度良好?
一影一愣,“事情……主子知晓了?”本想让影九瞒住消息,好让主子误会此事,如此便可离间主子与那个人。可是部署才刚开始,便被识破了?
影九苦笑,“主子便就是主子。我们再如何,主子终究会知晓的。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起初想着那修剑族族长功力高深,主子一时半会亦无法察觉他的气息。而自己将此事瞒住后,主子便暂时不会知晓有男子入住了容府。
毕竟主子来往容府,总是走地道。亦极少离开那个人的寝室去别处。
随后便可寻机让主子瞧见,那两人平日相处之时,是怎般亲近。主子乃王室贵胄,本就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之人,如何能容忍那些个污渍?
一怒之下,便会冷落那个人一段时间。而冷着冷着久了,想来心中念想亦会淡些。
他们这些个做属下的,亲眼瞧见了主子对那个人是怎般心意。便不不敢再奢望主子能够立即断了情意。可好歹,能让那情意少一些,便少一些。毕竟情意过甚,便是执念。
而为君者,最要不得的便是执念。
一影深吸一口气,“你直接说是我的主意便是。”
影九回道,“既然做了,我便能当。怎有将责任俱推至你身上之理?”顿了顿,又问道,“主子可是在里头批折子?”
一影又是一叹,“那位在里头。”
“你昨夜总归未有歇好,便在这小睡一会儿罢。稍后与我一同用午膳。”龙越牵着云华走至床榻前,言道。
云华稍有犹豫,“这怕是不合规矩罢?”本来外臣逗留宫内,已是死罪,若是让人知晓,自己竟在勤政殿里歇息,届时便是给自己十张嘴亦说不清……
“不必理会规矩。安心睡着便是。”龙越说着,便替云华宽衣解带起来。
云华听了便由得龙越去,问道,“那你如何?批折子?”
吻了吻云华双唇,“还有事情要处置。歇着罢。”言毕,便转身往外而去了。
打开殿门,便见得站在门外的一影与影九。一影、影九二人见得他,便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问安,“主子万安。”
“你们二人随寡人来罢。”龙越看了一眼二人,便向偏殿而去。
影九与一影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瞧见讶异与叹服之色。主子他……怕是早便知晓一影参与其中,且是“主谋者”了。
三人至了偏殿。龙越走至上首处坐下了,“你二人坐着罢。”
“属下不敢。”二人垂首言道。
龙越低声一笑,“不敢?你二人有何不敢的?”
此言一出,二人当下跪在地上,深伏身子,“请主子恕罪。”
“说说罢。你们究竟是如何想的?竟想出这低等把戏?”龙越微眯了眯眼,看向二人。
一影出声言道,“主子,属下只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莫要被情爱之事蒙蔽了双眼。”
龙越亦不怒,只言道,“寡人何时未有以大局为重?”
一影听了便忆及几件事情。一是祭祖之事,二是枢城之事。两样俱都关系重大,主子却都舍弃了明智举措,反而做了不该做的。
那个人对主子的影响着实太过重大了。祭祖之事后,那个人被楚凰后、宋贵侍陷害,进而失了踪迹,主子便不顾朝廷安定,大肆除去楚家、宋家之势。
那一阵子,前朝与后宫皆是人心惶惶。
随后主子更是抛下政事,抛下王城,亲去枢城,只为寻找那个人。主子本是打算借武术大会之事,肃清边关的,可为了那个人,哪还有心思去整顿?
何等可怖。主子何曾为一个人做到这等地步?一影只知自己看得心惊。
“属下……属下……”一影不知如何作答,支吾着道。
龙越言道,“一影,寡人一直以为,你是个能看得通透的。”见得一影面有不解之色,便接着言道,“你已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你认为,云华耽误了寡人,耽误了朝政,心中便尽是不喜。无论你接下来,会否继续如此,可寡人能够告诉你,总有一日,你会认可。是打自内心地去认可他。”
一影怔怔地听着。他听见了主子话中对那个人的信任与赞赏。笃定那个人足以使得他心服口服。
“寡人如今得到他并不容易。其中的曲折,你们二人亦是知晓的。所以,寡人无法容忍再一次的失去……”龙越眯了双眸,声音极低,言道,“你们可明白?”
二人俱是心中一凛。虽是夏日,竟觉有寒意入侵体内。丝丝钻心。
“属下明白。”二人终是应道。
——
“主子。”莫无至了大殿,行礼唤道。
“伤都好了?”百里连祁抬眼看去,言道。
“多谢主子关心,已然大好了。”莫无言道。
百里连祁复又垂眸看着折子,“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为人臣者,可劝可从,唯独不可忤。”哪怕自认是为着主子好。亦不可忤逆主子心意,更不可做些不该做之事。
“明白便好。如此领的罚才值当。”百里连祁微微颔首,言道。
“主子,您这几日可有去看望王后?”莫无问道。
百里连祁手一顿,“你是打算再去领一次刑罚?”
莫无垂首,“属下不敢再惹主子动怒。属下只是口头一劝,不过是尽臣本分。”
百里连祁默然半晌。终究是合上了折子,向站在一旁候着的宫仆问道,“王后情况如何?”
宫仆回道,“这几日都有太医来看,今日已然大好了。”
起了身,“走罢。”言毕,便往殿外而去。
宫仆随在身后,“大汗,这天气热,不若坐轿舆去罢?”
“不必。”在路上消磨些时间亦是好的。权当散心了。
覆云华·重生 卷三 宦海沉浮 叁拾肆:溪玉
凤宁宫。
“王后,您再多用些膳食罢。”宫仆轻声劝道。
“够了,用不下了。都收了罢。”萧溪玉缓缓起身,往床榻而去。
宫仆面有为难之色,“可您这都好几天只用这么点儿了。若是大汗知晓了,怕要怪罪奴才等。”
萧溪玉面色一白,“去罢。我要歇了。”确是……百里连祁如何会让自己在这里死去?岂非耽误他与直戮的联盟?
必定是要好好看看自己……哪怕只剩一口气在,亦足以了。
其实,自己又怎会轻易寻死?自己前来联姻,是客之之愿。他不喜自己……他心里都是萧氏一族……既然抗争不得,遂了他的愿又如何?如此自己一生,倒也不算白费了。
即便如今一眼望去,俱是灰蒙蒙一片。即便无所欢欣……可活着不就是这般?背负苦痛熬着,熬着等着,直到死的那一日……
和衣躺上床榻,宫仆唱宣的声音响起,“大汗到!”
他又来作甚?羞辱折磨?萧溪玉冷笑出声,却亦不动。
“王后,起来接驾罢。”随身宫仆提醒道。
萧溪玉缓缓摇头,“不接。我身上疼着。”迎接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自己又非大慈大悲的圣人。
“王后……”宫仆有些着急。眼见着大汗将要接近此处了,王后却还是未有起身接驾的打算。
咬咬牙,便小跑着往外而去。见得大汗下了轿舆,便跪下言道,“大汗吉祥。王后身体不适,无法接驾,还请大汗宽恕!”
百里连祁听了便向身后跟着的宫仆言道,“不是说已然大好了?”
那宫仆一惊,赔笑道,“大汗,伤势确已大好,可身子……多少还是乏力的。”
跪在地上的宫仆亦连忙应道,“是,是。王后身子乏力,因而未能前来接驾。”
“……罢了。”百里连祁说着便迈步往寝殿而去,“王后如今是醒着的罢?”
“醒着,醒着。方才还与奴才说,大汗您能来看,着实欢喜得不行。”宫仆回道。
踏入寝殿,便见得床榻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似是不知有人入了寝殿。
待得半晌。宫仆的心已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正要解释一二时,百里连祁已几步走到床榻前。
双眸紧闭。可气息终究稍有不稳。这是在……装睡?百里连祁倒亦不揭穿,在床榻边上坐下,便问向那萧溪玉的随身宫仆,“王后这几日精神如何?”
“这……尚可。一日里通常是在床榻上歇着。”如此一解释,大汗便会少些怪罪罢?毕竟自己方才刚说了王后醒着,可大汗一进来,王后便似睡着了。若是让大汗以为,王后是故意如此的,可就好了。
“仔细照顾,莫要出错。”百里连祁言道。正打算起身离去,却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由有些恍惚。那清香……却是像极了那人身上的。
凝神寻着那清香来处,目光停落在床榻上躺着之人身上。是他身上的……?那个晚上,自己亦似是将此人错认成了那人。
如今仔细看看,这个人倒当真像了那人几分。眉目间轻轻淡淡的,看着让人觉得舒适。不由伸手,想要抚上那脸颊。
那双眸子却突地睁了开来,并不清亮,如被浓雾遮住。百里连祁却一怔,伸出去的手便生生顿在半空之中。
“大汗请回罢。”萧溪玉看亦不看百里连祁一眼,直直盯着帐顶,字字硬决。
百里连祁心中顿生怒气,可想及自己原是有错在先,便亦不好再多加计较。便当即起了身,大步往外走去,未有一词。
来这一遭,亦算是尽了心死了。往后……便少些来罢。
——
云华缓缓睁开眸子。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丝丝凉意飘入室内,云华不由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子。
转眼往四周看,不见龙越影子。亦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本该起身,可这雨一下,身子骨便有些懒了。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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