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最后出来之人掩上。一影及几个未参与此事的护卫,帮着伤者移去隔壁的房舍。留得白微与龙越,在院中站立。
“君上,你可是已有了心喜之人?”
龙越一怔,白微如何瞧出来的?仰头瞧了瞧天上弯月,已被浓雾遮了一半。心中徒升思念。不知云华今夜可有好梦?梦中可有自己?
“是。寡人想与他一生。”龙越后才回道。
心里有倦意翻涌。天下霸业,需要千万人用鲜血铺就。早在六年前,自己便已知道了。这六年来,手上亦是沾满了鲜血。
可就在今夜。免不了地想——若今夜躺在那里的不是七光,而是自己。那么云华该如何?
会否如芙蓉般,心伤至此,肝肠寸断?如此自己可能死而瞑目?
“君上,莫要迷失了。您合该是这天下之主,不需要迟疑和却步。”白微的声音响起,语气淡淡,却让龙越惊醒。
眼眸恢复清明,不再看那朦胧半月,却是向着深深夜色看去。是。一切已无退路。这条路,不可停不可休。直至功成之日。
云华。云华……绝然不可割舍。即便云华怨他无情狠绝,即便云华来日后悔!
“君上,莫要被人牵绊住脚步。当日我选择效忠于你,并非是要看到一个举棋不定的君主。”
“白微。你失言了。”龙越淡淡道。夜色中神色不明。
白微一怔,后道,“君上莫要忘了。当有人牵绊住你时,会有多少人将那个人视为眼中钉,不除不快。”
第伍拾贰章
“包括你?”
“君上以为如何?”白微顿了顿,“当年,我想要成为这样的存在。即便背负骂名,甚至因此殒命。可惜……君上未给机会。”
看了一眼旁处之人,却只见得侧脸。冷冰冰的,一如当年。
“陈年往事,何必再提?”龙越淡淡回道。白微的心思,他未尝不知。只是,情感一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白微伸手入袖中,掏出一小瓷瓶,递向龙越,“今夜之事,修剑族不会善罢甘休。我知君上功力高强,只是修剑族甚多离奇药物,还请君上带着它,好歹能防上一防。”
——
夜半自梦中惊醒。“龙越”二字未出口,便又咽回肚中。
龙越又怎会在此处?燕长寂不愿龙越于自己同屋同床,早让人挪去了别屋。说来也怪,龙越这些天,极少反对燕长寂所言。亦不轻易与燕长寂发生冲突。
倒也算是一个好迹象。心里突然想着,若龙越是个女子,那燕长寂与龙越之间便是属于婆媳关系了?这婆媳关系确是得处理好……
想着想着,云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若是让龙越知晓自己这般想法,指不定如何反应。
瞧了瞧窗外,弯月高挂,有雾遮掩。虽有凉意,却亦舒适。
云华披了件外袍,便起身下地,走出了屋子。
往龙越所住的屋子看去,黑漆漆一片,该是熟睡了罢?不知可有好梦?梦中……可有自己?
云华有些怔然,不知如何,陡升思念,抬了头看天上,弯月并不明亮,被浓雾一遮,更是朦胧不清。
这临时起意看夜景,却是挑错了时候。云华紧了紧身上袍子,便打算回屋。眼角余光却瞧见一道人影。
云华疑惑,这般晚了,谁还未睡?仔细辨认身形,却像是萧恪。这便低声唤了一句,“可是萧恪?”
那道身影似是转过了身,向着自己,随后却是朝自己走来。这一走近,云华便确认这人是萧恪了。
披散着银色长发,似是披着湖面银光。湛蓝的眸子在夜色中晶莹发亮,宛若星辰。
“还未睡?”萧恪问道。
“睡了却醒了,这便出来瞧瞧。你怎的这般晚还在外头站着?”云华回道。
萧恪早在云华踏出房门时,便察觉了。未料云华会认出他来。“未有睡意,便站一站。”
云华瞧了瞧萧恪,“可是有甚心事?”
萧恪一愣,后回道,“何人未有心事?我自然会有。”
“说得是。只是心事,有时候似是一道枷锁,会让人止步不前。”就似自己,不知如何抉择。便只能在原处打转。
萧恪不语。两人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就在云华打算回去时,却听萧恪出声问道,“当你知晓,一件事未有任何用处,反而会给自己与亲人带来灾难时,你可会去做?”
“那做的理由是什么?”云华反问道。
“那件事是亲人所想所要。”萧恪回道。自己竟对云华说了出来……是一时冲动?事情压在心头太久,因而不吐不快?
倒不知萧恪这般重视亲人。萧恪的亲人……便是矗戮国的王族罢?想了想,回道,“只看你是希望亲人得到一时欢乐,还是长久平安。”
一时欢乐,长久平安……萧恪细细咀嚼这几字,心中似是稍微清明。
依着自己所想,亲人的永久平安胜于一时欢乐。依着族人所想,怕是宁愿辉煌一时,亦不愿苟且一世,遁于红尘。
罢了。本就是将族人置于自己之上,那尽力满足他们心愿就是……
云华言毕亦陷入了沉思。一时欢乐,长久平安。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本尝不是这两者间的抉择。
萧恪转向云华,拱手郑重言道,“多谢。”
云华一愣,随后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当不得你这礼。若是于你有益,是再好不过。”
萧恪竟微弯双唇,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华,“你当得。”云华在先前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又有助于自己。自己这一句谢,这一道礼,却还是轻了。
虽然自己曾告知云华,他身中“遥梦”之毒,却是怀中别样心思。而非单纯的救助,亦非报恩。
“往后你若有所求,我必答应。”萧恪言道。
“当真不必记挂。往后我若是令你为难,你怕是要后悔的。”云华回道。这萧恪怎的突然这般郑重其事?
“仅此一次。”萧恪又道,“再多,我便不理会了。”
云华瞧了萧恪半响,见得萧恪一脸认真,只得道,“好罢。仅此一次。”
——
微风携着初春的气息。有新芽初绽,桃花逐开。
枢城人潮拥挤,齐齐奔往枢城白塔。白塔位落枢城边境,高塔之下有一极为开阔之地,那处已早早搭好了台子,正是为武术大会而准备。
这场武术大会距上一次整整隔了十年之久。许多人即便不为出头,亦要赶往一睹高手风采。
此时的枢城可说是高手如林,权贵如云。亦可说是三教九流齐聚,鱼目龙珠混杂。
燕长寂应承了出席武术大会,并主持开场,却亦不愿早早出发。只说怕被行人挤成面饼。因而连带燕府上下,无一人出动。只待燕长寂一声令下,再一同前往。
楼向取了假面皮给云华,却因龙越在旁,由不得他帮着云华戴上。龙越想接过此事,可又因着燕长寂在旁,便亦落不到龙越受伤。
最后是云华自己对着铜镜,琢磨着慢慢地给自己戴上了。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罢。”燕长寂悠悠言道。
外头候着的仆人们听了便争先恐后地出了门,直奔白塔。唯恐寻不着好位置观看。
除了剑花未对脸面加以遮掩,萧恪用斗笠,室中剩下的几人俱都以假面皮覆脸,不急不缓地往外行去。此时却见得在门旁守着的刘叔,剑花便问道,“刘叔不去看?”
“不去了。老头子眼睛不好。”刘叔摇摇头,“我替你们看着燕府,等你们回来。”
燕长寂点点头,便带着几人出了门。却又见得门外候着两辆马车。
一影见龙越出了来,便单膝跪地,“主子。”
龙越点点头,牵了云华的手,便要将人往那辆马车带。
“这马车真不错。不知睡得可舒服。”燕长寂悠悠说着,便手脚并用地上了一影身后停着的马车。
龙越和一影何时见过这般模样的燕长寂?当时便愣了神。
云华许久未见燕长寂如此,倒是隐有笑意。先前燕长寂为着自己之事,心内不太欢喜,因而未再显露这般模样。现在如此……莫不是想通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向龙越道,“走罢。”
龙越只好和云华上了马车,见得在其中占了一半位置的燕长寂,不知该做何表情。这人莫不是突然神智失常了?
不过想想亦好,燕长寂占了大半位置,自己倒可以和云华挤在一处。想着便带着云华坐好,两人间几乎未有缝隙。
燕长寂却不干了,当下坐直些身子,拍拍身侧空位,“乖儿,过来。”
云华看着龙越,只见龙越淡笑不语,云华便微起身,坐到了燕长寂旁侧。
燕长寂随即看了龙越一眼,其中意味甚多,龙越多不改面色,瞧了瞧燕长寂,便转开了视线。落到云华身上。
一件外袍陡然罩住了云华。连带脸面亦不得见。
龙越一挑眉,看向燕长寂,燕长寂却面无表情地掀起车窗帘子,看窗外。
云华扯下覆在自己身上的外袍,“父亲。”
燕长寂未理。云华只好暗自叹息一声,亦不再言语了。
马车停下,帘歪传来一影的声音,“主子,到了。”
车帘子被掀起,燕长寂当先手脚并用地下了马车,随后向云华展开双臂,言道,“我抱乖儿下来。”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云华拒绝了,便绕到另一边,轻缓地下了马车。这几日修炼下来,虽说不上进境甚好,可亦不似以往般体弱无力。
只是接下来得多练练筋骨,不若空有斗气,也难以应付。
燕长寂便干脆环抱双手,当先往前边去了。
白塔处人声鼎沸。塔下已是人挤人,遥遥望去瞧不清人头。塔上亦是涌满了人,许多人探出头来,神情激动,甚至还有人在喊口号,“狩崛勇者,芜沉至强!”
巨大的擂台四周围着高大健壮的护卫,离擂台大约一米。在正对擂台之处,有一高地,上头摆了几张座椅,此时尚无人在。
云华随在燕长寂后头看了这等场景,当下便不想往前了。实在是可怖得很。这样一块地方,竟可装载这许多人。
燕长寂停了脚步,突然间用斗气敛了身形,不一会儿人便已到了台上。
一开始人们都未有察觉,后来有人叫骂道,“你个小白脸上去作甚?大会还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